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心虽然还暂时吃不上,不过韭菜已经基本能自给自足。
徐雨溪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快速定好了晚上的菜单:蒜蓉韭菜蛏子、韭菜花蛤肉,还有一个海胆蒸蛋。
蛏子和花蛤,是刚才姜云和胡兰兰回来的时候,分给她的。
海胆嘛,则是她今天的惊喜收获。
刚上岛的时候,她从没想过吃这跟栗子一样浑身刺的东西。
按照妈妈的说法,渔民出海都很烦碰见它,特别容易挂在渔网上,又非常不好取。
大家要么把它丢掉,要么拍碎了用来肥地,根本没想过要吃。
不成想,自己最后被宋稼这个北方人给带着吃上了。
下午赶海的时候,她们走得远了些,到了一处平时比较少去的地方。
那处近海的浅滩上,海胆特别多,甚至到了走几步就能踩着一个的程度。
她知道海胆要在四月到十月才有黄可以吃,因而除了叹几声气,感慨一下“恨不相逢繁殖期”以外,并没打算动手。
结果宋稼和林白桃一脸兴奋地拿出了勺子,看她和姜云没动作,还将她们也拽了过去。
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大片海胆里,除了夏季最当季的紫海胆以外,还有一种名叫白海胆或者花胆的。
繁殖期正好是从九月到第二年的四月,跟紫海胆无缝衔接。
“你们的运气不错。紫海胆喜欢扎堆,白海胆分布相对比较散,喜欢到处爬。
除了某些特别的海域,很少能一次性看到这么多。”
苏云谷动作熟练地打开一颗海胆,递到她嘴边。
“要不要再试试生吃,说不定这次会有不同的感觉?”
“我刚才在海边已经试过,还是吃不习惯。你自己吃吧!”
徐雨溪摇摇头,生海胆黄放进口中的时候,那股甜甜的天然腥味瞬间直入鼻腔,让她的天灵盖都觉得冲,立刻就吐了出来。
根本来不及体会到其他人说的,几秒钟之后在嘴巴里爆裂的奇特鲜甜感。
“这大概就跟芫荽一样吧。喜欢的人恨不得每样菜里都放点去提味,不喜欢的人甚至听到它的名字就觉得犯恶心。”
他转手将海胆黄放进了旁边的碗里。
以前有个本地战友特别爱吃生海胆,还总撺掇他们跟着一起吃。
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吃不习惯,久了以后慢慢就能接受了。
但要说特别喜欢,谈不上,反正他还是觉得做熟了更好吃。
徐雨溪看了一会儿有些心痒,索性戴上手套,小心地拈起了一颗仔细观察。
圆圆的海胆乍看起来,像是一颗滚了刺的彩色糖球。
刺以纯白色为主,中间夹杂着绚丽的橙色、绿色和粉红色,深紫色的壳体则从棘刺间的纵向裂隙里露出来。
它的外形比紫海胆大很多,已经快有她的一只手那么大。
身上背着很多垃圾,海藻、沙子、碎珊瑚都有。
姜云说,她之前还见过背着同伴骨壳的。
想想那画面,莫名觉得有点说不出的诡异和浪漫。
海胆死掉之后,刺棘会慢慢脱落,最后只剩下非常漂亮的骨质外壳。
因为和活着的模样差距太大,对于好多刚从内陆过来的军属来说,就算把这两个东西都摆在眼前,也绝不会联想到一起去。
“这种海胆长得真可爱,完全没看出来有毒。果然大自然里格外美丽和格外丑陋的生物,都格外危险。”
“不错,安全意识很到位。别看它的刺短短的、细细的,又小又钝,就不放在心上,照样有可能会扎伤人。”
他们以前处理过好几次这种应急情况。
都是刚上岛的战士不熟悉海鲜,没觉得这种小东西有威胁,结果不小心被伤到,持续出现了麻痹、头痛、发热等症状。
“可惜白海胆比较瘦,黄不像紫海胆那么多,否则还能再做一次蒸海胆。”
蒸海胆的做法非常简单。
将海胆黄装在盘里,放入适量的盐之后,不用再加别的调料,直接下锅小火清蒸。等到海胆凝结成块之后,就能够出锅。
蒸熟的海胆软软绵绵的,散发着一股清香的味道。
口感则和嫩豆腐差不多。用勺子舀起一块,送进嘴里,第一个感觉就是入口即化。
上岛之后,赶着紫海胆繁殖期的尾巴,他们吃过一次。自那以后,她就一直念念不忘。
“海胆蒸蛋也好吃。想吃蒸海胆的话,忍一忍,等到明年就能放开来大吃特吃了。”
他被她边描述边吸溜口水的模样逗笑,只能尽力安慰着家里的小馋猫。
只要在岛上待的时间足够长,各种各样的海味绝对都有机会吃到,就怕她到时会吃腻。
扁球形的海胆在手里来回翻转,徐雨溪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快点说出来,让我也跟着乐一乐。”
“你看啊,海胆虽然圆圆刺刺的,实际上也分正反面。
朝下的那面,是它的嘴巴;冲上的那面,是它的屁股。这么说来,它岂不是一直屁股冲天嘴贴地?”
没想到她居然想到了这里来,他目瞪口呆,半天都没答上话。
常见的球状海胆都是正形海胆,形状规整,骨壳漂亮;歪形海胆则身体扁平,不能吃(图源网络)。
晚饭时分,坐在饭桌前,细细打量着明显黑了不少的男人,徐雨溪难掩好奇。
“你们这次出海,有没有碰上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苏云谷一愣,脑子快速转动。
驻岛这么多年,每隔不久就要出去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最开始的新鲜在不知不觉间,早就变得习以为常了。
他想了想,试探着开口,“上次出海是九月,当时我们在海滩上遇见了大批海龟上岸产卵。
这次又经过那里,看见了好多刚孵出来的小海龟,正在你追我赶地冲向大海。”
卵窝温度决定海龟性别。高于31度产雌龟,低于27.7度产雄龟,中间则雄雌比例接近一比一(图源网络)。
在几个月前,银白色的月光和海浪互相映衬的深夜,几百斤重的雌海龟趁着海水涨潮时,借助潮水的力量成群结队爬上海岸。
“它们会把脖子伸得很长,警惕地检查过四周,确认安全以后,再选一个潮水涨不到的沙窝挖穴产卵。
产完卵以后,就用后掌推沙,把卵埋起来。还要先在周围的沙滩上到处乱爬,布下疑阵以后才离开。”
“听说海龟一窝能产上百颗卵,是不是真的?”
徐雨溪听得入迷,连饭都忘了吃。不用想,就知道那场面有多壮观。
苏云谷点点头,舀了一块海胆蒸蛋放到她碗里,示意她继续扒饭。
“对。龟卵是白色的,跟乒乓球差不多大,蛋壳软软的。埋在沙里,靠太阳的热量孵上六七十天,小海龟就会出来了。”
刚开始只有一两只,后来就有越来越多的小海龟破壳。
它们不会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守在卵坑边上。
直到其中一只勇敢地迈动手脚,其他兄弟姐妹才会跟上。
“不像大海龟慢吞吞的爬行速度,小海龟爬得很快。它们是本能地朝着有浪声和亮光的方向去,没多久就钻入海水里,随着波浪漂向更远的地方。”
这个场景,和当时的雌龟上岸,形成奇妙的轮回。
说着说着,他突然也觉得有些遗憾,没能和她一起见证这些特别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