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跟我爸分开这么久吧?是不是觉得很不习惯,人刚离开就开始想念了?”
察觉到妈妈轻轻地叹了口气,笑容逐渐淡下来,徐雨溪不用多想,立刻猜出是因为什么。
董乔也没想要掩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么多年都是一起过,冷不丁分开,不习惯是很正常的。所以,今天晚上把房间换回来吧。大房给回你们住,我住到小房去。”
“别了吧,换来换去多麻烦。大房宽敞、通风,你睡着舒服。”
“我怕自己睡不着。你爸不在身边,我住不惯那么大的房子、睡不惯那么大的床,总觉得空落落的,心里没有底。”
徐雨溪哑然,找不到再劝的理由。
正想点头同意的时候,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要不这样,晚点再换,我们母女三个先一起睡几晚?”
她嫁人之前,经常耍赖皮让妈妈陪自己睡。隔了这么久,实在挺怀念那种感觉的,特别安稳幸福。
姜云现在也算是彻底接受爸爸妈妈了,应该也不会排斥晚上和她们一起睡。
最重要的是,这么安排妈妈肯定会很高兴。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下,董乔就立刻愣住了。紧接着,眼含期待地转头望向姜云,正好听见她说好,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阿云你放心,妈和小溪睡觉都很乖,不爱乱动,不会伤到你和肚里的孩子。”
这个临时起意的决定,带来的结果,当然是一边欢喜一边愁。
临睡前,看见妻子抱着枕头出去,才得知自己要被抛下的苏云谷满脸哀怨,“你就这么过去了?”
徐雨溪带着讨好的甜笑,在他脸上软软地亲了好几口。
“下午太忙,忘记告诉你这事了。不过,我只陪妈妈睡几天而已,很快就回来,正好让你重温下一个人睡的幸福时光。”
“一个人睡有什么幸福可言?”
他委委屈屈地嘟囔着,却还是不敢抗命,老实地将她送到了对门。
转身打算回小房间时,正好遇见了同样苦着脸送人上楼的田千里,突然觉得心情就好了起来。
至少自己的爱人就在对门,随时都能看见,比某人好太多了。
男人之间的官司,女人们并不在乎。
姜云冲丈夫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屋,投向妈妈和妹妹香香软软的怀抱里。
“席子擦过,枕巾和被子今天回来也都洗过、晒过,闻不到味道吧?虽说才睡了没几个晚上,但是你爸汗气大、出油多,别熏到了你们。”
董乔躺在中间,左右两边都是自己的宝贝囡囡,笑得见牙不见眼。
徐雨溪在床上打了个滚,“只有阳光的味道,好好闻。妈,爸要是听到你这么败坏他名声,肯定会不高兴。”
“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我说的是实话。谁让他睡过的位置、枕过的枕巾、用过的毛巾,颜色都格外深。”
“男的好像都差不多吧?老田也一样,枕巾明明洗得很勤,照样没多久就会变得又黄又暗,而且只要起了黄渍,就很难再洗干净。”
“苏云谷也这样。对了,你回去以后,试试用淘米水加点柠檬汁,煮开了将枕巾泡进去,等一段时间再来清洗暴晒。这个法子去汗渍效果还不错。”
徐雨溪上岛之后,跟其他军属学到了不少生活小窍门。别说,有些还真的挺有用。
“这就是生活的智慧。家属区里的人也都不错,大家相处起来挺和睦。”
之前总听人说海岛环境差、生活苦,就算家里的男人得了随军的资格,也没多少家属肯过来。
现在看来,家属区的规模其实也不算小,新楼旧院加起来,在住的人起码有六七十户。
董乔这几天,已经在孩子们的陪同下,把整个家属区里里外外都逛遍了。
就连徐雨溪失之交臂,最终没能住成的家属楼,都特地去参观了一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如现在的房子好。既宽敞又舒服,家里人来了住得下,以后生了孩子也有地方玩闹。
不用全家人憋在那几间小屋子里,也不用担心说话声音大了点吵着别人。
讲句不好听的,住在楼房里,晚上放个屁,说不定左邻右舍都能听得见,更别说办事了,想想就觉得提不起兴致。
徐雨溪听完妈妈的点评,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不喜欢住楼房,真的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们这里驻扎着一个团的兵力,规模本身就算是比较大的。加上海岛条件艰苦,家属随军的条件限制放得宽,慢慢的,过来的人就多了。”
就干部的随军要求来说,苏云谷这边,属于部队板块,副营以上级别就能申请随军,不过如果连长以上级别申请,问题也不大。
至于田千里那边,则属于机关板块,科长以上就能申请随军。有需求的,也能再适当放低条件。
军改后,军队多数改成了军旅营编制,仅少数仍保留军师团的分法。这里大家可以将旅当团来理解(图源网络)。
“挺人性化的。不过真要按这么看,来随军的人确实不算多。”
董乔摇头叹息着,毕竟热时热、雨时雨,来来回回还就只能在这点地盘上打转。再有意思的地方,一年看上三百六十五天,也会觉得没意思。
“对。而且可爱的小动物虽然多,蛇虫鼠蚁也是真的多。”
姜云突然噗嗤一笑,“不过,在爸爸的眼里,是没有可不可爱这种说法的,只有好不好吃、能不能吃。蛇虫鼠蚁也一样,怕是不会怕的,看见了第一反应就是能不能泡酒。”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昨天,家里的大母鸡啄了一条快有拇指粗的蜈蚣,正在大快朵颐。正巧被徐开栋看见了,立刻就凑过去围观,嘴里还不住感叹,“这么靓的蜈蚣,泡酒效果肯定很好。”
躺在床上的母女三人都很兴奋,叽里咕噜总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怎么的,话题突然来到了名字上。
姜云摸了摸自己的左上腹的胎记,有些好奇,“妈妈,既然我身上有块像云朵一样的胎记,为什么取的名字是莹,不是云啊?”
董乔原本就低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和你爸偷偷找人帮忙算了,他说你的命格里缺木和水。最开始想的是草字头的芸,不过你爸觉得这字跟湖不搭,就改成了莹。”
这是女儿才有的待遇。至于徐海兄弟三个,那就是完全照着徐亮取的那组字,按顺序往下排。
“那我呢,是缺水吗?很缺水,所以又是雨又是溪?我怎么记得,哥哥们说我的名字是他们取的?”
“对啊,刚把你抱回家,你哥他们就商量出了这个名字。说是遇见你的时候刚好是雨天,加上那条河附近有条清溪。
你的傻三哥,最开始还想过把他的河字让给你呢,被阿海和阿江否掉了。后来我们又去找人问过,说你确实是缺水,雨溪这个名字刚好合适。”
温柔的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归于一室安宁,只有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