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辉一提议,少年们纷纷离座到月台上玩起投壶。除两尊双耳铜壶和羽矢,月台北面布了一张木案,上置铜钟、竹算和一对金錾花高足杯,十二乐姬也挪一侧奏乐助兴。
第一轮由主家公子邵鸿飞和兆辉比试。投壶鸿飞是常玩的,手头不赖,自然不甘示弱。兆辉射手天赋异于常人,又在战场实用无数,投壶这般清玩之物更不放在眼里。宾主就位,三请三让,每人四矢,投完得筹多者胜。待二人摆好阵势,小姑娘们就全出来看了。
乐姬奏《鹿鸣》歌为兴,礼乐规范。兆辉居客位,先投,因有意让鸿飞兄,第一矢便随意投中壶口,不取花样。司射击钟宣:“有初,得十筹。”众人连声喝彩。
鸿飞不甘示弱,第一矢亦是有初十筹,周围喝彩声连绵不断。男宾席中的长辈见外面这么热闹,不少忍不住离席观看。
兆辉第二矢投中壶耳的小孔。司射击钟又宣:“贯耳,得十筹。”周遭忍不住大呼厉害。
鸿飞觉得有些压力,第二矢犹豫中还是投中壶口,司射击钟再宣:“连中,得五筹。”众人的喝彩声小了些。娇儿见状忙向周围说:“都中了,很厉害了。”
兆辉见一旁观看的宾客甚多,第三矢便用了些巧力,羽矢投进壶口后又弹了出来,却再次掉进壶口,让大家开开眼。众人看的颇有些紧张,最后忍不住齐声大赞厉害。司射又击钟宣布:“骁箭,得十筹。”
鸿飞忍不住说:“兆辉,你这每一矢都是十筹,我有些吃不消啊!”说着间,又投了出去,本欲投个贯耳,却因说话分神,把箭擦落地上,众人齐声惊嘘可惜,娇儿微微叹气。
兆辉见状将最后一矢随手丢入壶中,四矢皆中。司射又击钟宣:“全壶。”
兆辉已经胜了,鸿飞又将最后一矢投入壶耳的小孔,再得十筹,算筹结束。
司射宣:“左右投完,萧公子全壶贤于邵公子,萧公子胜。”众人鼓掌赞叹不绝。
这时侍女端来酒壶,司射又说:“请胜者为不胜者酌酒。”兆辉为鸿飞的酒杯里满上酒,端至鸿飞面前。鸿飞接过后笑说:“赐灌。”兆辉笑答:“敬养。”鸿飞饮下后将酒杯举于众人观,观众不停喝彩叫好,都赞有趣。
浩然观完就笑着说:“这些孩子投壶不失古礼,倒得治心修身之法。”
孟大人忙答:“那是自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嘛,他们年纪不大,可不能小看,兆辉书读得多,懂的也多,这些……”
“小舅,你今儿怎么不把经纬带来。”萧侯爷赶紧打断小舅子夸自己儿子。
孟大人看看一旁的姐夫,就说:“他在家塾读书不得空。”
萧侯爷:“哦,原来如此。”
孟大人忙凑近萧侯爷说:“姐夫,我宴均在你手下,你可得帮我好好看承呀!”
