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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家父万历爷 > 第480章 共克时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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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43年六月初,帝诏:

发通州仓米七万石救济饥民。

发临清、德州二仓米十万石平抑米价。

发北直隶各地备荒米以及收买邻近丰收地区杂粮,疏解饥民。

发湖广水涝府县减免漕粮,折一征二。

方其时,北方大地,赤地千里,灾情汹汹,乞者流民遍及乡野,盗贼劫匪呼啸奔走。

朝野震动,群臣罕见放下争执,首辅方从哲,次辅吴道南领百官上奏陈情,但有所请,帝无不准奏!

看此时,君臣一心,共克时艰,一副大有为景象。

然而群臣并没有忘记一件事,梃击案!

一个乡野半癫草民是如何堂而皇之闯入宫中要殴打太子的?

皇帝给了群臣答案。

六月初八,帝诏群臣于东华门,郑贵妃在,太子爷在,宗亲勋贵也在。

郑氏哭诉与梃击案无关,是为奸人诬陷。

太子爷亦指天发誓,与郑贵妃和睦,并无半点嫌隙,不容外人离间皇室亲亲骨肉之情。

二人相泣,不知道的就以为是对亲生母子呢。

帝心大慰,眼圈泛红,百官默然,无人再出一言深究此案。

首辅方从哲奏请案犯张差及其党羽斩刑,帝准!

内庭有报,庞保、刘成遇人不淑,疏忽宫禁,廷杖责罚,受刑不过,已死。

群臣顿首,高呼“大明皇帝陛下圣明。”

万历皇帝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语重心长。

“此案审结,也去了朕一块心病,再不许有人旧事重提。方今国家多事,众卿家还是要以国事为重,赈灾抚民,勿失朕望。”

方从哲拱手再拜,“陛下圣明,如今官仓放粮,京畿、山东百姓无不感念陛下恩德。臣等不敢懈怠,必使陛下之恩德布之黎民。”

闻言,万历皇帝微微松下一口气,总算将此事遮掩了过去,这个方从哲不错,是个和稀泥的好材料。

正要夸赞几句,不经意间却见后排角落里站着一人,是个太监,在一群大臣当中就很显眼。

“杨家春?你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皇帝召唤自己,杨家春急忙出列,匍匐在地。

“奴婢奉瀛王殿下命,特来入贡。”

对于这个儿子,万历也不知如何评价。

要说孝顺,那是没得说,一年两次入贡,进献各类宝贝珍奇无数。

要说省心,也没得说,自就藩之后没向老子伸手要过一分钱,相反,倒是为国库内帑增加了大笔收入。

要说能力,更加无可挑剔,把个海疆梳理的井井有条,福建、广东两省征收商税也最终落地成行,成为制度。

文治武功……大抵令老子有些羞愧。

只是么,这野心也越来越暴露无遗了。

看那舆图,这小子在海外圈地都特酿快圈出个大明来了,虽然说大多为烟嶂不毛,人烟稀少地界,但观之,也令万历皇帝多了几层心思。

这个儿子不老实!

不过看看身旁站立的好大儿,哭哭啼啼的好娘子,台阶下乌泱泱的官帽子。万历老皇爷一阵烦躁,立嫡立长,可没有嫡子长子又是个窝囊废,祖宗基业啊。

“入贡,让我瞧瞧,老七又给朕带什么来了?”

“宫里定制的几面大玻璃镜已经运抵京城。另外,殿下听闻皇爷佩戴的眼镜不甚清晰,特遣了一位工匠过来为皇爷配镜。”

“皇爷的书房,殿下说原来的玻璃透明度不好,要更换,这批玻璃也一并运了来。”

“殿下还说,眼花多源于用眼过度,叮嘱皇爷少熬夜。此次入贡鲸鱼油蜡烛千两百支,蜡烛中混有龙涎香粉末,乃是殿下特为皇爷定制的。”

说完,杨家春乖乖趴着,恍若无事。

然而在场人却表情各异,精彩纷呈。

郑贵妃眼泛妒火,朱老大强挤笑意,皇后满脸欣慰,朱老五朱老六看杨家春眼冒绿光,而百官之中则发出阵阵咋舌声。

有玻璃谁还用窗纸啊,在场人又都不是缺钱的主。

只是这个玻璃在京城也只有两家店售卖,且日常脱销。豪门大户要交定金预订,但几时到货也没个准数。别问,问就退定金……

万历老皇爷很感动,好感度加一。

再看其他几个儿子,不由心生嫌弃,都是要账的主!

“嗯嗯,老七一片拳拳孝心,朕心甚慰。杨家春,你是个会办事的,如何更换玻璃便由你来办,要办好了,别给老七丢人!”

杨家春千恩万谢之余却没有起身,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本,双手高高举起。

“皇爷,瀛王殿下还有一事奏报。”

万历皇帝拿过奏本,仔细看过,又命人将奏本交给方从哲。

“卿家,你看瀛王所请是否可行?”

