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家里。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把情况跟他们说一说?正好明天是星期六,二哥要在厂里上班。”
徐雨溪表情纠结,她已经为这事头痛了两三天。
如今既然当事人醒了,那肯定是由他来做主。
当初她过来的时候,医生给出的说法是他也许过几天就会醒。
因为有这个希望在,所以她和田千里、姜云商量过后,决定先不通知家里,等几天再说。
毕竟当时的情况,老家的亲人就算过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苏云谷摇摇头,“不说了,没必要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
受伤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可对于亲人来说,却不是轻易能承受的事。
所以,大家都有共识,如果出了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别告诉家里人,免得徒惹担忧。
“行,那就不说。但是,你以后可不许像瞒着爸妈这样,瞒着我,知不知道?”
徐雨溪皱紧眉头,觉得有必要先把规矩定下,她可不希望自己哪天也被蒙在鼓里。
“不瞒不瞒,我还等着你来贴身照顾呢。”
苏云谷张大嘴,示意她赶紧把粥送进来。
等他喝完粥,她和孩子就该回去了。
今天在医院待的时间比较久,彭彭和其其已经待不住了,总想往外跑。
“两个小家伙精着呢。我平时就是在这个点推他们出去散步,所以现在根本在屋里坐不住。”
她回头看了眼外面哄孩子哄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的张正平,莫名觉得挺对不起他。
人家连对象都还没有呢,现在却已经开始提前体验带娃的艰辛与不易。
“对了,你回头记得找个时间跟大平好好聊一聊,他心里总觉得你是代他受过。”
苏云谷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会处理好的,放心吧。”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他自然看得出来,张正平的状态不对劲。
她点点头,将剩下的半盒粥盖好放在一旁。医生交代过要少吃多餐,怕吃多了肠胃负担太重。
“粥放在这里,晚点饿了记得吃。我得带孩子回去了,再不走,他们真的要闹翻天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
苏云谷握着她瘦削的腕,有些不舍,有些心疼,“一天过来两次太辛苦了,你要不上午就待在家里休息,等下午凉快些再过来?”
“哪里辛苦了?骑着自行车,又避开了最热的那几个钟,就当是做运动了。”
徐雨溪的安排,一直都是一天过来两次,只不过中间稍稍做了点调整。
头两天,是孩子白天歇觉时才过来,那会儿正好踩在了太阳最猛的时间段。
顶着烈日,骑上小半个钟的自行车,来来回回就要跑四趟,着实将她晒得不轻。
要带上龙凤胎以后,出门时间就改成了早上八点和下午四点。
虽然上午还是要赶在十点前回去,好让两个孩子睡觉,但情况已经比之前好很多。
见她坚持,苏云谷便没再多劝。
私心里,他也确实希望能多看看她和孩子。
只是,“你一个人,是怎么带他们两个过来的?”
赵家是有自行车的,不过两个孩子都已经大了,车上自然没有安装婴儿座椅。
加上事发突然,赵延桐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齐材料,给她焊两个座椅上去。
徐雨溪没想到他刚醒没多久,就操心起了这么细致的事情,心里很是熨帖。
“赵哥他们大队有个干部,把家里的自行车借了给我。他家的车子横梁上本来就有个座椅,后座又新加了一个,彭彭和其其正好能一前一后地坐着。”
星期四那天,她原本是和前几天一样,骑着赵延桐的自行车出门。
至于彭彭和其其,只能一个前、一个后,分开绑在身上。
幸亏两个小家伙都很配合,任由大人将自己颠来倒去,半点不挣扎,甚至隐隐还有种在玩游戏的开心感。
时不时就探出头,跟隔着妈妈这座大山的另一个人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笑得停不下来。
相比起乘客们的快乐逍遥,徐雨溪这个司机无疑要痛苦许多。
哪怕她出发的时间已经过了太阳最猛烈的下午四点钟,可九月的海岛,依然热到不行。更别说,她还要前后各贴着一个大火炉来骑自行车。
出门没多久,她就已经热到满头大汗,整个人气喘吁吁的,却不敢停下来休息,怕等会再也没有力气接着骑。
正当她在苦苦挣扎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疑惑地回过头去,看到一辆自行车飞快地追了上来。
“那位大队干部说他刚好要进城办事,看我带着两个孩子骑车不方便,就将他带婴儿座椅的车子换给了我骑。”
徐雨溪当时也没多客气,道了声谢以后,干脆利落地换了车,将绑在胸前的其其放到座椅上。
没办法,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要是继续跟兄妹俩前胸贴后背地一路骑到医院,她怕自己会中暑。
也是奇怪,上午的时候明明是同样的背法,却没觉得有这么难受。
想来是地面经过一整天的暴晒以后,温度比早上高了很多。
反正,有赖于热心人的帮助,她在那天下午大大减轻了负担,顺顺利利地到了医院。
回到大队以后,她就在赵家人的带领下,去找对方道了谢,顺带将车子还给对方。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骑过的那辆自行车又出现在了门口,而且后座还特地加装了一个婴儿座椅。
赵延桐说,对方还留了话,让她放心地用,要用多久用多久。
徐雨溪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有些酸涩、有些感动,有些羞惭、有些满足。
坦白说,得知他出事的时候,在某个瞬间,她心里是有过怨的。怨他为了不相干的人,抛下了自己和孩子。
理智告诉她,这是他的职责所在。然而情感上,在那一刻,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可自从苏云谷的身份,以及他在救灾过程中受伤住院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向他们母子三个释放善意、给予帮助的人真的很多。
因而,每当感受到大家的鼓励、包容与支持时,她总是觉得有些羞愧。为自己的不够理解,为自己曾经产生过的怨怼。
更多时候,则是觉得感激与庆幸:
苏云谷和他的战友守护着的,是和他们一样善良、勇敢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