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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煮泉论器品蒙顶茶

众人都被在坻的话吸引,便问在坻怎么知道的,在坻本不想说,后悔一时嘴快,无奈皙妍一个劲要听,其他人又不停附和催促,在坻只得说:“是谢小玉跟我说的,陆梦珊以前把一块青玉装在荷包里,主动要借给小玉,小玉都来不及反应推辞,就被陆梦珊把装玉佩的荷包塞到手上,然后陆梦珊就急忙走了,后来小玉打开荷包仔细一看,发现青玉上有道长裂痕,都没用过就送还给陆梦珊,哪知陆梦珊咬定是小玉摔坏了她的玉佩,借给小玉时还好好的,小玉是个老实人,跟陆梦珊解释不通,最后只得照陆梦珊说的,赔了她十六两银子,小玉跟我说这话之前,陆梦珊也对我说过要把一块好看的玉佩借我戴几天,我又不缺那些个劳什子,作什么跟别人借东西戴,就没理她。”

小谢前不久启程去了她父亲的任上,目前不在京城,所以没来参加牡丹会,但她是个老好人谁都知道,平白无故被梦珊讹了银子,十六两都是小谢大半年的月钱了。皙妍想起刚刚梦珊开口骂自己,十分气不过,愤怒道:“陆梦珊手段挺多的,芍贞坚持要回金簪,她弄不到了,又改口说她不稀罕,还说白当芍贞是好人,一脸贪不到东西就委屈要落泪的样儿,这人占别人便宜,怎么跟别人承蒙她看得起似的,我还没见过有谁是这副烂德行。”

舟儿忙看着芍贞笑问:“芍贞,你不把金簪给她,那个陆姑娘还委屈呀?”

皙妍看了舟儿一眼,芍贞立刻就说:“可不是,贬损了我半天,见我始终不肯借,那个陆姑娘立刻眼圈泛红,泪珠打转,委屈的什么似的,要不是皙妍拉着我走得快,我就能见到她哭了,金簪也不是她还我的,是我从她手上夺回来的,她根本就不想还给我。”

难得听芍贞说这样的话,众人都震惊的炸锅,舟儿笑看皙妍说:“我乍一听皙妍那么说,还当是夸张了,如此看来,这个陆姑娘真是不可亲近。”

皙妍嘟嘴说:“谁傻了吧,亲近她!”

牡丹会到下午的时候已无甚大事,不过是画师给十盆入选的牡丹花作画,再就是主办方将各种打好的络子,几尺红绸,绣花香囊和果子点心等物打叠进红布袋里,给今日到场的千金们每人都送一袋,就连个各府带来的丫鬟,也每人都有一包香甜的糕饼得。

等主办方把红袋送到俗慕娇舟这块儿来的时候,雅慕拿到布袋,就笑着对雅俗感慨:“姐姐,咱们今日不过就带了盆花来,等散了还要带回去,其余的什么也没花,弄得就像吃喜酒一样。”

周围的人听见都笑了。

不少人小姑娘都集聚园内各处边喝茶休息,边听歌姬唱曲,画师们也远远的作画。此时俗慕舟娇等人虽兴致减了,也不便立刻回去,只得暂时歇坐。

在坻见众人兴致不高,忽地想起一事,就说:“差些忘了,我今日带了一样不错的东西来,此时正好大家一起分享。”随即命尔炽去把茶拿来,又向周围说:“今日来参加牡丹会之前,我就想这地方应该不会有甚好茶,约是凑和用,所以就把我新得了一罐蒙顶茶带来了,这是我叔叔特意从蜀地带回来的极品,全是嫩芽。”

四周人一听这话都来了精神,雅慕第一个道:“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在坻,这蒙顶茶何止是不错呀!”

舟儿也说:“我读过白居易的《琴茶》,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据说这蒙顶茶起源于西汉吴理真禅师种在蒙山之巅的七株灵茗仙茶,自唐时起朝贡,为蜀茶之最。”

娇儿听了舟儿的话都两眼发光,蒙顶茶在家喝过不少,倒不觉得什么,今日闻听这些话,突然感觉马上要喝个了不得的东西。少时,在坻的丫鬟仔细端来一个精致的彩釉紫砂罐,众人知这里面便是那大名鼎鼎的蒙顶茶了。

飞飞今日大出风头,言语变得格外亲和,见茶叶来了,笑说:“有这么好的茶,得用些好水来配它才好,免得敷衍了。”

皙妍反驳道:“今日又不是在谁家中,琼苑里怕没有什么蠲过的雨水。”

雅俗笑道:“好水未必得取雨雪,陆羽的《茶经》里记载,煮茶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着上。可见煮茶之水以山泉水为绝佳,我们今日虽未得天时,却占地利,这琼苑的后山上有一股活泉,泉水甘甜,远近闻名,距此来回脚程最多不过半个时辰,我们可让侍女带几个瓷罐前去取水,另外,我们也在这里先把煮茶和饮茶所用的器具都备妥当,待茶水齐备,再一齐烹茶,岂不更好。”

雅慕听姐姐说完就满心激动,众人都笑夸雅俗想的周到,此法妙哉,于是一起分头忙起来。小姑娘们行动起来也利索,不到半个时辰,就已茶泉器炭齐备。

在坻亲扇风炉煮滚了水,往木柄白釉双螭提梁壶内泡了一壶茶,待出匀净茶色,给十多个白釉刻花铃铛杯里都沏了八分满,一壶也就所剩无几。

分茶了,在坻将第一杯茶汤奉与坐的跟个菩萨一样的飞飞,方才准备的时候都在出力,连分不到事的娇儿都指挥人把桌椅擦一遍,两头走动查看现场,就飞飞一个坐的心安理得,侯府十几个下人围着她伺候香帕打扇,老大的排场,谁看了不烦。奉完第一杯,在坻故意转个嘟嘴表情让余下人看到。俗慕舟娇等都是有灵性的女孩,一看在坻这表情都体味到讽刺之意,纷纷想笑,气氛瞬间多云转晴。飞飞看雅俗对自己笑,心里更舒服了些。