奏本内容简明扼要,请皇帝恩准灜州在各受灾州县发布告示,招收流民。如各州县配合,以解送流民人数论赏。

奏本在百官中次第传阅,方从哲同几位部堂商议几句,随即拱手拜道,“殿下心系黎民,此乃善举,只是臣忧虑灾民过多,不知北塘存粮多少,可令多少流民糊口?”

“是啊。”万历皇帝点头称是,“杨家春你倒是说个清楚,此等大事一定要据实以报,否则流民啸聚,定要生乱。”

“回禀皇爷,北塘存粮8万石,足以供应十万人两月所需。咸鱼可日供应两百斤、腌菜三百斤。”

“备有帐篷千五百顶,空房八十二间,想来也足以不使百姓露宿于野。”

“有医三十人,备祛瘟草药两千斤,各类风寒,腹泻药剂亦有准备。”

“北塘征用大小船只30艘,负责日常采办以补不足。后续,还会有粮食运抵北塘,据奴婢所知,不会少于7万石!”

“殿下思维缜密,行事周全,请皇爷放心,只要人到了北塘,一定会有他们一口吃的,饿不死人。”

话毕,场面为之一静,张口就是15万石粮,而且还有腌菜咸鱼......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陛下,既然瀛王殿下愿捐米救灾,何不将米交于朝廷统一调度,以解救更多灾民呢?眼下灾情正烈,百姓嗷嗷待哺,臣担心各州县没有余力解递灾民啊。”

说话的是户科给事中姚永济。

闻言,万历皇帝将目光看向杨家春。

“皇爷,殿下交代奴婢,本次赈灾,自奴婢起至普通家丁需签订生死契,对着自家祖宗牌位起誓,谁贪一粒粮食,全族死绝。有犯贪者,本人立斩不赦,全家流放南洋!”

“将粮食交由朝廷调度自无不可,不知哪位大人愿签生死契?”

这自然是无人敢签字的。

嘴炮言官鸡蛋里挑骨头,天大的好事也能找出一堆毛病来,什么事都要逼逼赖赖几句凸显存在感。

而但凡遇有大灾,这粮食便成为金贵物,官仓粮食转手即可获利,这中间的门道就多了,十斤粮食有几斤能落入饥民之口?这就难说。

......

澎湖承恩岛。

小岛位在澎湖湾内,两村之大,并无常驻居民。

灜州移民转运中心便设在此岛,由最初的帐篷,至草棚,现而今则是联排平房,整齐划一,如同军营。

顾丽珍双手托着个死胎,血水滴滴答答,跌跌撞撞走到王妃近前,“娘娘,母子都去了,人……人没有救回来!”

沈碧姝一身靛蓝布衣,系着围裙,此刻她正在一勺一勺的喂一个老妪吃粥,听闻母子皆亡手中瓷碗不由微微颤抖。

“她家男人呢?”起身,沈碧姝看着那血淋淋皱巴巴的胎儿,一声叹息,“把她男人叫来,看一眼,母子入土为安吧。”

“她……她男人也病着呢,吃了太多观音土,也不知能不能救回来。”

“……那就留几根头发,好歹来过人世一回。”

年轻女医容颜清丽却面容疲惫,犹在发呆身后又传来阵阵呼唤。

“顾丽珍,顾丽珍,你快过来,这孩子又晕死过去了。”

沈碧姝吩咐人接过那死胎,转身继续给老妪喂粥。

“娘娘,囡囡呢,我家囡囡呢?”

“老人家,囡囡无事,身体已经大好了,过两日就带过来与你团聚。”

老妪闻言,眼角流下泪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这孩子是我捡来的,看她可怜,万没有想到跟老婆子我一起受罪。”

话说这位老妪也是凄惨,早年间老头子死,儿子还没有婚配也病死,自己守寡,捡了个孩儿相依为命,全靠干杂活度日,偶尔还需族里接济。

如今一场大旱,族中青壮尚且无衣无食,何况她们娘俩。

没奈何,娘俩只能去香河县城乞讨,夜有胥吏提绳捉人,满城乞丐流民尽数被驱赶出城,衙役恶如虎,将她们驱赶至运河码头。

好在,码头上设有粥棚,喝了两碗粥便登船去了北塘。

北塘,人满为患,周边府县流民如蝗虫一般被塞过来,二里粥棚日夜炊烟不断,却完全忙不赢。

北塘看似周全的准备几日便被流民潮冲击的七零八落。

抢劫、杀人、强奸、流氓聚众闹事、邪教妖人作祟……乱象频出,忙的人焦头烂额。

老妪娘俩就如飘零,在北塘驻留两日便被塞进一艘海船,伴着漆黑闷热恶臭,辗转来至澎湖。

“我老了,不中用了,万一老婆子死了,求娘娘收留囡囡,为奴为婢,只要能有口饭吃。”

“你且不要多想,只要活着就有念想。囡囡也想你,你要活着。”

沈碧姝拿抹布擦了擦老妪嘴角,老妪摇了摇头,便闭眼睡去了。她没有死,只是身体太过虚弱,需要调养。

码头上,一艘画舫靠岸,一队风尘女赶下船。

女人们鬓角眉梢胭脂尚未完全洗去,虽也穿着粗布衣服但行走间难掩风骚。

随着女人下船,一桶桶食物也被抬下船,食物的香气尤为浓重,引起阵阵骚动。

吴四娘一路小跑着来到沈碧姝近前,恭敬施礼。

“娘娘莫怪,妾今日来晚了。”

王妃头也不回,“来了就好,你自去忙着 。”

“是!”

