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开朝,雅俗回府后,见阖府灯火通明,四周安静,几处门已落锁,知爹娘兄嫂约都已经安寝了,父兄不能耽误明日开年的第一班早朝,这么晚了,雅俗不便打扰,就着人去母亲那儿带了声话,径直回了福绥馆。
盥洗好后坐上炕,准备看会儿书,虚心又送来一个锦盒,说郡主派人送来凤钗。雅俗知是七尾正凤,便接过手中打开看了看,赤金凤凰平展大翅,昂首腾凌,背翼镶数颗鸦青宝石,中间最大的红宝状如大枣,七条凤尾开如张指,末端各嵌硕大的南洋金珠一颗,通体雕金流云,点翠纹章,凤口衔一串饱满的南海血珊瑚流苏,每颗珠子皆有花生米般大,钗股雕成如意云状,和头上这个母亲送的官营坊内造的颇有几分相似,当真是奢华极致,巧夺天工。
雅俗手中拿着钗道:“大嫂的心意真巧妙,这支凤钗比娘亲送的这支更有文彩精华。”又把凤放回锦盒中,对虚心道:“收起来,等到了大日子我再戴。”
眼下还不想睡,雅俗想了想,又说要去沁园春馆。江南忙伺候雅俗穿鞋子,傲骨出去传了轿椅。
大哥大嫂还没睡,见到后,兄妹坐一起说了会儿话。雅俗问:“哥哥,你知道我很喜欢兆辉,为什么还总是带嵘耀来找我?是不是你不喜欢兆辉?”
长春柔声道:“怎么会呢!大哥很喜欢兆辉,就像你三哥一样的喜欢。”
雅俗疑问:“那你为什么对嵘耀更好?将来兆辉才会是你的亲人,你不应该对兆辉更好嘛!”
长春解释:“雅俗,大哥没主动找过他们,是嵘耀主动来找我的,我不能为了他们中的谁,而刻意亲近或疏远谁,你还没出嫁,对大哥而言,你过得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
雅俗小声说:“可我早就说过我中意兆辉,我想在一起的人,是兆辉。”
长春笑笑道:“你喜欢兆辉我知道,我看得出来雅慕也很喜欢兆辉。你和兆辉之间很圆满,很美好,可就是太过美好的事,有时未必能成就到最后,像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一样。大哥就是看你和兆辉间太顺了,所以不太放心,不管怎么说,不管你选择谁,大哥都会支持你,护着你。”
雅俗被大哥说的心里忽凉忽热,口中叹道:“早知道就不来找你说话了。”
长春忙道:“大哥这里有燕窝和柑橘,给你带回去吃。”
雅俗故意撅着嘴斜看大哥,对大哥的讨好十分不屑一顾。
娇儿与鸿飞一起坐在回府的车上,口中哼着天麒今日唱的歌,开心至极。鸿飞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么高兴?我看兆辉今日也没和你说什么话呀?”
娇儿开心的说:“我觉得兆辉哥哥有些喜欢我,而且我看得出来嵘耀和天懿他们都喜欢雅俗,若雅俗最后嫁给了嵘耀或者天懿的话,我不就可以和兆辉哥哥在一起了!”
鸿飞笑说:“就算雅俗嫁给了嵘耀或者天懿,别忘了,还有雅慕呢!我瞧着雅慕也挺喜欢兆辉的。”
娇儿想了想,又说:“哥哥,雅慕是不是比我漂亮点儿。”
鸿飞:“雅慕确实很漂亮,气质好,性情也讨人喜欢,你们比起来,各有千秋吧!她好也好不出哪里。我持心公评,你们几个排名的话,雅俗当属第一,雅慕第二,你第三,飞飞第四。”
娇儿:“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怎么不觉得是舟儿最漂亮呢?还把她排第五了。”
鸿飞:“谁说我把舟儿排第五了?正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看来舟儿才是最漂亮的,我就没想把她放在你们的排名里。”
娇儿:“哥哥,你就因为喜欢舟儿,所以真就觉得她是最漂亮的?”
