不仅仅是刘秀。
在场的东汉大臣们，许多都露出了冷笑。
宋弘毫不掩饰厌恶，开口道：
“这个王莽，简直无耻至极！”
“他为祸天下如此之巨，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耿弇表情阴沉，道：
“王莽这个昏庸之辈，某之族人泰半因他而死，我恨不得生啖其肉，还装出这般假仁假义的模样！”
邓禹摇了摇头，道：
“不怕昏君庸才，最怕的是王莽这种假道学伪君子，当他真面目没有被揭穿前，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
“可等到他露出真面目，开始祸害天下之后，一切悔之晚矣。”
宋弘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若非陛下力挽狂澜，大汉的江山就真被王莽这个伪君子给毁了！”
刘秀笑了笑，道：
“在座的诸位，又有哪个没有经历过那个混乱的时代呢？”
“朕只希望，王莽这种人，今后在华夏历史上不要再出现了。”
西汉世界之中，汉武帝露出疑惑表情。
“这一次盘点视频的主角，似乎是这个王莽？”
在场的大汉群臣也显得颇为意外。
在大家想来，盘点视频既然是西汉朝代，那主角正常而言该是汉朝刘姓的皇帝才对啊？
毕竟这盘点视频的主题就是“盘点历朝败家子”。
不当皇帝，怎么有这个本钱成为整个朝代的败家子？
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武百官之首的丞相也没有这种资格！
太子刘据迟疑片刻，突然开口道：
“父皇，这王莽……不会成为皇帝吧？”
汉武帝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开口道：
“这怎么可能？”
西汉过后不就是东汉吗，东汉开国皇帝可是刘秀，正儿八经的刘家人。
盘点视频也讲过东汉的汉灵帝，顺便谈及了东汉皇帝世系，还有一张世系表呢。
王莽既然是西汉之后东汉之前，那就不应该成为皇帝才对！
卫青若有所思地开口：
“陛下，臣似乎记得，在之前的某部盘点视频旁白里好像确实说过，有王莽这么一个皇帝。”
“但就是蜻蜓点水说了那么一两句，臣也记不清楚了。”
汉武帝的表情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
别人说的话，汉武帝未必相信。
但卫青的性格是非常稳重的，没有凭据的话卫青不会轻易说出口。
“王莽竟然是个皇帝……”
汉武帝心中无数念头闪过，惊疑不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汉武帝对于接下来的盘点视频内容，不由更加好奇了。
金幕之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王莽并没有停笔，而是看了一下还有大约一半空白的竹简，沉吟片刻之后，继续写下去。
“政君姑母上位，实属偶然。”
“能迎立当今陛下登基，实乃伯父王凤之功也。”
“伯父斗权阉，平文官清流，夷其他外戚，方有我王氏一日封五侯之荣耀。”
写到这里，王莽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继续提笔写道：
“若先父在世，也定然得以封侯，我与母嫂，何至于此。”
“为今破局之计，当在伯父王凤。”
王莽停笔良久，又写上一行字。
“王氏暴得富贵，众子弟奢靡无度，定非伯父心中理想之继承者。”
又停了一下，他继续写道：
“我当忠心侍奉伯父，谦逊以对族人，必有出头之日！”
王莽放下毛笔，注视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王巨君，尔当为潜龙！”
说话时，王莽的脸上带着无比坚定的表情。
几秒钟后，他微微一笑，拿起了手中那篇墨痕未干的简牍。
