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不到,徐雨溪一行就准备出发了。
这是田千里提出来的。
他怕彭彭和其其坐不惯汽车,便想着趁两个孩子还没睡醒,能多走一段路是一段路。
“小溪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慌。你自己要先定住了,孩子们才不会跟着怕,知不知道?”
江秀花怀里正抱着安稳沉睡的菠菠,怕声音太大会将人吵醒,到时小家伙闹起脾气来他们不好走,只能小声地嘱咐着。
“记住了,你越强,他就越弱。这句话不管放在哪里,对着谁都一样合用。哪怕是在老天爷面前,也不例外。”
“对,别怕。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人定胜天,没错吧?我也不知道这词用在这里合不合适,反正意思就那样。
我相信,只要咱们不放弃、不服输,不管老天爷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安排,都没用。”
胡兰兰将其其放到已经在车上坐好的姜云怀里,看着两个宝宝,怎么也放心不下。
“行李我刚才点过,都搬完了。但日子总是要过着过着,才知道东西齐不齐。不齐你也别担心。今天二十三号,下个星期就是月底,缺什么你说一声,我们进城的时候给你带过去。
但有一点你千万要记住,不要只顾着为苏营长和孩子操心,事事都要把自己也放在心上。我可不希望过几天进了城,看见的是一个火柴人。”
徐雨溪忍着发酸的眼眶和鼻子,拼命地点头。
“江婶、兰兰姐,谢谢你们。还有宋稼姐她们,你们也帮我带句谢谢。”
昨天晚上,除了江秀花和胡兰兰,宋稼她们几个也过来了。
大家并没有再特意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只是默契地分好工,有人帮忙看孩子、有人帮忙收行李。
直到临睡前,她才发现枕头边上,放着一沓粮票和肉票。
其实,她手头现在已经有不少票。
除了自己家里存着的,田千里后来去队里借车的时候,又带了不少票回来,说是团里领导和战友们送的。
他们还带了话,让她别省着,该用就用,不够还有。
“好了,不耽误你们时间,赶紧出发吧。免得孩子一会儿醒过来,那就麻烦了。”
江秀花最先平静下来,看了看天色,知道不好再耽搁,赶紧催着她上车。
“家里万事有我们,别担心。”
“嗯!”
徐雨溪冲着她们摆摆手,又回头看了一眼每天都要出入好几遍的家属区大门,强压住心里的紧张与不安。
“等我们回来!”
因为担心孩子会不适应,一路开得比平时的速度要慢不少。
幸好彭彭和其其在车子启动以后,依然睡得很香甜。
直到七点多,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睡醒以后,两个小家伙发现环境不对也没有哭闹,反倒是带着三分好奇、三分紧张、四分兴奋地四处打量着。
尤其是在连续上坡下坡的时候,居然还有种格外亢奋的感觉?
“看起来,他们适应得还挺不错的嘛。那我们就先不停车,继续往前走?”
田千里抽空看了一眼镜子,见两个孩子没什么不舒服的样子,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已经做好随时停车,让大家歇息一下的准备。
“先走吧。等下要是他们觉得难受了,再下车缓缓。”
徐雨溪对于龙凤胎第一次坐车,就表现如此优秀,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她之前听过的好几个案例,都是小宝宝刚坐上车没多久,就难受得哇哇大哭。
特别是走山路时,更是晕得一直在摇头晃脑。
结果自家这两个,却是相当的与众不同,似乎特别享受走山路带来的刺激感。
反倒是中间停车让大家下来休息时,他们还有些不依,指着车子一直咿咿呀呀的。
等到再次上车时,脸上都写满了迫不及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坐在挎斗里,被她用自行车载着到处去,已经习惯了。
今天这情形,跟赶海一样也以为是出去玩?
“你看他们刚才的动作,脚往车上蹬的时候,都快劈成一字马了,恨不得自己迈上车,真不是一般的心急。”
姜云点了点其其的小粗腿,“这个柔韧性不错,好好保持,说不定以后还能报个文工团呢。”
“最搞笑还是彭彭,看到小溪把其其递给你,紧接着自己就上了车,将他留在我手上。
那个表情,急得哟。生怕你们只带妹妹玩,不带他,在我怀里拼命挣扎,差点按不住他。”
田千里觉得,他虽然比自家菠菠小了半岁多,但两个人的力气估计差不多大。
“坐车车很好玩、很开心,是不是?”
徐雨溪亲亲怀里乐呵呵的儿子,“亏得大家还一直怕你们会不习惯,现在看来完全是白担心了。”
彭彭和其其的活跃,将流转在三个大人之间的沉重气氛慢慢消弭,慢慢地都露出了些许笑意。
他们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去了赵延桐家。
军绿色的吉普车刚进大队,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大人们还好,只是站在家门口或路边远远地围观。
孩子们就不一样了,一个个追前追后,嘴里还不住地呼朋引伴,恨不得将有霸气四轮车过来的消息通报给所有人。
有些胆子大的,干脆直接凑到了车窗附近问话:“领导,你们是来找谁的?”
还没等到他们回答,就有人认出了前面握着方向盘的田千里,“田叔叔,你们是来我家的,对不对?”
徐雨溪应声望去,果然是赵延桐家的老大赵耀华。
她正想问问他家里大人在不在,对方已经一溜烟跑走了,只留下一句话在风里飘荡。
“我回家告诉我爸妈!”
路不宽,孩子多,田千里不敢开太快,怕不小心会碰到人。
最后,相当于是在一群“童子军”的护送下,慢悠悠地到了赵家门前。
赵延桐收到报信,正好出来查看情况。
今天不是例行的进城日,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儿子认错了人。
见到田千里时,他先是一喜。
紧接着,却在发现后座抱着孩子的徐雨溪和姜云时,脸色猛然大变。
“出什么事了?”
他虽然已经退役好几年,但好歹也曾经在部队里待了十来年,还是尖子兵,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两个孩子还这么小,没有特殊情况,肯定不会带着他们进城,更别说苏云谷还不在车里。
田千里拍拍他的肩膀,接过妻子怀里的其其,好让她和徐雨溪下车,“进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