鸿飞笑道:“那是自然,舟儿就跟长在我心口上一样,在我眼里连雅俗也不及她,这种心思你是不懂的。”
娇儿默然了会儿,又自言道:“兆辉哥哥如果能像你喜欢舟儿这样喜欢我就好了。”
鸿飞忙说:“爹总说,恩爱的夫妻都是性情合得来的,我看得出你和兆辉最玩得来,他也很喜欢你。”鸿飞希望妹妹幸福,如果兆辉有五六分喜欢妹妹,二人在一起,日久天长,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何况娇儿这么漂亮可爱,品性才情都好,喜爱她的王孙贵族不计其数,也不比雅俗差哪里。
娇儿听了这话很满意,又提起兴致,开心哼起歌来。
保国公府是个热闹地方,今日三兄妹玩的开心,晚上回家又想去表演给祖母看。国公爷四兄弟都带妻妾在荣乐堂里陪母亲猜灯谜玩,一看三孩子回来了,忙招呼坐下,给祖母敬酒,却见仨孩子手里拿着乐器和舞扇。
天懿手中已换成了一杆日常吹奏的于阗青玉龙头长笛,龙尾处系一挂紫色的流苏吉祥结,又整整衣带,端正仪态,准备一会儿发力。天麒把二胡系腰上,紧好了腰带,英俊潇洒的不行,已做好唱拉准备。沉宓手里拿着一大把毛绒绒的羽舞扇。
只见沉宓昂首把大扇一开,仨孩子瞬间又唱又跳。天麒边踏着轻盈的步子,边拉二胡唱歌,比文士弹琴更富仙气,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无限的青春英俊里,仿佛自己是天底下第一潇洒。沉宓跳着自编的舞蹈,转圈挥手,开心溢于言表。天懿吹玉笛的神情更是投入,完全大音乐家的气势,大音乐家的水平,且边吹边作舞步,三人唱的满室一片沉默。
沉宓跳着跳着,见长辈们反应不够,又从旁边拿起一个攒盒盖子,到祖母、爹娘、伯伯、伯母面前挨个讨赏。
长辈们这才明白过来,纷纷慷慨解囊,或元宝或配饰,一圈下来,竟收获丰厚。沉宓把盒盖一放,又归位跳唱起来,麒懿前后只顾表演。
长辈们既花了钱,这演出也该好好看看了。
三兄妹一曲唱完,又到桌前拿了些点心果子塞嘴,赏赐也都分分,收到荷包里。不等长辈们发话,天懿边吃边道:“刚刚一曲《团圆歌》祝祖母福如东海,儿孙满堂,接下来一首《长寿歌》祝祖母、父亲、母亲、叔父婶婶们健康长寿。”说完三兄妹又吹拉唱跳起来,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舟儿在回家一路都想着如何应付难缠的二俞,先前试图离间二俞,但二俞姐妹情深,又有俞蒋氏指点,到后来二俞都想嫁入国公府享荣华富贵,也能姐妹抱团一起对付舟儿。蒋夫人是个耳根子软的,虽然绝不会答应让外甥女嫁给自家的金龟婿,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但是命舟儿干什么都带着表姐妹一起,好好照看表姐妹,用来在俞蒋氏面前显摆自己的面子和本领,再得俞蒋氏几句做小伏低的奉承,倒十分舒坦乐意,为此舟儿没少受烦心。好在上有孔老夫人压着,蒋夫人只要显摆过了,作践了舟儿的利益,孔老夫人便会出手打压。过年赵大人回了京城,对俞蒋氏一家更是没有好感,舟儿近期的日子才舒心不少。
长痛不如短痛,舟儿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回去怎么和二俞闹翻脸,哪怕就是冒着被母亲当众打一顿,也要彻底戳破母亲那份自私的虚荣,若能趁机赶走俞蒋氏一家,后面这几个月在家的日子才能太平。
让舟儿没想到的是,回府等待自己的既不是满腹算计的俞家姐妹,也不是其乐融融的元宵氛围,家里已经闹翻天了。
俞蒋氏经过这些日的观察,知道赵家除了自己这个堂姐,其他人都不好糊弄,尤其是堂姐被其夫赵起管的大气都不敢出,所以只能等开年后赵起赴任再行动。