那上面，写的正是自王政君入宫成为皇后的诸多事迹。
王莽将这篇简牍放在了油灯上，安静地注视着火苗将简牍全部吞噬。
紧接着，他长出一口气，吹熄灯火，上床和衣而卧。
看到这里，东汉世界之中，君臣们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刘秀缓缓点头。
“没想到王莽还在王氏之中，尚未出仕之时，就已经有了如此野心！”
宋弘沉吟片刻，开口道：
“王莽之伯父王凤，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大才。”
“他们巨鹿王氏，得以发家，全靠成帝随意一指。”
当初，汉元帝尚在东宫，年纪轻轻便心有所属，非某位女子不娶。
然而，就在他打算将这名女子册封为正宫时，此女居然暴病身亡。
但作为大汉帝国的太子，必须要有一位太子正妃。
在自家父皇和母后的旨意下，汉元帝选择屈服。
他看着面前挑选来的几名良家少女，详细地询问了一番女子们的家世，观察了一番女子们的应对。
最终，汉元帝伸手指向了王政君。
“此女可为正妃。”
王政君就这么机缘巧合，从一名刚刚被选入东宫的秀女，一跃成为大汉帝国的太子妃！
而且王政君的肚子也很整齐，竟然在不久之后，成功给汉元帝生下了嫡长子刘骜。
母凭子贵！
汉元帝继位后，便将王政君封为皇后，刘骜封为太子。
但故事并未结束。
因为汉元帝对王政君并无感情，所以很快他又有了新欢。
王政君的皇后和刘骜的太子之位，并不安稳，可以说是危如累卵。
这个时候，正是王政君的大哥，王氏的带头人王凤站了出来。
王凤合纵连横，用尽各种办法，和汉朝三大外戚史家、广望王家、徐家结盟。
在三大外戚家族的力保之下，汉元帝十几年里无数次动过废后废太子的心思，都被三大外戚家族带着朝臣们顶了回去。
直到汉元帝死前的一刻，这位大汉皇帝还想着废太子，但却依旧没有成功。
宋弘说到这里，感慨道：
“臣的先父和臣说过，汉元帝临终前，欲立遗诏废后废太子。”
“东宫禁卫将军，史家族长史丹身怀利刃入宫，直至寝殿，跪于汉元帝面前哭诉，力保太子刘骜！”
“有人说，元帝是被史丹无意中显露的利刃所迫，也有人说，元帝是被史丹的忠心所打动。”
“总之，元帝最终溘然长逝，废后和废太子的诏书也没有出现。”
“最终，太子刘骜得以继位，这便是汉成帝！”
刘秀听着宋弘讲的这段秘闻，也是颇感兴趣，道：
“老宋啊，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晓得这种几十年前的往事！”
宋弘嘿嘿一笑，道：
“不瞒陛下说，先祖父当时也是侍中禁卫之一。”
“元帝病逝当日，先祖父就站在寝殿之旁，亲眼目睹史丹身怀利刃而入！”
其他东汉群臣也听得津津有味，耿弇笑道：
“老宋，这么有趣的事情，以前怎么没听你告诉我们？”
宋弘表情一僵，干笑一声：
“这般宫廷秘史，若是随意说起，那便是灭门的祸事！”
“至于今日嘛，既然金幕之中都已经盘点王莽的一生，那臣说些故事助助兴，想来也无不可。”
刘秀哈哈一笑，伸手虚点了一下宋弘：
“老宋，你可真是个滑头！”
“放心吧，元帝、成帝，皆非朕之先祖。”
“朕不会追究你的。”
顿了顿，刘秀面带期待，看向面前的其他东汉大臣。
“各位卿家可还有什么类似的秘闻，尽管说来听听。”
东汉，以士族立国。
在场的大臣，许多人的先祖都曾经在西汉出任高官。
他们掌握的许多秘闻，都是未见于史书的。
听到刘秀的询问之后，群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刘秀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宋弘。
“老宋，那接下来的故事呢？你别说你不知道啊。”
宋弘愣了一下，道：
“接下来的故事，陛下难道不能从史书之中读到吗？”
刘秀摇了摇头，道：
“王莽狼子野心，元帝之后的史书多被篡改。”
“朕那时候还一文不名，你说朕怎么会知道这些朝廷秘史？”
