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见尚书大人怒视自己,心里更火,这人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服软,都吓唬狠点,于是对执杖的差役吼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执杖差役一听,走近李尚书身旁,不过没有举杖,抓人归抓人,但是不敢真打,毕竟这位是尚书大人呀。
尚书大人也不想受苦,一听这话,只得打断,和孟大人大声争辩道:“你干什么?说要审案,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没理由就能随便打人?总得有个说法吧!”
孟大人看李尚书终于知道好好说话了,此时心里一肚子委屈要跟这个人表白,都气的厉害的说:“你要说法是吧?那好,我给你,你自己算算,你让我难堪过多少次?私底下就不说了,单大庭广众下,吏部你让我难堪过一次,刑部你让我难堪过一次,今天在皇上面前,你还让我难堪一次,这些说法够不够?”
尚书大人一听这话,加上身后的人也不敢真打自己,心想,“原来就是想跟我翻旧账呀!”所以也不担心了,反而不冷不热的说:“还真是公报私仇啊,这都是你自找的。”
孟大人见这个人这么不可理喻,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轻狂的不可一世,心里反而起了一股狠意,想着就是真打他几板子又如何?他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人,横竖都不给自己好脸色看,情况还能比现在坏到哪里去,说不定真打了,他还能学乖点,就冷下语气说:“话可是你说的,那好,我也不与你多费口舌,就冲你得罪过我那么多回,我今天对你略施薄惩,也不算过分,我不打多,就打你十板子,你给我好好受着,长长记性。”
孟大人随即抬头,对举杖的差役大声道:“给我用力打。”
差役见大人态度坚决,不敢不听,就举起了杖,但还是犹豫不敢下手。
尚书大人见孟羽蔚居然要来真的,立刻打断,气的大声反驳:“你凭什么打我?你只说我让你难堪,怎么不说你总是折腾我?哪次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
孟大人见李尚书居然反咬自己,更生气,大声问:“我能有什么问题?我折腾你什么了?”
问到这,尚书大人也有几句话要说,旧账也该翻翻了,就缓下来语气,看着孟大人质问:“你还不承认了,你没折腾过我?马车里你对我干了什么?这算一次,还有在酒楼里,我人一醒你就把我抓进大理寺,想尽办法治我的罪,包括今日之事,话不能人前说,多为保宁王与河阴侯的情面,可你却故意在众人面前胡扯我和云潭说体己话,还形容的情思萦绕,你侮辱我没事,可云潭已经走了,你忍心坏她的名声吗?”
孟大人一听,都气爆了,这人句句咬着自己的错不放,还说的理直气壮,难以驳斥,可自己付出那么多,他怎么就看不见呢?气的大声反问道:“你还敢说今天,我胡扯?我哪句话是胡扯?你瞧着没人在,对郡主言语引诱,还说你自己老婆不好,你不要脸成这样,还能说成自己有理,我真是服了!今天若不是我救你,断头台都在前面等着你,我是救了你一命,就算你救过我,我欠你一命,今天也还你了,李浩然,你还有良心吗?”最后一句话,孟大人都是眼眶含泪的叫着问的。孟大人也吸入了些毒气,虽没晕,却也有点神志不清。
尚书大人见孟大人如此这般,心中有些触动,但一想到被这么羞辱,所以就是不肯服软,想到自己被按着回话,本就处处顾及孟羽蔚的火气,可孟羽蔚还越说越来劲,越给脸越发疯,突然就不想忍了,想了想还是抬头堵回去,冷冷道:“原来你知道你还我的一命是你欠我的,那扯平了,我让你难堪过三回,你也折腾过我三回,说到底,你还是欠我的,你咬过我一口。”最后一句声音徒然增高。
孟大人被最后一句话惊愣住了,旋即反应过来,大声叫道:“都过多少年了,原来你真的还跟我记着。”
