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佑,祖籍福州府长乐县,郑和下西洋就是从此处拔锚起航。
其家本是军中匠户,到了他祖父这一代,经营一家造船厂,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机会学成文武艺。原指望考上武举,能谋个一官半职,日后于家族经营也有裨益,不巧两次会试都在文试那一关就被淘汰了,自此也便绝了为官的念头,一门心思的做起了海上营生。
不曾想天无绝人之路,偏偏在苏禄遇到了大明瀛王殿下。
这位瀛王在澎湖开藩设府,并逐步控制瀛州,其名声早已经在海商圈如雷贯耳。很多人都在盛传这位瀛王是个有魄力的,大明能否开海便全指望在这位身上。但也有人担心,瀛王立府之后会清剿海商,把持对外贸易,毕竟他手里有一支庞大的商队,又披着官皮。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吴天佑原是不以为意的,大明的王爷不败家就不错了,就没一个有出息的。但自打在占城偶遇一次瀛王府名下商队时,他便隐隐看出了不同。
瀛王府的战舰漂亮啊,火枪火炮看着丝毫不逊色于红毛夷,在海上从来无人敢于招惹。
他就想啊,若爷爷也有这样的一艘船,天下哪里去不得?
想着想着,这机会就来了!
初见瀛王时,这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瀛王看着年纪不大但却又高又壮,且看其骨骼,还是个练家子!而言谈举止也不做作,更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官架子。
这让吴天佑倍感亲切。
更关键的,瀛王军有战舰十九艘,他曾留意过每艘船的炮门数量,我滴个乖乖,五六百门火炮啊。他觉着几家红毛夷的战舰数量加起来,也未必比瀛王军要多。
此战,有的打!
所以吴天佑自告奋勇,想要取大富贵,那就要拿命来拼啊。
而此刻,吴天佑穿戴着一身土着服装,脸也涂黑了,他掌控一艘蜈蚣船四十名苏禄士兵正狂奔在去往特尔纳特的航线上。
远远的,他已经看到了正吞吐着淡淡烟雾的火山,不远处还有一缕烟雾,那就是蒂多蕾。
在海上想要寻找这两座丁香之岛其实很简单,哪里冒烟哪里走就对了。当然,一定要避开错综复杂的珊瑚礁!
吴天佑暗暗思量,虽然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可疑船只,但并不代表红毛夷没有发现瀛王舰队的踪迹,毕竟班拓那一战早就传遍了南洋,不然荷兰人也不会对西班利亚下手,就是看准了马尼拉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战况怎么样了呢?如何能秘密登岛不被荷兰夷发现?是否能说服特尔纳特王室参战?
想到这些,吴天佑一时间百转千回,感觉压力山大啊。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不能偷渡,沿岸有商船有渔船,独木舟就更多了,鬼知道哪艘船里就有荷兰夷的眼线呢。就只能光明正大的来,横竖他手里还有一封苏禄王妃给特尔纳特国王的书信呢。
下定决心之后,他便同身后的舵手嘀咕了几句,船只调整航向,奔着荷兰城方向驶去。
所谓的荷兰城不过是一座小型堡垒,正好卡住特尔纳特岛的深水泊位,这座堡垒最早是葡萄利亚人所建。他的福船若没有获得荷兰人允许,也是无法靠岸登陆的,所以要夺取特尔纳特控制权,必须拿下这座堡垒。
当接近堡垒的时候,吴天佑躲在船舱中观望,手里运笔如飞。他要尽全力把这座堡垒画出来,尤其是火炮的位置。
他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学习一些书画技巧,以至于画出来的玩意就像八岁小儿涂鸦!
算了,能看懂就行!