“那些吃食都是煮过的?”

“是,妾亲眼盯着的,都是烧沸了之后方才出锅的。”

见王妃没有责难,吴四娘提着的心总算安稳下来,她是怕这位正牌娘子的,本心是想躲的远远,但为了将来,那也必须得到王妃的认可,难道当真一辈子不入门让儿子做野种么?

这次移民潮前所未有,瀛王夫妇亲做表率,在移民中心忙前忙后,几个女人也不甘人后。

由此,豪门贵眷争相前来,不论怜悯之心几分真假,但移民中心确实不缺人手了,物资供应也大为改善。

确实是作秀,但能屈下身段作秀的又有几人呢?

吴四娘也来了,万春楼的姐儿穿上家常衣衫,扭腰摆胯,叽叽喳喳,倒也成为移民中心一道别样风景。

万春楼每日豪客云集,山珍海味浪费不知凡几,这些残羹剩菜虽然沾满食客口水,但那又怎么样?混入稀粥流入难民之口,照旧是人间美味,能为可怜人增加几滴油水。

晚上,劳累一天,女人们回家,洗洗涮涮纷纷入睡。

然而朱老七却不能够,白日里亲自坐镇移民中心,不然就不放心,上万人挤在一座小岛上,一个流转不畅便会出乱子。

晚上,朱老七还要同各路牛鬼蛇神会议,讨论移民安置问题。

海外州府皆有代表常驻,类似于驻京办,代表州府招揽移民便是他们的任务之一。

平时就特酿抢着要人,但现在一个个的却都怕了。

人口太多,自五月头移民数量开始大幅度上涨,至六月中,总共移民三万九千人。短短一个半月,移民数量就相当于去年移民总数将近八成。

而这四万人,百分之百一穷二白,除了人命啥都没有。偶尔有点家财的,一路逃难也被人骗光抢光。

移民到了地方,要吃要喝要住,这些都是要钱的,本年的预算吃光,地方州府自然也就无米下锅。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个钱字!

“郭守信,孤问你,这些府县凭什么不能从灜州银行贷款?”

郭守信,灜州银行总办,知行学堂三期学员。

“殿下,臣查过账,除了西里伯安途县,其他州县贷款满额,而且都是以地方税收为抵押。您看看账本吧,婆罗洲一半州县不能按时还款,最长一笔贷款已经拖了四年!可您年年特批,这样下去,灜州银行吃不消!”

“要不,中枢财政帮忙还款?如此,灜州银行立马放款!”

毕懋康瞪眼,“中枢没钱!”

郭守信把眼看向朱常瀛。

朱常瀛也瞪眼,“王府也没钱!”

郭守信双手一摊,“那就没有办法了,殿下当初定制,州县贷款不能按时清还,则不予发放新贷,什么时候还清才能发放下一笔。”

“你们啊,也是不争气!”

朱常瀛扫了一圈,真特酿见了鬼,这帮死玩意都在伸着脖子等着自己质问。

问个屁啊,不能问,问就哭穷,一百个理由等着你呢。

财政这玩意那是有多少花多少,从来不会有结余的。

就比如澎湖,本岛环岛官道完工,马上就去修白沙岛官道。去年白沙岛官道竣工,西屿岛的官道又上马了。

利益使然,不可避免。

只要干的是正事,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朱老七发愁,都特酿盯着自己的腰包,觉着王府吃的太多,要吐出来一些。只是他们不知道,关税公款朱老七一分也没有乱花,除了军费,就都存着呢。

要知道,关税收入可是整个大明的,迟早要还回去,至于海外殖民地,就凭自己本事折腾吧,能发展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

绝不能舍本逐末,忘了根本。

所以这个钱,王府坚决不能出!

“既然这样,那就发放国债!”

“国债?”毕懋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殿下的意思是灜州效仿欧罗巴诸国,也向银行贷款?”

“不是!银行利息太高了,不划算。所谓国债,就是在交易中心公开借钱,向全体灜州百姓借钱!约定年利,定期偿还。”

郭守信听懂了,闻言脸色一黑。

“殿下,那百姓岂不是都要从银行提银子买国债?”

“你担心个什么?银子转来转去不还是在银行里打转?横竖也不会少了存银。”

“那也来不及啊,远水不解近渴。”

“王府先行垫付!这笔国债,先行草拟章程,今年能发售就成。可说好了,不管发行多少,一定要先还了王府欠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