尚书大人越发不服,不说官职地位,自己到底比孟大人大几岁,他就这么长幼不分,索性不冷不热接一句:“我记性好。”
孟大人听的忍无可忍,气的浑身发抖,手指发颤的指着尚书大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怒说:“好,好,我今天就替你老婆来收拾你,给我打这个记性好的,打的他终生难忘,重重的打,狠狠的打,打。”一通暴跳如雷的吼叫。
举杖的差役见大人如此,知道今天是非动手不可了,便道了句:“尚书大人,得罪了。”随后用力持杖打了下去。
牵魂引的毒性还在体内压制,有点犯迷糊,或许是养尊处优的身体也慢慢上了年纪,更或许是打的人下手过重,李尚书受下第一杖就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出声,十杖都是如此,忍都忍不住。
孟大人见受完重重一顿杖刑的尚书大人都疼痛的瘫软,按住手脚的人松开后也爬不起来,心里痛快不少,但还不解恨,当即又恶狠狠的吩咐差役说:“把李尚书送回屋里去,让他痛够两个时辰,再给他叫大夫。”
“孟羽蔚。”李尚书趴在刑凳上,恼恨的说到孟大人的名字,但只说了名字,孟大人听见也不在意。
几名差役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尚书大人起来,然后慢慢的把李尚书送回他之前住过的屋子里。
差役帮尚书大人脱下皂靴,又宽了外衣,慢慢放到床上趴伏着,又把被子拉过来,给尚书大人把背腿都轻轻盖着。
因为孟大人吩咐得等两个时辰才给请大夫,差役就守在一旁不敢离开,站在床不远处的差役,见尚书大人贴身穿的浅雪青色绸缎里衣上渗出一层浅红的血迹,就赶紧跑去报告孟大人。
孟大人坐在自己桌位前的座椅上,正在生李尚书的气,突然下属来报,就隔着书桌安静的听。
大理寺的差役也怕尚书大人在这里有个什么事,回头寺卿都挡不住,就说的十分夸张,道:“大人,尚书大人都被打的皮开肉绽,小人们几个都看见了,要不,还是先给请个大夫看看,可不能让人有事啊。”
孟大人一听就慌的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了下去,不怕,伤皮肯定不伤骨,没事,于是继续吩咐道:“不用管他,让李尚书在那里好好受着,不然他不会长记性的。”
下属见自己说的这么厉害也不管用,只得怏怏回去了。
孟大人心里多少有些担心,毕竟浩然哥是上了年纪的人,但是想到他今天这么气自己,二十八年前咬他一口,到今天还记仇,太小心眼了,不让他吃点苦头怎么行,所以就赌气不去看他。
尚书大人约摸在床上趴了快一个时辰,突然想喝水,就挣扎着起身,差役一看,立刻跑去扶着尚书大人,问他要什么,李尚书就让人去给自己倒杯水来,差役一听,赶紧去桌边倒茶过来。
屋里五六个差役守着,尚书大人想喝水,离最近的就去把尚书大人扶起身,另一个倒茶过来本想亲手喂尚书大人喝水。李尚书不让别人喂,自己接过来喝,手碰到的时候,差役觉得尚书大人好像是发烧了,但又不敢摸尚书大人额头,怕被责怪失礼冒犯。
尚书大人喝完了一杯,还要再喝一杯,差役又倒一杯水过来,这次故意扶着李尚书的手腕,把水杯递给他,李尚书看了这人一眼,心里暗怒:“有其主必有其下属,都喜欢乱摸。”
水喝完了,刚刚摸到尚书大人手腕滚烫的差役,连忙招手叫刚刚扶着尚书大人的差役过来,还不等开口,扶人的就先说尚书大人好像发烧了,这还了得,两个又跑去找孟大人。
孟大人听完属下报告,说尚书大人都被打的皮开肉绽,气就消的差不多了,刚刚才着人回府传话,今晚不回去了,又让大理寺中自己的私人大厨准备几个菜,晚上带浩然哥吃点好的,当是赔罪,此时孟大人正在喝着茶。
差役一见到孟大人,更加夸张的说,尚书大人发烧了,如何如何的挣扎不起,虚弱不堪。另一位又说:“大人,这里头这位可是尚书大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咱这些也担待不起呀!”