萧侯爷:“你放心,我看内侄儿绝不比我的兆辉差。”
孟大人得姐夫这么说才放心些。
鸿飞输了头局,复始,推嵘耀上,这次兆辉是主,嵘耀为宾,不再是玩,就为了争胜,此时宾客差不多都出来围观,辉耀都是这一代最顶尖的统帅苗子,彼此都不服彼此。
嵘耀第一矢就中了贯耳,围观者纷纷赞叹厉害,司射击钟,大声宣:“有初贯耳,得二十筹。”不少人一听居然二十筹,更惊叹不已。兆辉也是一招有初贯耳,平的甚好。
嵘耀第二矢再中铜壶另一耳,司射又宣:“连中贯耳,得十筹。”众人越发惊叹喝彩,又被兆辉用同招所平。
第三矢,观者比赛者还要紧张,周围一片安静。嵘耀于是将羽矢投至斜倚在壶口处,未落壶底,三支箭插的很整齐。司射见到忙击钟宣:“倚杆,得十五筹。”男子们一方立刻大声喝彩,西边的小姑娘们也发出紧张一片的喝彩声。
兆辉拿起羽矢笑了笑,心中暗道:“不接受平局。”接着瞄了瞄后投入一招倚杆,箭首却正对准自己。周围又是一片参差不齐的喝彩。
司射认真一看,忙击钟宣:“龙首,得十八筹。”喝彩夸赞声再次响起一大片,气氛瞬间高涨许多。
嵘耀最后也只投了一招得筹最多的龙首,四支箭在壶上整齐撑开。司射看到,又击钟宣:“龙首,得十八筹,罗公子四矢皆中,全壶。本场比试,还剩最后一矢。”
兆辉看到这,再次投出龙首,两支龙首并的和筷子一样齐,功力可见一斑。众人顿了顿,集体大声喝彩起来。
双全壶,算记筹,兆辉胜三筹。嵘耀思及有时候故意学兆辉,今日反被兆辉学了一手,只略施小计便赢了一局,心里暗暗不服。
兆辉故意瞄了嵘耀一眼,有心让嵘耀看到,又暗暗道:“让你小子老是学我,今晚我也学学你后发制人。”
嵘耀瞧见兆辉这弟弟的眼神,心中又添了几分懊恼。
待司射宣布:“萧公子贤于罗公子三奇,请萧公子为罗公子酌酒。”兆辉潇洒上前给嵘耀罚一杯酒,嵘耀端酒豪爽来一碗,干完长啊一口气,不少人都看笑了。
复始,不少宾客又回到席中,男孩们还没商议好谁再上来玩,一旁的女孩子便要上来玩,娇儿忙拉雅俗过来,雅俗连说自己不擅都不行,还是身不由己被娇儿扯上前来。少年们一看雅俗被扯来了,好几个忙走上前去围观,有些喜欢热闹的又回来了。
雅俗与娇儿分好宾主,三请三让,列好阵势,雅俗射第一矢,定心瞄准一会儿后,投出,中壶,得有初十筹,男儿们立刻全部鼓掌称赞:“不错嘛,一出手就中了。”
娇儿常玩投壶,有初多有,但也不易,此时见雅俗已中,娇儿便全神贯注瞄准,投出后,一看中了,心里万分高兴。
雅俗再投一矢,亦中,得五筹。娇儿看到雅俗的表现,心里有些紧张,第二矢不慎落地。雅俗投第三矢,越发平稳,再中,又得五筹。娇儿到底不服输,若是不放大招,摆明要输,便尽全力使了一招练习许久的,结果投中倚杆,得十五筹,瞬间领先雅俗五筹,天麒领头喝彩,一旁天懿看到此时就说:“赢的希望挺大的,看这一矢投的如何,全壶就行。”最后一矢,雅俗不慌不忙,还是平稳投入瓶中,再得五筹,且四矢皆中,全壶,无论得筹数几何,都算最终赢家。娇儿因一矢落地,无论再得多少筹,都输了,周围人顿时夸赞不绝。娇儿看到雅俗的成绩,知胜利无望,也热情饱满的投出最后一筹,再中。论数筹娇儿得多,但是雅俗赢了。
雅俗依礼给娇儿的杯中斟了一杯酒,娇儿接过后说:“赐灌。”雅俗也笑答:“敬养。”娇儿立刻潇洒一口饮干,喝完似是仗着酒劲儿说雅俗道:“雅俗,你明明投的这么好,还敢说你不擅长玩。”
雅俗忙回应:“这不是射礼么,我明明想跟你玩,可还是要再四推辞一番。”说完就笑着挥袖退去。娇儿接不住,看着雅俗心里暗暗道:“还挺狡猾的,知道说再四。”
皙妍一看娇儿喝酒好羡慕,忙上前也要玩,少年那边才说好,一看女孩子上前,又只得退下了。
皙妍拉上沉宓一起玩,本以为半斤对八两,却不知投壶这样的古礼,沉宓颇为擅长,四矢中三矢,得筹二十,皙妍是一支矢都没进,投了个败壶,不过罚酒时皙妍喝的极为豪爽,惹得长辈们哈哈大笑。
接着少年们赶紧上前投壶,生怕被女孩子们抢了,这回是柴靖宇和新锐比试。凌国公本想把两个儿子一起带出来,可新杰腿伤未愈,心情不好,不肯出门,刚刚看一群小孩投了一圈,凌国公也叫小儿子上前玩玩。
靖宇和新锐玩的都不赖,俩人名副其实半斤对八两,最后玩了个平局,相互敬一杯,不过玩一场后,两人还玩出了好深的友谊,一下场就说上了。
女孩子怕被男子抢先了,准备争夺下一局,雅慕先冲上前占位,对方少年中也有冲上前的,跑在最前的竟是天懿,双方正要理论,沉宓见状就赶忙拉雅慕说:“雅慕,我哥投壶玩的很不好,你们若是比试的话,最后谁赢还说不准,要不你就和我哥比一场。”
众少年一听这话有趣,集体怂恿天懿道:“天懿,跟这妹妹比试比试,咱们当少爷的还怕人家一个女孩子不成。”众男孩被雅慕的绝色风采所打动,都很喜爱她。
少女们也说:“雅慕,试试,说不定你能赢呢!”