众人拈杯在手,观盏中汤色碧清微黄,如翠如丝,嗅之,香气鲜芳馥郁,品之,滋爽轻醇,味嫩回甘。

飞飞浅尝一口,赞道:“果然是好茶,蜀土茶称圣,蒙山味独珍,不想煮水的甘泉这般轻淳细柔,尝来真是人间极品。”说完看着雅俗笑笑。雅俗发现也对其笑笑,算是一笑泯恩仇。

皙妍细细抿了一口,觉得轻淳无比,便对众人说:“这茶真好,水也好,就是茶盏普通了些,若是配个好器物才妙呢!我有个带白玉底座的玛瑙如意灵芝杯,今日若是提前知道会吃这样好的茶,我定把那杯子带过来。”

沉宓一下子就叫皙妍给说笑出声,好容易忍住道:“皙妍,我想到一样事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皙妍故意板着笑脸道:“想说你就快说,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么?”

沉宓道:“是你叫我说的,别后悔啊!”又向众人道:“一般要饭的不知道在哪能讨到饭吃,都先带个碗在身上。”

众人顿时大笑,皙妍气的要捶沉宓,沉宓忙敛容肃笑,伸手示意皙妍快坐下,嘴上说:“别动怒,别动怒,说笑而已,皙妍你快坐下,可千万别把这么好的茶洒了。”

皙妍也懒得在意,故意生着气坐下,脸上还有未尽的笑意。

舟儿对皙妍说:“皙妍,我觉得这个铃铛杯挺漂亮的,撇口深腹,形态大方雅致,看釉色是极正的,握在手上大小也刚刚好,你瞧,它虽不如金玉华贵,但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众人听了舟儿的话,都瞧着手中小巧的铃铛杯,看过纷纷赞同:“这茶杯确实越看越漂亮,小巧玲珑的。”

芍贞也接话说:“铃铛杯市面上多,也是因为这个样式的杯形人人见过都觉得漂亮,所以各大瓷窑才会争相烧制,看似普通,却是经典。”

众人都觉得芍贞说的有道理,雅俗笑插一句:“就像我得名字么?大俗即大雅。”

众人被雅俗说笑了,连忙夸有道理,又有的说:“这话说的妙,文人雅好,懂得的到底是少数人,若是一事物不论达官显贵或平民百姓看着都觉得好,迎合了所有人的喜好,那必然是经典。”

娇儿吃了两口,喜的说:“这是我今年吃过的第二回好茶了。”

所忆问:“第一是哪回?”

娇儿对所忆说:“你忘了?二月的时候飞飞办了场茶会,请我们吃了春雨甘露泡的峨眉雪芽,所以今日这蒙顶茶算是我今年吃过的第二回好茶。”

所忆道:“嗯,那日泡雪芽的水确实极好。”

仙瑶尝了两小口,高兴道:“我以前听过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的说法,不过这蒙山茶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尝,茶中极品,果然好喝。”

令淑接口:“确实好喝,就是一人一杯少了点,饮的不够尽兴。”

众人听令淑的话都笑了,在坻接话道:“少吃多有味,吃多反无味,这品好茶,也是点到就止,若可着痛快的吃够了,那就不是品茶了,该是小牛饮水。”

众人笑赞同在坻说的有道理,昭娣高兴的接话:“吃茶还要看和谁在一起吃,这么好的茶若是不得知交好友聚享,不但少了气氛,也辜负了这么好的茶,今日不止这茶好,像咱们这样这吃茶的气氛极好。”

雅慕总结道:“看来这喝个茶的讲究还蛮多的,不只要茶好,还要水好,又得用个好器物来配,就连最后一起用茶的人也得交好,如此才得的这么一口好茶,谁敢辜负!”

众人连忙笑着点头同意。

待一群人吃过茶,便欲起身分开去观四周景致,却发现已经有部分人离苑回家了,芍贞就说:“不少人都走了,看来我也可以回家了。”

皙妍:“我也想回家了,今天玩到现在,我刚刚还有一种在坻是东道主的感觉,差点准备跟在坻道扰呢!”

好几个听见皙妍的话都笑了,不多时,众人欢笑而散。

一场牡丹会举办下来,最后作成了几十幅画,风景画和人物群像都被筹建举办牡丹会的各府收藏。这日作画的画师因不许为人物作单独画像,倒无甚人物画像留下,不过其中一位画工最精湛的画家回去后凭记忆为雅俗作了幅画像,珍藏起来。

回府后,雅慕想到近两次见滕飞飞,姐姐似乎很厌恶她,心里莫名痛快,正准备借着这个势头,再将她打击一番,叫她弄清天高地厚,少在人前装尊贵,动不动就要人围着她转,瞧她的才貌还不如自己呢,天天轻狂的不可一世。

打定主意的雅慕决定办个小茶会,东西都用皇上赐给爹爹那些上品,叫飞飞知道御赐东西没什么可稀罕的,动不动就领娘娘旨意如何如何,说去皇宫跟走亲戚一样,她爱炫耀作为皇上小姨的身份本无可厚非,可要求别人得为这些羡慕她就不对了,世上看淡富贵的人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