爱女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赵大人自然要回来陪伴,此次过年回京已经多待了不少时日,元宵过了再不能耽搁,不过放着俞蒋氏一家在府上确实不放心,尤其担心老婆犯糊涂,为了那两分被俞蒋氏吹起的面子,动不动就让舟儿如何如何。自己这个老婆是小事机灵,大事糊涂,仗着有些小聪明,总自以为能运筹帷幄,但没有哪次不是难看收场,更没少让闺女受委屈来圆她的虚伪,因此赵大人在赴任之前执意要带老婆一起,后期舟儿的婚事都由祖母周全安排。
此举无非是拐着弯赶走俞家一家,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的俞蒋氏当然不愿意,但也不敢直接插口赵家的家务事,就候在一旁观事态。
蒋夫人在京待了半年,家务少,有舟儿日常在跟前,既长面子,又听话,能帮不少忙,何况相公不是什么好色的,不用担心外面的狐狸精,此时反倒不想随夫君一起去任上,想在京中和女儿多待些日子,等舟儿嫁人了,以后母女也难有机会在一起,固有虚荣心,母女情真也不假。
赵大人做事向来干脆,蒋夫人那些找理由的废话,从不会放在眼里,说不了几句,蒋夫人虽不情愿,也只得回屋收拾行装,准备随丈夫一同赴任。
俞蒋氏一看情形不对,如果蒋夫人离开京城,那这赵家是再没理由待下去了,去年原说是走亲戚,又说今年开春走,如果蒋夫人在家尚能谋事,蒋夫人一走,就什么都落空了。
拿定主意的俞蒋氏知道必须当机立断,先是到姐姐面前哭姐妹情深舍不得,口口声声说蒋夫人不为自己也要为女儿着想,把蒋夫人捧得比神仙还光辉。蒋夫人一听堂妹这么说,也觉得夫君好狠心,立刻又不干了,决定等女儿出嫁了再走。
俞蒋氏又趁机跟着姐姐哭到姐夫跟前,扯着姐夫的衣袍哭的死去活来:“求姐夫可怜,别把妹妹和姐姐分开,怕是妹妹哪里惹恼了姐夫,才致使姐姐、姐夫不和,姐姐如今一走,叫妹妹再无立足之地,不如死了干净。”说罢泪如雨下,二俞也跑进来跟着母亲的节奏哭求,直把赵大人房里搅的天翻地覆。
老女人的狐媚功就是比小姑娘放得开,满口孤儿寡母的只能倚仗姐夫,又说:“姐姐亲口答应为妹妹的两个孩子寻婆家,妹妹还就指望着姐姐、姐夫的颜面,别让不成器的误了孩子一生,如今姐姐、姐夫拍屁股走人,是想丢下妹妹一家不管了么?是想不顾妹妹几个孩子的死活了么?”除了没说愿以身相许,求姐夫成全,其余浑身上下连脚趾头都是戏。
赵大人脑袋灵光,听俞蒋氏的话音,猜她怕是不达目的就预备在自家寻死相逼,正难了结,蒋夫人又一旁帮着说堂妹好话,赵大人险些被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老婆气晕过去。
舟儿一到家就听下人说父母屋里闹翻天了,忙赶过去,竟看见俞蒋氏带着二俞哭跪,丑态出尽。俞蒋氏一见舟儿来了,忙扑向舟儿,满嘴让舟儿说说好话。舟儿怕自己被抓伤,急忙跳躲开。
如此动静肯定惹来了孔老夫人,这大元宵节晚上,俞蒋氏在自己儿子屋里不顾廉耻的大闹,怕会给长子惹来霉运,孔老夫人于门外听了好一会儿戏,虽没进屋看,但也不难想象屋里场景。
待闹得差不多了,孔老夫人才进屋收拾战场。作为孔府嫡系后人,孔老夫人做事素有章法。先让舟儿回屋,又道男女有嫌,让大儿子去书房休息,别劳累过了,误了明日出行,等儿子和孙女一走,老夫人这才放开收拾两个姓蒋的。
刚刚听大媳妇口口声声说为赵家劳碌一生,逼问儿子,赵家怎么连她妹妹都欺负,把儿子哽的气都喘不过来,孔老夫人已经对这个舒坦半生的儿媳愤怒至极。大媳妇带来的陪嫁丰厚,又生了三个聪明漂亮的孩子,这些年在几位出身显赫的妯娌面前从来都是昂首挺胸,公婆也放手让她跟儿子一起去外任上生活,多年来没半点难为,可媳妇仗着一大家子好说话,在外头三不五时的耍小聪明给儿子添乱,现在还给舟儿引来了大麻烦。
因猜到俞蒋氏断不肯甘心出去,别惹得狗急跳墙,在自家府上寻死闹事,来个鱼死网破就难收拾了。
孔老夫人先说儿媳必须留府上为女儿操办婚事,给俞蒋氏吃颗定心丸,又明白告诉俞蒋氏,赵家招待不周,这些日子委屈了姨太太一家,为防再伤亲戚间和气,愿赠盘缠,明日送姨太太回家,或出府另寻安置之处。
