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圣旨很快下来了,宣读圣旨的公公先是去了宁王府,随后去了卫府。
萧鹤凌与卫知韫的婚事,很快便被京都城臣民所知。
“卫家大姑娘就是那卫娘子吧?开许多胭脂铺子、成衣铺子的那个卫娘子?”
“是的呀,人家可是和离过的,本以为离开孟府,她余生便是凄风苦雨了,谁曾想她竟还能嫁给王爷做王妃!”
“哎哟,人家命怎么这么好呢?这宁王殿下眼神不好啊,偏偏看上个和离过的女子,我家就有黄花大闺女啊,他也不看看!”
“你家黄花大闺女有卫娘子能耐吗?卫娘子一人就救了西山村成千上万的百姓。”
“就是啊,人家身为女子都能成功和离,换你们你们有这能耐不?”
市井巷陌之间,基本都在议论此事,说什么的都有。
定远侯府也得知了此事。
孙明微在闺房里,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先前几天,她基本都是卧病在床。
只因亲眼目睹太子被砍头那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就病倒了。
裴宁来看她,她便握着裴宁的手哭诉什么自己命苦,好端端的太子妃,这下做不成了,全城的人都在说太子死有余辜,一定都在嘲笑她。
定远侯府上空笼罩着阴云。
当时裴宁安慰她:“太子去世了,总还会有新的太子。你既然是太子妃,我想你的身份总不会变,只是换个男人嫁罢了。”
孙明微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她病了几日,病气就渐渐下去了,今日好转,她还在想着,下一个被立为太子的人会不会是宁王,或许她要嫁的人会是宁王。
她刚刚燃起希望,就传来皇帝给宁王和卫知韫赐婚的消息。
“一个和离过的低贱女子,整日里抛头露面,她竟然能够嫁给宁王殿下?她有什么资格!!”
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全都不敢近身,战战兢兢地站在外头的院子里。
裴宁走了进来,丫鬟婆子们看见她,如同见到救星。
裴宁进了孙明微的房间,一只花瓶恰好摔过来,就碎在她脚边。
裴宁绕过那破碎的花瓶走过去。
“你也来看我笑话?我和那贱人向来不对付,太子我嫁不成了,她却要成为宁王妃!我快要被气死了!”
裴宁静静的。
宁王殿下回城那天,她和表姐一道去了,还在茶楼找了个视线最佳的位置。
主要是陪伴孙明微去看太子的威风,收服萧鹤凌手下的十万大军。
表姐告诉他,宁王已经被六皇子拿下了,消息可靠。加上皇上病重,太子收服宁王十万大军之后,便可顺理成章登基为帝。
她不用当太子妃,直接做皇后。
然而,后来的情况,与表姐和她说的不一样,她们就是坐在最佳的位置上,看着太子的脑袋被宁王亲手砍下来。
裴宁至今还记得,当时周遭好像一下子安静了,她甚至能看到宁王那张漂亮至极的脸上,是如铁般的坚毅,是大英雄该有的铁血手腕!
她听到自己心跳咚咚咚的声响,那样快,那样清晰。
“不过赐婚而已,表姐,距离大婚还有一段时日,谁晓得中途会发生什么。”裴宁把茶几上倒下的茶杯扶起来。
“皇上赐婚!怎么可能还会出错?”孙明微瞪大眼睛,觉得裴宁在戏弄自己。
“那贱人一定是为了压我一头,请求皇上赐婚的!不知她用了什么招数,竟让皇上答应她的要求!”孙明微气急败坏,完全不能接受这件事。
裴宁看着她的表姐,心想,表姐也就出身好、长得好罢了,脑子是完全不可用的。
这样的表姐,怎么能配做宁王的王妃?
“卫姑娘可用招数嫁给宁王,我们也可用招数嫁给宁王。”裴宁说道。
孙明微震惊地看着她,“用什么招数?难道叫我父亲去求皇上,也给我和宁王赐婚?”
“有什么不可以呢?表姐原先是太子妃,太子作恶被杀了,可表姐是无辜的。这样算来,还是皇家欠了表姐的,只要你一口咬死要赔偿,皇上为了仁德的名声,定会赐给表姐一个身份同样尊贵的夫君!当今天下,除却太子,便是宁王身份最尊贵了。”
孙明微听完之后,抓住裴宁的手,破涕为笑:“表妹,还是你通透,你点醒我了,我这就去找父亲。”
“表姐,先别着急。外间现在除了议论宁王和卫姑娘的婚事之外,还有一件大事。”
孙明微这会儿心情好,问她什么大事。
裴宁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宁王殿下出征平阳城,战争结束之后带来了鄂玉山的女儿鄂青澜,听说鄂青澜是个勇猛的,为了平阳城百姓不受苦,她主动背叛了她的父亲,向宁王殿下投诚。
“现在外界都说,这场胜仗有鄂青澜一份功劳,她虽然是鄂玉山的女儿,但却是大启的‘功臣’,在京都城很得认可。
“最主要的是,她和宁王殿下之间已经行了夫妻之礼,她如今腹中怀有宁王殿下的骨肉。”
“什么!”孙明微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消息:“我都还没嫁给宁王,她就已经先怀上孩子了?岂有此理!”