“你且继续说，和朕所知相互印证便是。”
宋弘无奈，只能继续说了下去。
汉成帝刘骜登基之后，王莽的姑母王政君也就成为了大汉的皇太后。
至此，母子两人的地位算是稳固了。
投桃报李，汉成帝登基的第一份旨意，就是把王凤这个大舅封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
这三个职位，都是大汉极为重量级的职位。
在王凤之前，只有一个大臣曾经同时获得过这三个职位。
那个大臣的名字，叫做——霍光！
霍光的这些职位，是通过不断和政敌斗争，逐步获得。
王凤的这三个职位，则是通过对汉成帝十几年的护航保驾，得到的奖赏。
但王凤看似风光无限，却依旧面对着艰难的局面。
几个庞然大物，矗立在王凤的面前。
首先，是西汉极为罕见的，掌控大权的宦官石显。
然后，是丞相匡衡为首的西汉文官集团。
最后，还有史家、广望王家和徐家三大外戚。
除了石显之外，文官集团和三大外戚在汉成帝登基之前，都是王凤的盟友。
但汉成帝登基之后，他们就成为了王凤独掌大权必须要扫除的障碍。
王凤面对这些敌人，毫不手软。
先是劝说汉成帝，将石显调离军队。
等掌控军权之后，立刻一封旨意把石显赶回老家。
还没等石显回到老家，王凤又派人在路上拦截，直接毒死了石显。
石显死后，王凤立刻将矛头对准丞相匡衡。
一个贪污罪，看似只不过小问题。
王凤却利用自己的心腹，小题大做，将事情搞得满城风雨。
最终匡衡被群起而攻之，身败名裂，不得不辞官回家养老。
匡衡的亲信也被王凤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除掉石显、匡衡之后，王凤将矛头对准了之前的盟友三大外戚家族。
三大外戚家族之中，史家族长史丹见机不妙，带着史家所有族人辞去朝中官职，得以功成身退，在封地享受富贵一生。
但另外两大外戚家族就不同了。
广望王家，是汉宣帝之母的娘家。
其族长王商在匡衡倒台之后，成为大汉新任丞相。
王商想要重整文官集团，以文官集团领袖的身份和王凤这个外戚对抗。
不曾想，王凤居然来了个不走寻常路。
王凤命人在朝廷之中大肆传播王商的绯闻，说王章和他爹的小妾有染！
此事在王凤的暗中助力下，传得沸沸扬扬，导致王商的威望一落千丈。
最终，王商也被免去丞相的职位，气得吐血而死。
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但王凤作为巨鹿王家的领袖，对广望王家其他人的打压却是毫不留情，直接让广望王家从此消失在了西汉政坛上。
王凤的所作所为，终于引发了另外一股大汉朝廷势力的强烈不满。
这股势力，就是一直保持中立的清流士大夫。
作为清流士大夫的领袖，出自第三个王家的王章，疯狂上奏章弹劾王凤，揭发王凤的不法事迹。
汉成帝几乎已经相信了王章的话，准备罢黜王凤。
关键时刻，王凤再度出手。
一份莫名其妙出现在王章家中，写满了大逆不道字词的文章，被王凤派人当场查获，交给了汉成帝。
汉成帝见状大怒，让廷尉审讯王章，调查此案真相。
但说来也巧，时任廷尉是王凤的心腹！
于是，清流领袖王章就在狱中“含羞自尽”。
至此，王凤终于扫除了所有的政敌。
整个大汉朝廷之中，再没有任何人敢和王凤唱反调。
大汉绝大部分郡守、刺史、将军，都出自王凤门下。
王凤此时基本架空了他的侄子汉成帝刘骜，成为了和霍光一模一样的权臣。
宋弘讲到这里，嘴唇不由有些发干，咳嗽一声，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刘秀听得入神。
朝廷之中发生这些大事的时候，刘秀还只不过是小小县城之中，跟着自家大哥刘演到处撒尿抓鸟的小娃娃。
见宋弘不讲，刘秀忙催促道：
“老宋，继续说下去！”
宋弘放下水杯，嘿嘿一笑。
“清流领袖王章惨死狱中之后，汉成帝失去了制衡王凤的所有筹码，接下来便是史书有名的那件事了。”
