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总是令人愉快的。
朱常瀛座舰上,三国汇聚,胡吃海喝,载歌载舞,虽然有些看不懂朝鲜同琉球人的艺术表现形式,而且很多看起来也并不是很美,但朱常瀛并不排斥。
欺负弱者的好处就是战损少收获多。
一向以凶狠好斗闻名的倭人在七百琉球士兵面前也展示了脆弱的一面,都是人,并没有什么不可战胜的。所谓的日本武士也不是个个武艺高强,挎着腰刀啥也不是的更多,那只是一种身份,并不代表勇武。心魔破除,这些人可用了。
至于那些解救出来的奴隶,满腔的仇恨已经令他们足够强大了,破坏同毁灭就是他们的使命。
从中之岛出发时,舰队有外籍军团927人,现在则有834人。朱常瀛将他们划分为8个百人队,每队有11名瀛州军将统领。
朱常瀛打算用这支军队收复奄美,同真正的倭寇较量一番。
能不能打得过?
肯定不能啊,这些人的勇武都是用平民的血吹起来的,但能够多坚持一会儿总还是可以的,总比之前要强过许多,也听话许多,主要是不听话的都被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军法。
至于金钱收入,也大大出乎朱常瀛的预料。
从久米村招募来的通事,基本上都是商人,几个带路党所知晓的地点,都是商业村町,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村落。
商铺豪宅洗劫一遍,粗略算下来,除了能填补此次出征琉球军费以外,还能赚两千多两银子。而造成的损失......足够岛津家去头疼,走过路过,拿不走的都被烧了。
朱常瀛严禁军中记录这段罪恶的航程,是否有人偷偷记录呢?想必是会有的吧,但朱常瀛也没打算去深入调查,也没办法去查。
就这样吧,大明官方记录没有就可以了。
回程当日深夜,舰队抵达萨摩领最后一站,大浦岛。
此岛距离九州本岛南部海岸90里,岛上没有别的,只有硫磺!
这是萨摩藩一处重要的硫磺开采基地,但位置比较偏,并不在已知通航航线上,萨摩海岸遭袭的消息,想必还不会传到这里。
但苦恼在于,久米通事除了知晓这座岛的位置之外,对岛上情形一无所知,甚至港口都不知道在哪里。
主力舰队只好在外海停泊过夜。
当第二日天色微微亮起时,派出两艘快船,向东西两个方向,环岛搜索。
临近日中,西向传来炮声。
舰队拔锚迎了上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家的炮舰正在同一艘葡萄利亚商船上演一场追逐战,前者在追,后者在逃,而逃窜的方向正对着主力舰队!
这什么情况?葡萄利亚商船要去日本也应该是去往长崎啊,怎么就跑来萨摩了?
且不管它,先抓住再说。
这艘葡船同以往不同,之前查扣的几艘都是中型福船,但这一次却是真正的西式武装商船,不过是老式的克拉克型,载货量高但速度同平衡性并不见优。
半个小时过后,这艘船逃无可逃。
警告性炮击,朱常瀛下令打出旗语,要求对方投降。
当朱常瀛见到使者时,便禁不住乐了。而那使者也是微微愣神,忍不住苦笑。
此人正是当日出使澎湖的那位,维加斯。
“是故人啊!”朱常瀛微微一笑,“你怎么到这来了,难道同萨摩也有生意往来?”
“没有!”
维加斯肯定不敢承认啊,江户已经发出禁令,外商只许在长崎交易,如有违反,葡萄利亚将很可能失去整个日本市场。
“那你来作甚,游玩么?”
“我受命出使江户,请问殿下为何也在此地呢?”
朱常瀛冷冷一笑,“本王也不管你去哪里,对日贸易许可证拿来,纳税凭证拿来!”
维加斯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殿下,我们没有经过澎湖,为何要缴税?而且这里是倭国势力范围吧?”
“那船上的货物呢?你难道敢说不是从大明来的?”
维加斯仰天长叹,上帝你睡着了吗,为什么叫一个异教徒来折磨我?