孟大人边喝水边面无表情的听着,不为所动,心里想:“就你们几个这不入流的扯谎功夫,还能骗得了断案高手大人我。”听着听着,突然想到一事,他中了毒,立刻把水杯掷在盘子里,杯里水全倾出来,起身快步赶去,差役连忙跟上。
孟大人来浩然哥身边,揭开被子看看他受伤的地方,里衣上确实印红了一层血,忍不住伸手摸摸浩然哥的额头,吓一跳,真烧的滚烫。李尚书突然被摸头,烦的一掌推开孟大人手腕。
顾不了那么多了,孟大人一向临危不惧,处变不惊,转身吩咐差役:“快去请大夫,拿金疮药和热水毛巾来,把屏风搬过来。”
孟大人在屏风里亲自为浩然哥去衣擦洗上药,另一位差役端着铜盆从屏风里外进出帮忙换热水,外面一群人帮忙,好一通辛苦伺候。
去请大夫的差役也机灵,请来一个民间口碑颇好大夫,给老百姓治病的,不认得达官贵人,差役把大夫悄悄带到大理寺,给李尚书诊过以后,开好了药,多给点诊费,出去只字不提大理寺的事,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外头人想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差役去厨房把药熬好,送到尚书大人住的屋里,看见孟大人守在尚书大人身边寸步不敢离,也颇有眼力见,上前放下药,帮着扶起尚书大人。孟大人又坐到床前,端起药碗准备亲手给浩然哥喂药。
李尚书都被孟大人今日这疯不疯的行为气半死,此时又见孟大人这么毫无愧惭的殷勤,实在不想理会,挣脱不让人扶,更不喝药。
孟大人见浩然这么固执,不爱惜身体,就不住的哄,说这个药不苦,七八个差役也在旁边巧舌如簧的劝尚书大人尝尝。
孟大人后来急道:“浩然哥,你尝尝,这药不烫。”
“是呀是呀!尚书大人,良药苦口,您一尝这药就好了。”
李尚书趴在枕上听背后一群跟念经一样,烦不胜烦,冷冷道:“我尝什么尝?这是什么药?我不喝!”
一差役忙道:“尚书大人不想吃药,定是想吃肉汤了。”周围几个先是一愣,转瞬明白过来,正要接这话怂恿。
孟大人受到提醒,忙笑说:“快去让大厨准备个热鸡汤来。”
几差役腿跑圆了的去厨房,终于有理由让大厨做些好的了,这大厨可是嘉国公府大厨,手艺了不得,今晚得让他多做点儿好吃的。
李尚书被这群好吃佬的话气不轻,还不好解释,索性埋枕上闭着眼不理。
孟大人见浩然哥实在不肯吃药,也不勉强,命把晚饭拿来,就坐在一旁吃起来。
李尚书其实有点饿,见孟大人这么损,叹了口气,试着尽力睡着。
很快汤来了,半饱的孟大人擦干净嘴,这才又坐回来,笑着对李尚书说:“浩然哥,你这一日也受委屈了,用点汤水再休息,不然身体受不了,来,汤都炖好了,我扶你起身。”
大厨得到孟大人话那会儿,特意做了几个好菜为招待李尚书,只是许久不听传饭。
饭菜摆小几上端来床前,浩然接过猪肚乌鸡汤吃了半碗,又弄了些汤泡饭吃,气归气,可不能饿着自己。
大理寺今晚寺卿没走,所以不少差役晚上也了留下来,守在寺内。
大厨又被求着准备一顿丰盛的夜宵,跑腿的差役来,菜钱由孟大人出。
孟大人不放心浩然哥,晚上就守在浩然哥房里,到了半夜困的撑不住,趴桌上睡着了。
孟大人趴在桌上,一觉睡醒,突然知道反思人生了,想想自己这辈子投了个好胎,活到现在哪里伺候过人呀,从小到大,爹把自己当儿子伺候,儿子把自己当爹伺候,娘和老婆就更不用说了,把自己当神仙一样伺候,这辈子除了在姐姐孟羽化面前还能知道收敛点,怕过谁呀?可被这李浩然折磨的,前后都没到一个月的时间,什么以前没干过的事都干了,没丢过的人也丢了,孟大人想想,觉得心累呀!
浩然羽蔚即将闹翻,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