邓禹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插嘴道：
“一日封五侯？”
宋弘点了点头，道：
“对！”
王凤独掌大权之后，第一个要做的当然是提拔自家人。
于是，在这一天，汉成帝下达旨意。
将王谈封为平阿侯，王商（和之前王凤政敌同名）封为成都侯，王立为弘阳侯，王根为曲阳侯，王逢为高平侯。
这五个人，全部都是王凤的弟弟。
再加上王凤本人，就是一门六侯！
刘秀若有所思，道：
“其实不止一门六侯。”
宋弘笑道：
“对，因为王凤还有两个弟弟此时已经去世，而他们的儿子又未及冠，无法封侯。”
“不然，就是一门八侯！”
刘秀嗯了一声，道：
“这死去的两个弟弟之中，有一个是王莽的父亲，对吧？”
宋弘点头道：
“正是。王莽当时为父、兄守孝，按照大汉制度也无法出仕，不得任官。”
“故而当王莽还在守孝时，他的伯父、叔父、堂兄弟们都大富大贵，位极人臣，享受无尽欢乐。”
“而他，只能如金幕之中那般，眼睁睁地看着诸多堂亲享受，自己却和母亲、嫂子、侄子忍受清贫。”
“哦，说是忍受清贫也不对。应该说……”
宋弘说到这里，指了指金幕。
“……金幕之中刚刚播放的，便是这个时候的王莽。”
“想来，此时的王莽就已经看清了王氏一族下一代无人的问题，决心要不顾一切，成为大伯王凤的接班人了。”
“他这么做，是在养望！”
刘秀嗯了一声，道：
“那历史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就有理由了……”
“朕就说嘛，怎么可能前半生像圣人，后半生却……啧啧。”
“无非就是后面不装了而已！”
邓禹听着宋弘的讲述，却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陛下，老宋，你们说，若是王凤能多活一段时间，和霍光一样掌权多年，结果会如何？”
刘秀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那王莽一定会想办法劝王凤篡位，然后把自己过继给王凤，成为王凤册立的太子。”
“啊？”耿弇在一旁听得愣住，“还能这样子？”
刘秀呵呵一笑，淡然道：
“有何不可？你们难道忘了，那秦始皇的父亲嬴异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成为秦王的？”
嬴异人，原本只是秦国太子嬴柱一个毫无地位的庶子，死不死都无关紧要，所以被打发到了赵国邯郸去当质子。
在邯郸经商的大商人吕不韦偶然结识嬴异人，说出了那句千古流传的“奇货可居”，随后一番运作。
在吕不韦的运作下，嬴异人被过继给了嬴柱的太子正妃，终生没有生育的华阳夫人，成为了嬴柱的嫡长子。
嬴柱登基之后，理所当然地将嬴异人册封为太子，嬴异人后来又理所当然地继承了秦国王位。
吕不韦在邯郸时，将一个歌姬送给嬴异人暖床。
后来长平之战爆发，赵括带着四十万赵军被白起坑杀。
得知消息的吕不韦连夜带着当时还在邯郸的嬴异人跑路回秦国，却把那当时已经怀孕的玩物歌姬丢在邯郸。
他们刚走没几天，歌姬就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的名字就叫做——嬴政。
嬴异人，也被后代视为庶子上位的绝佳典范。
故而，才会被刘秀在此提起。
邓禹迟疑片刻，道：
“王凤不是有儿子吗？刚刚在视频之中出现的王襄就是啊。”
刘秀呵呵一笑，道：
“王凤是个聪明的，若是他当真篡了大汉，定然不会让王襄这种蠢材继承皇位。”
“王莽这种没了亲爹，势单力薄，必须靠着王凤才能获得权势的侄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邓禹依旧不太相信。
“陛下，那可是皇位啊！焉有皇位不传儿子，却传给侄子的道理？”
“就算侄子过继了，也不太可能吧。”
刘秀又一次笑了起来，看向宋弘。
宋弘干咳一声，道：
“陛下之见，也是老臣所想。”