在孙明微的眼里,宁王这会儿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裴宁却道:“表姐,此时正好叫鄂青澜与卫姑娘相斗,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啊。”
孙明微怔了怔,明白了,有鄂青澜去斗卫知韫,不用她出手,她到时候直接代替卫知韫,嫁给宁王就好了。
裴宁道:“虽然皇上为宁王和卫姑娘赐婚了,但是我听说,宁王亲自进宫,叫裁衣娘子给鄂青澜裁制最时新的衣服呢,他想在庆功宴上叫鄂青澜能够穿上我们京都城的衣服。”
“宁王殿下竟如此看重那鄂青澜?”
裴宁道:“毕竟鄂青澜让他打了胜仗,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宁王殿下上心些也是正常的。不过以鄂青澜的身份,她父亲是叛贼,她绝不可能成为宁王正妃,表姐放心便是。”
孙明微听后,信了,也笑了。
鄂青澜斗败卫知韫,她自己又不能做正妃,回头还得是她孙明微嫁给宁王做宁王妃。
*
裁制新衣的事情,此时也已经传到鄂青澜的耳朵里,包括她怀有宁王孩子的事情,也已经人尽皆知。
鄂青澜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平坦一片,只有她知道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
但是她不怕。
她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是皇帝传出去的,皇帝想要她从卫知韫那里,分走宁王的一半宠爱。
因此她有恃无恐。
至于宁王叫人给她裁制新衣……
这倒是叫鄂青澜意外了。
不过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像她的父亲,妻妾成群,今日宠妻,明日爱妾,后天还能带回来一个外室。
对每一个他都是真爱。
或许,女人于他,只是得意之时的消遣、失意之时的排遣。
宁王殿下固然爱卫家姑娘,但鄂青澜自负美貌,且在平阳城一战上对宁王有助力,所以猜测宁王其实早已经偷偷把她当成他的女人,只是需要一个时机来对她好而已。
现在都传出她怀孕了,宁王可不就有机会对她好了吗?即便卫家姑娘闹腾,也没用。
鄂青澜如此想着,越发期盼起庆功宴来,她那时穿上宁王叫人给她裁制的新衣,不知卫家姑娘得气成什么样子。
鄂青澜想想就觉得开心了,她向来心狠,对手不爽她就高兴。
*
林渠给卫府送了帖子。
次日便把街头巷陌传得沸沸扬扬的话语,带到卫知韫的跟前。
他喝着茶,平淡地说着这些话,然后看卫知韫的反应。
卫知韫早已知晓外头在传什么,根本没什么反应,只是抱着红狐坐在椅子里,看着院子里的草木葱茏。
“现在看来,宁王殿下也不像是卫姑娘的良人,然而赐婚圣旨已经下来,姑娘后不后悔?”
林渠说话间,递来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很大的和田玉。
就是玉而已,还没雕琢、切割。
卫知韫不解地抬眼看他。
“可以用它做许多首饰,玉簪、玉镯、玉佩,全凭姑娘喜欢,这是我从别处特意寻来送姑娘的。”
那玉是上等的和田玉,目光所及十分温润,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不用触摸都仿佛能感受到它的沁凉。
“若是宁王殿下叫你失望了,我想叫你跟我走,我带你远离京都城,去你想去的地方。”
卫知韫盯着他看了许久:“林公子要我跟你私奔?”
这一刻林渠呼吸莫名有几分急促:“是。”
卫知韫觉得好笑:“林公子觉得我已经不清醒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只是担心,你会被宁王殿下伤害。”林渠满脸忧色,很像那么回事。
“我自小生长在京都城,京都城就是我的天下。”卫知韫道:“若我在这里还能惨死,去别的地方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死过一次,并不是非要爱情不可。
这几日她已经想明白了,不管面对的男人是谁,她的人生都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得知孟家真面目时,她要抽身,哪怕满身鲜血也在所不惜。
面对萧鹤凌,她绝不可能把自己整个生命,都交到他的手里。
至于林渠,卫知韫嘴角含着一抹几不可查的笑,跟他走,下场绝对是无自己、无家、也无国。
她不过是林渠搅乱大启的一枚棋子而已,因为萧鹤凌现在看重她,所以,林渠假意对她示好。
卫知韫心中有些恨恨:我有什么错?
林渠安静地看着她。
他忽然做出一个举动,卫知韫实在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