俞蒋氏得知蒋夫人留在府上就不担心了,横竖明天出去,后天就能找理由回来,何况今晚闹得难看,也得赔罪给个了结,毕竟这赵家还是老尚书夫妇当家,所以就顺着孔老夫人的意思,答应明日一早就走,还再三求老夫人别为难姐姐。
十六一大清早,俞蒋氏一家就被顺利送出赵府。其实一觉睡醒,俞蒋氏不愿意走了,不过今日是赵起离京的日子,俞蒋氏怕出岔子,耽误赵起离开,坏了自己的事,也不敢添乱,就乖乖收拾,准备暂行离开。
不过俞蒋氏笃定能回来,就把一些不急用的物件打叠好留在赵府,说等安顿好了再回来取,也可做回来的理由。不过赵府下人得老夫人吩咐,待俞家四口出了门,又把剩下的物件全部搬去车上,让俞姨妈带上,只说万一缺了什么,外面买的不合心意,来回取也不便,直接连人带物全清理干净了。
俞家四口出了赵府,俞蒋氏回过头来越想越觉得上当,害怕真被二十两银子打发了。
十五过了,年也过了,孔老夫人一打发俞蒋氏,立刻让儿媳收拾行李,随夫赴任。蒋夫人昨夜见婆婆站自己这边,心情好了一夜,也间接让俞蒋氏看的信以为真,不过今早婆婆为何突然变卦,蒋夫人却不得而知,正要与婆婆争论。
孔老夫人却不与儿媳啰嗦,直接道:“我昨夜的话只说与俞家人听,与你半点无干,俞家人以为有你这好亲戚在府上,就当我们赵家能随意作践。我们赵家确实委屈你了,烦你为赵家生儿育女,劳碌一生,连你娘家远房亲戚都不能容。”
蒋夫人听婆婆知道昨夜那些话,连忙解释,孔老夫人一点不肯听,又道:“你在府里帮不上忙,随起儿去任上还能帮她端茶倒水,我不是刻薄婆婆,都一把年纪了,不至于还让你在身边晨昏定省的立规矩,你哪里能凑上帮,就去哪里吧,起儿那里都打点好了,你现在就收拾,别误了今日出城的时间。”
婆婆是个厉害人物,蒋夫人清楚得很,此时虽满心委屈,却一点不敢抗辩,只去收拾行李随相公赴任。
梦姗自那晚遇见靖宇便落下一段心事,陆伯爵和方氏知道详情后,思量一番,伯爵长女与侯门世子门第堪当,故寻了机会讨侯府口气。
楚夫人一口回了,只因看不起富全伯府门庭冷落,被皇上厌弃,过后很快又抛出相中何侍郎家所忆的消息。
何家几代在朝风光,富贵双全,然柴家是世袭侯门,所以即便后来侍郎夫妇对楚夫人的言行多有不满,但对这桩婚事始终表现的颇为热衷,态度上处处顺从。楚夫人在贾夫人那里没满足的自尊,没得到的虚荣,后续都在何家满足了。
所忆对终身大事本无太高期盼,得知最后会嫁入侯门,暗地里欣喜若狂,整个人的精神气也随之上升。
元宵前,芍贞随父亲去给孟国公府拜年,碰巧见到李尚书,都被这个风流儒雅的老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姜大人有心为女儿的幸福筹划,知道孟大人的第三子与女儿年纪相仿,就想让孩子打小见一见,处一处,待成家时也多个好选择。不过芍贞对什么国公府公子没兴趣,只与同为客人的雅慕玩了半日。
整个正月里,大雪下的隔三差五,浩然感于时气,得了风寒,有些咳嗽症状,不敢耽误公事,每日只加汤药调理。转眼快到休沐日,又一场暴雪袭来,天气骤然冷了下去,浩然的咳嗽瞬间加重不少,难得休沐日,只敢待在书房里养着,椅子下安着火箱,左右两个炭盆烘着。
雅俗得知二叔病了,要前去探望,正巧芍贞也特意来找雅慕玩儿,三人就一起去了上善堂。
芍贞不想尚书大人的书房布局这般精致风雅,心里暗暗惊叹这个伯伯实在品味不俗,待见到尚书大人时,先给尚书大人行礼问好。雅俗、雅慕来的寻常,没预料芍贞的反应。浩然见到芍贞忙道:“不用拘礼,在家里,你和她们姐妹俩一样,玩得随意些。”
芍贞便和雅俗、雅慕在屋里随意玩着,芍贞时不时看看李尚书,惊觉这个老男人真是又霸气又儒雅,怎么就生的这么好看,又听尚书大人时不时咳嗽,想关心,又怕失礼,就忍着没说话。
彼时厨房送来一个捧盒,揭开看是两样点心,一样是南梁饼,一样是八鲜糕,这本是给孩子吃的,雅俗雅慕都拿饼直接吃,芍贞看看就问:“雅慕,要不要给你爹爹也送些过去?”