“即便王凤能活久一些，这王家的主导权终究还是要落在王莽手里。”
“嗯，纵然王凤篡位了，传位给王襄，臣也觉得王莽肯定能废掉王襄，自己登基！”
邓禹一脸狐疑地盯着宋弘。
“老宋，你真是这么想的，还是只想着拍陛下的马屁？”
宋弘大怒，吹胡子瞪眼睛。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邓禹，你我多年交情，你就这么看待老夫？”
“你若是不信，那便走着瞧！”
邓禹嘿嘿一笑。
“行，那就走着瞧。”
刘秀面带微笑，看着两名重臣争吵，心中却悄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大奸，方能大恶！
刘秀微微抬头，将视线投向半空之中的金幕。
金幕中，一行行字幕伴随着行走中的王莽，不断浮现出来。
【王凤权倾朝野之后，王氏子弟纵情声色，在大汉朝廷之中可谓声名狼藉，但世人都敢怒而不敢言。】
【王莽则借助王氏家族的名望，拜多名大儒为师，一方面借助这些老师在读书人中的声望宣传自己，另外一方面，也积极争取王氏家族内部，尤其是掌权者大伯王凤对自己的好感。】
画面中，王莽走到了王家大宅的主屋面前。
在这里，一群王氏子弟聚集，一个个脸上都是六神无主。
王莽走到王凤长子王襄面前，恭敬行礼：
“巨君见过大兄。”
王襄此刻早已不复之前的嚣张，愁眉苦脸地开口：
“巨君啊，你也是来看我爹的吗？”
王莽脸上露出忧心表情，道：
“大兄，弟听说伯父身体不适，便从恩师处赶回，不知如此伯父情况如何？”
王襄欲言又止，无奈叹息一声。
“病得很重，大夫说……唉！”
王莽点了点头，环视一眼在场诸多表情同样愁眉苦脸的堂兄堂弟，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王莽的心声从金幕中响起。
“大伯看来是要死了！”
“这或许是我的机会……”
“不对，若是大伯真死了，我岂不是徒劳无功？”
“罢了，只能拼一把。成了，那我将来一片坦途！”
王莽深吸一口气，对着王襄道：
“大兄，那弟先进去探望大伯。”
王襄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王莽走到门边，将木屐留在门外，步伐极为轻微地走入屋中。
一阵弥漫在空气之中的浓重药味迎面而来，让王莽眉头不由一皱。
他很快恢复平静，来到屋中床榻面前。
在床榻上，王莽的伯父，大汉朝第一权臣王凤满脸病容。
榻前，五名王家侯爷，表情极为惊慌，甚至无人注意到王莽的到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大哥，你可不能死啊。”
“大哥，你死了，我们王家全完了啊。”
病榻上的王凤睁开眼睛，露出怒容，有气无力地开口。
“滚，都滚出去！”
五人面面相觑，只能离开，和王莽擦肩而过，但都懒得看这位侄子一眼。
王莽恭恭敬敬地半跪在榻前，对着王凤轻声开口：
“伯父，侄儿巨君前来探望您了。”
王凤闻言，勉强看了一眼王莽，露出一丝笑意。
“巨君啊，你来了。”
“好好照顾自己，你算是咱们家为数不多像个样子的。”
“将来，莫要被你这些叔伯……咳咳，咳咳咳！”
王凤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莽赶忙起身，将王凤搀扶起来，轻轻拍背顺气。
王凤一张嘴，一口浓痰正好吐到了王莽的袍子下摆。
王莽面不改色，轻轻将王凤放了下来。
“伯父，您身体不适，不必多言，还请好生调养。”
王凤点了点头，开口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又是一阵咳嗽。
又一口痰再度飞出，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王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