临近港口时,吴天佑马上收起纸笔,把这份宝贵的涂鸦塞进裤腿里。
登岸后,三名红毛夷带领十几个土着士兵登船盘查,问他来意。
船上确实载着货物,是瀛王府产的玉米酿。
吴天佑没有说话,而是由他的一名副手,一个叫莱旺的苏禄人接话。
莱旺告诉查验官是来贩卖酒水的,同时有一封书信要转交特尔纳特国王,在交涉的同时,十几枚西班利亚银币悄悄放入了查验官的牛皮口袋。
红毛夷没有贪污犯,因为是公开的,每个人的腰上都挎着一个没有封口的牛皮口袋。
叮叮当当银币脆响,上帝也会忍不住发笑。
但红毛夷的查验官很小心,检查船只过后,征收税款,又要求查验那封书信。
吴天佑很可怜特尔纳特的国王,他很怀疑如果苏禄王妃回来探亲,会不会被红毛夷检查身体。
这帮红毛大牲口这样的事没少干,他每次来特尔纳特都要住上半月,红毛鬼的城堡里从来不会少了女人。
还是殿下小心谨慎啊,不然这一关都过不去!
莱旺手里的那一封是家信,没什么值得怀疑的,真正的两封书信却是被吴天佑绑在大腿根部,虽然有些不舒服,或许还会带上自己的味道,但谁在意呢,横竖他是不会告诉国王自己的小弟弟同书信有过亲密接触的。
查验官终于放行,临走之前还顺走了一桶玉米酿,可恶!
登岸之后,留下十人留守船只,吴天佑领着一队人,抬着几桶酒,赶往特尔纳特王宫方向。
半径十里的岛屿,中间又有一座高耸的火山,去往哪里也是用不了多久的。
王宫距离荷兰城也不过四里多路,沿途尽是丁香种植园。
精明的荷兰人给每一株丁香树都做了编号,产量都是能估算出来的,想要从他们手里抠出点香料,吴天佑觉得土着人的脑子很难做到,但若换了他,吴天佑自信还是可以做到的,虽然他也没有想好怎么弄。
他要先去拜访一个朋友,一个村落的头人,只有通过这人引荐,他才有可能见到特尔纳特的国王。但吴天佑刚刚想到了女人,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在一家酒馆门口停了下来,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进了这家酒馆。
他有一个相好的,但这个相好的有许多相好的,其中就包括荷兰城里的红毛夷,这女人是那里的常客,很风骚很有味道。
甩给酒保两个银币,吴天佑问酒保。
“萨丽莎呢,爷爷我又想她了!”
酒保瞥了吴天佑一眼,有些意外。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时间不对啊?”
吴天佑不耐烦的说,“要你管,快着点,爷爷等不及了。”
酒保把银币揣进怀里,“她就在自己房里呆着呢,你自己去找她就是了。”
显然,吴天佑是老嫖客了,自顾自的走进后院,钻进一间房屋。
这房屋连在一起,当间只隔着一层不是很厚实的木板,前后左右无处不在的犁地声,空气里都带着特有的腥味。
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四仰八叉的躺着,有人进来也懒得动,只把双腿开的更大了一些。
吴天佑顿时没了兴致,一巴掌抽在女人的大腿上。
“起来,爷爷发财了,要给你赎身!”
女人吃痛,一骨碌身爬起来,看见是吴天佑不由发怒。
“你个不要脸的,上次的帐还没结呢,又来骗老娘!”
哗啦啦,悦耳的银币撞击声吸引了女人的目光,女人立刻变了脸色,嘴上含笑,眼里含情,就像蛇一样缠住了吴天佑。
“我的亲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天佑难得正经,“我是真要给你赎身,你想不想?”
女人愣住了,旋即掐着腰笑的喘不过气来。
“你说,你要把老娘送给哪个老不死的?我宁愿在这里耗着,也不去伺候那些老不死的。”
吴天佑暗想这女人还真是难缠,怎么办呢,难道还真要纳这女人为小妾?他倒是不介意,但家里的怕不是要被气死。
但想到身上的差事,吴天佑咬咬牙,狠戾的说道。
“老子要了你,保你一生富贵,谁也不卖,我就问你跟不跟?”
女人又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