雅俗雅慕面露笑意,悄悄说:“爹爹口味刁钻着呢!不知道他会不会吃,我怕烦了他。”
芍贞看看尚书大人,又转过头来小声说:“应该会吃的,你们看我的。”说着便把没动的八鲜糕端了过去。
芍贞走近身边时,浩然就发现了,抬头看着这小丫头,见她乐悠悠的端了糕来,估计是要帮她父亲讨好一番,就笑看这孩子。芍贞把八鲜糕放在尚书大人面前,怯怯道:“尚书大人,这是八鲜糕,您尝尝,止咳的。”
浩然听止咳的话有些欣喜,觉得这小丫头颇懂说话技巧,就笑道:“好,我尝一个。”说着取筷夹一块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对芍贞道:“我吃一个就够了,这些你们端过去吃吧。”芍贞又将剩下的端了回来,跟着雅俗雅慕一起偷乐。
玩不多时,仨丫头又到尚书大人身边说话。雅俗听二叔总是咳嗽,就说:“二叔,我听你咳得厉害,天气这么冷,你要多保重身体。”
浩然咳了两声,说:“本来咳嗽就快好了,这两日下雪,突然又冷了,就咳的严重了些。”
雅慕开始唠叨:“爹爹,大夫开的汤药,你都按时吃了吧?”
浩然笑道:“你爹爹这个年纪,病了再不按时吃药,怕也扛不住了。”
雅俗立刻教诲道:“就算扛得住也该按时吃药,好好保养身体是为了健康长寿,若是生病了动不动就扛着,把小痛小病不当事,难免积伤身体,受罪不说,苦吃多了也容易衰老的。”
浩然被说笑的叹气,忍不住咳嗽起来,忙握拳遮挡,雅俗又给二叔拍拍后背。芍贞一旁看着就在心里幻想:“若是我能给他拍拍背就好了。”
雅慕又唠叨:“爹爹,您都病了,还要天天忙公务,我看着都心疼,今日休沐,不如您就好好歇歇,看这么久的书,会不会累着?您要保重好身子。”雅慕其实是想让老爹陪自己姐妹说说话。
浩然正想说自己没那么金贵,雅俗却开口道:“保重身体就是保重身体,为什么要说保重身子?我一听‘身子’,就觉得不舒服,总觉得这是在说女子,好比说,女子怀孕就叫有了身子。”
芍贞被说的想笑,雅慕听姐姐这么一说,也有感觉,不过顾及场合不好承认,只得强行解释:“我觉得保重身体才是说女的,还有个词叫玉体横陈呢!”
浩然没听完就又笑又咳嗽,雅俗忙给二叔拍着,又说雅慕道:“瞧你这说的,把二叔都气咳了。”
芍贞都在一旁看的两眼放光,笑的傻呵呵的。浩然又忍不住轻轻“啊”的一身笑叹出来,连忙道:“你们快到一边玩去,让我清净点看书。”
雅俗又安抚叔叔道:“二叔,我们是在关心你。”
雅慕也配合道:“是呀,爹爹,我们都是关心你,我和姐姐只是切磋学问。”
浩然忍不住苦恼道:“你们切磋学问就切磋学问,怎么动不动拿我打比方?我这好好的又是哪里开罪了你们?”
雅俗、雅慕一时没想到委婉的话来解释,芍贞见她俩都没话,就提醒道:“您是长辈,怎么能用开罪这个词,我们作小辈都当不起,也不敢当的。”
雅俗、雅慕顿时受到点化,忙一起说:“对对,不敢当,不敢当……”
浩然瞧着芍贞还挺会说的,心里暗暗道:“唉!这几个小妖怪可真不省心!真难对付!”
到了中午,忙完事的贾夫人,怕夫君吃饭来回跑,风寒加重,就命厨房把饭菜送到夫君的书房里,自去书房陪着夫君一起用饭,夫妻二人带着俗慕芍围圆桌坐一圈,成个桃花席。席间,芍贞看着尚书夫妇恩爱的模样,心里羡慕,不自觉表现的又喜又萌。浩然夫妇当芍贞被款待的有些受宠若惊,又担心这个未出闺阁的小丫头在个男人的书房玩了半日,传出去坏了,夫妻二人心照不宣,一吃过饭,贾夫人就悄悄把三丫头带出了书房,芍贞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瞧着尚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