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个眼的功夫,春节又到了眼前。
虽然今年不能回老家,但是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在徐雨溪看来,年味和幸福感完全不比回去少。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常规的炸“油器”大日子。
岛上的材料相当有限。
虽然年前靠分到的椰子榨了点油,但量不多。面粉也缺,要像家里那样整出各种花样来,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不过在董乔心里,这是从姜云走失到现在的二十多年来,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哪怕条件再是困难,她也还是希望能让女儿再尝尝儿时的味道,所以想方设法到处换材料,最终保住了油角和蛋散这两样经典年货。
星期天一大早,大家就开始忙活起来,还根据品种分成了两个摊子同步推进。
一摊是徐雨溪带队,负责做油角。
一摊是董乔带队,负责做蛋散。
蛋散看似简单,实则制作过程非常考验耐心。
面粉中加入鸡蛋、南乳、芝麻、蒜蓉、糖、盐,揉成团以后,还要擀成薄薄的面皮,用刀切成大小均等的面皮。
然后,将三片面皮叠成一大片,在中间的位置割出一道小口,再用两头的面片穿过中间的刀口处,就能折出一个带花结的造型。
一片好蛋散,应该要酥酥脆脆,入口即化却不掉渣(图源网络)。
“中间的花原来是这么来的,我之前还研究了好久呢。”
对着眼前的一沓面皮,姜云卷起袖子跃跃欲试。
妈妈说,各种“油器”里,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是蛋散,尤其是南乳味的。
她对这些事情自然是没有任何印象,但口味这么多年的确没有变。
去年春节回来时,徐雨溪特地给她带了些家里做的年货。其中最受她喜爱的,确实是南乳味的蛋散。
薄薄的一层,香香脆脆,鸡蛋味很浓郁,又带着淡淡的南乳咸,甘香酥化,风味十足。吃起来就像在嘴巴里散架了似的,却又不会掉渣。
“甜味的蛋散也不错啊!炸完之后,蘸上蜂蜜,哪个小朋友可以拒绝得了?”
旁边正在做油角的徐雨溪熟练地扭着花边。她的功夫早就已经练出来了,不用看都能做得规规整整、漂漂亮亮。
“拒绝不了!”
化身保姆的桑月耳朵尖得很,在小豆丁们叽里呱啦的乱叫声中,依然听到了大人的讨论,激动地插话进来。
“你们做得好慢啊。我的口水滴滴答答的,都流了好几摊啦!”
“去去去,怎么哪哪都有你的份!”
宋稼无奈望天,“菠菠在吃其其的脚了,你还不快点履行自己的职责,把他拉走。不然,就要把你也请出去,跟哥哥们作伴了。”
孩子一多就特别闹腾,刚才不论大的、小的,全部都挤在这院子里,吵得人耳朵疼。
最后没办法,只好让桑磊他们那几个粗手粗脚、根本不会做点心,还总是帮倒忙的男同志带头,将大点的孩子全部领出去,不许进来捣乱。
至于桑月,则是经过一番极力争取,又因为平日表现良好,获得了帮忙看小小孩子的工作,才破格留下来。
“这说明菠菠也等饿了,肚子都要饿扁啦。”
桑月心疼地摸摸弟弟的小肚肚,咦,怎么鼓鼓的?
“弟弟刚吃完粥没多久,不会饿的。而且他还小,不能吃这些油炸的东西。”
姜云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噗嗤一笑,“他现在是因为正在长牙,又充满了好奇心,却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所以才什么都往嘴里塞。”
“弟弟好惨,自己家里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居然都不能吃。那荔荔呢,她可以吃吗?”
“荔荔可以吃一点点,但是也不能吃多。”
胡兰兰将偷偷摸摸越狱出来,溜到自己身边,张着大嘴等投喂的女儿推回用竹栏围起来的儿童活动区域,“月月,你看紧点,别让她又跑出来了。”
“好,我把她放在我旁边,就不能再偷跑了。”
桑月紧紧地牵着钟荔的手,不让她再有出去作乱的机会。
大人快点忙完,好吃的才能快点进嘴。
等啊等,等啊等,在她殷切的期盼中,制作步骤相对简单的蛋散终于可以下锅油炸了。
经过几次起落,面皮变得金黄发亮,咸香味四散而开,让还在做油角的几个人不自觉地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宋稼咽了咽口水,“小溪,你可真能忍。炸货炸货,就是在刚炸完的时候最好吃啊。”
她倒好,居然还要晾一晾!
徐雨溪耸耸肩,她的自制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没办法,太上火了。我光是看着它,就觉得热气从喉咙往上涌。”
前两天刚嚷嚷着牙肉有点疼,要喝点金银花茶败败火的宋稼伸长脖子,直往厨房探,“我们北方人是没有上火这种说法的,等下我替你多吃几块。”
她这话一出,胡兰兰也跟着点头。
没错,她也不怕上火。实在不行,大不了等下多喝两口椰子水就是了。
于是,二十分钟以后,除了上火概念深入骨髓的几位五禾市居民,亦即徐开栋、董乔、苏云谷、徐雨溪四人,其他人全部左手椰子汁、右手油角或蛋散,吃得头都不抬。
“我个人觉得,还是油角比较好吃,馅料多,甜而不腻。”
宋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自从去年吃过徐雨溪给的几颗油角以后,她就念念不忘直到今天。趁着这次机会,也凑了份子一起做。
椰丝的清香、芝麻的醇香和花生的脆香完全混合在一起,再加上白糖的清甜,以及它保留完好的颗粒感,在不断的咀嚼中逐渐渗透,直直甜入了心里。
不得不说,她还是很佩服南方人的。每个节日都要做不同的吃食,半点不嫌麻烦。
相比之下,她老家可就省事多了,一顿饺子包所有。
“这个油角,应该就算是南方的饺子了吧?对了,你们是不是特别吃不惯我们北方的饺子?”
徐雨溪点点头,饺子她现在也没什么吃不吃得惯的说法,但真的对比起来,还是更喜欢肠粉。
“不会啊,我觉得你们北方的饺子挺好吃。”
徐开栋却有不同的意见,“五几年的时候,五禾市高第街开了间八珍菜馆。他们家的煎饺就很香很靓,皮脆馅香,饱满带汁。”
韭菜碎和半肥瘦的猪肉丁,拌上五香粉、胡椒粉等调料,顿时变得油润香滑。
一面煎成金黄酥脆,一面焖到香软甜弹,好看又好吃。
“对啊,他们家饺子很漂亮的。上桌的时候全是黄色的月牙面朝上,两个尖尖都渗着金黄带青的韭菜猪油。配上店里的秘制辣椒酱,口感又会更丰富些。”
董乔也跟着附和,神色之间尽是怀念,“单吃煎饺容易干腻,再配一碗猪红汤,就能中和得刚刚好,真的是吃一次记一辈子。”
韭菜猪肉馅煎饺配猪红汤,多少老广的童年回忆~(图源网络)
徐雨溪纳闷地左看看右看看,“家里吃过这个吗?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呵呵,当时是我跟你妈出去办事,没带你们。正好赶上饭点不知道吃什么,就试了试这个。”
徐开栋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心虚。
那一天,是他特地抛下孩子,带着阿乔学人家出去过什么二人世界。没想到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