他很想说不是,但不敢。
“好吧,尊贵的瀛王殿下,我愿意纳税,请您原谅我的鲁莽同侥幸。”
“可你违法了!”
朱常瀛虽然觉得这厮很倒霉,这么广阔的大洋上都能遇到,但还是很认真的向他宣告大明法律的严肃性。
“偷税漏税,拒捕,二罪并罚,船只没收,追加一倍罚金!”
维加斯直接愣住,“殿下,您是认真的吗?”
“本王依法治国!”
“可这里是日本海域,殿下......殿下您无权查扣我葡人船只!”
朱常瀛冷眼看向维加斯,“本王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见维加斯不肯作声,朱常瀛不耐烦的向左右挥了挥手。
“送他回去,开战!”
“等一等!”维加斯叹气着说,“殿下,只要能保住船同货物,我愿意为殿下效劳。您说吧,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朱常瀛微微冷笑,“说一些本王所不知道的,直至本王确信这些消息的价值足以抵扣你的船只同货物!”
“我我......我走的是瀛州外海,绕过了澎湖,这条航线虽然绕路但却可以避税。”
“请继续!”
“西班利亚三月中会有一支船队抵达马尼拉!”
朱常瀛不屑道,“这也不需你说,每年都有!”
“马尼拉......马尼拉正在试图联合李旦。”
朱常瀛一眼瞪过去,“维加斯,你没有诚意,本王的耐心要被你耗光了。”
维加斯万般无奈的说道,“殿下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你不要告诉我什么出使江户,如果要见德川,你应该在长崎等待召见!”
“我我.....我要去种子岛,出售一批生丝同药草。”
“种子岛?”
朱常瀛思考了片刻,觉着不对味,一个只有一两万人口的小领主怎么可能吃掉这么多货物呢?葡萄利亚的这艘船比自己的座舰还要大一些。
想到此处,朱常瀛冷笑。
“维加斯,选择投降,缴纳罚款,你的人同船都可以安全的回转香山澳。如果你选择要钱不要命,那就回去吧。你的谎言令本王完全失去了耐性。”
维加斯踌躇了好一会儿,一双眼睛凝视向朱常瀛。
“殿下,如果我说出真实目的,您就会放了我以及我的船只货物?”
“那要看你说的是否真实重要,以及有证据证明自己并没有撒谎!”
“我在暗中同大阪城做交易!”
维加斯咬着牙说道,“殿下您知道的,江户幕府一直在对大阪城的丰臣氏做出限制,所以丰臣氏愿意以更加高昂的价格采购货物。这是丰臣氏的订单,我想这足以证明我说的是实情。”
朱常瀛接过薄薄几页纸,仔细看过,确实印有丰臣氏的家徽印记以及签名。虽然朱常瀛不能分辨真假,但维加斯完全没有理由弄一份假合同携带着。
现在的日本是江户德川氏说的算,一统日本的最后一根刺就是丰臣氏的大阪老巢,老德川正琢磨着如何弄死丰臣秀赖呢。
而若这份合同落到德川氏手里,那葡萄利亚真的不要在日本混了,这份订单里,只火药就有万两千斤。
相比于天下,朱常瀛同萨摩的冲突在德川眼里真的算不得什么。
这个......要不要把维加斯卖给德川家康,连带着把葡人赶出日本市场?
左思右想,朱常瀛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来,只凭一封书信无法令人信服,真到了德川面前,维加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二来,德川也不会选择信任朱常瀛,很可能还会以为他在挑拨离间。
不过同丰臣氏这个迟早要完蛋的势力做生意,朱常瀛还是很感兴趣的,若是能借此令倭国多乱几年就更好了。
思虑过后,朱常瀛微微一笑。
“好吧,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本王便赦免了你今次的逃税行为,但该交的税还是要交,我的人要登船查货,如同订单吻合,交税之后你便可以走了。
切记,日后再不可逃税了,没有第二次。”
能被放行已经谢天谢地了,维加斯也不敢奢求太多,躬身致谢,便伸手去接那份订单。
朱常瀛把眼一瞪,“这证据需要留档,怎可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