经不住四周热情怂恿,没玩过几次投壶的雅慕便和天懿比了一场。雅慕刚听父亲说投壶得治心修身之法,又见姐姐投的从容自如,便镇定上场,横竖自己输了也不丢人。天懿以往也没怎么玩过投壶,经常投不中,也无甚心得,投中全靠运气,这会子被众人怂恿和雅慕比试,满心里怕输,投的越发不怎样。
前两支矢二人都未中,众人看到这还以为两人都会投出败壶,来个双输平局,雅慕第三支矢依旧没中,天懿不怕了,已经做好了一支都投不中也不丢人的准备,可却意外投中第三矢,顿时欣喜不已,司射见状忙击钟宣:“散箭,得一筹。”因第一矢没中,后面中壶口的都叫散箭。众人一听才一筹,甚不过瘾,不过觉得天懿凭这一筹稳赢也不错。
雅慕依旧镇定投出最后一矢,不想意外中了,前面都没中,最后一矢中了壶口便是有终,看懂的连忙大声喝彩,道:“不错不错,这大概要稳赢了。”司射见状,连忙击钟宣:“有终,得十五筹。”雅慕一听投中最后一矢居然这么厉害,十分高兴。
天懿想不到自己居然要输,这下投中壶口也是稳输,便试着投一次贯耳,可惜运气不太好,没中,男子们瞧见纷纷叹气,似是自己输了一般。
雅慕想不到第一次与人比投壶,居然赢了,立刻高兴罚了天懿一杯酒,二人也“赐灌”、“敬养”说的颇有风度。
楚夫人盯了雅慕一晚上,心想这丫头刚来都不正眼看她的儿子,现在却跟高家男孩玩,高家一家好像都很喜欢这丫头,满心恨咒这蹄子不知要许几家,亏了她以前那么提醒指导,送给吃穿,现在刚出个人样就恩将仇报,痴心企图高攀别家,肯定没好下场。又见李二和贾氏也不像早前与她家亲近,从来时到现在,贾氏都没主动搭理她,满心恨不得要上前撕了雅慕,骂她不知廉耻,又忌惮李二的势力,虽站的离雅慕不远,身体却气的定住了一般,不敢上前。
贾夫人注意到楚氏神色,见她看雅慕寒着个酸脸,眼神古怪的恐怖,顿时生出十丈怒气,若非今日在邵府作客,换作平时,就算不打起来,也明面上撕破脸了。自打上次楚氏没头没脑上门说亲被拒绝,现在越看这人越觉得有问题,这破女人看自己女儿的眼神就跟有深仇大恨一样,当娘的护犊子都恨不得上去抠了那双有毒的眼珠子。心里虽恨的一路到底,却又想到另一处,连忙转头瞧瞧雅俗,又看看滕家带来的毒妇齐氏,好在齐氏今晚只一门心思巴结郡主,没多看雅俗,倘若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欺负了李家闺女,贾夫人现在有的是扇人巴掌的力气。
楚氏注意到贾夫人浑身愤怒气场,心里虽有百个办法算计,明面上却不敢硬刚,转身愤愤回了席上。
接下来少年少女花样玩起投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