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西郊马场案,侯府女眷齐齐被关在了家里。
好在这段时间,都城中人人自危,宴请欢聚也都取消了。大家集体闭门谢客,倒也都落得个清净。
青阳自那晚失眠,第二天夜里就起了一场高热,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好些日子才恢复过来。
老太太只当她在马场受了惊吓,流水一般的汤药和补品往她房里送。
生了一场病,没见青阳怎么消减,反倒还长了几两肉。原本消瘦的脸庞眼见的圆润了起来。
天气也一日热似一日,等她好不容易病好了,得了老太太令可以出房门吹风了,已经过了立夏。
这日青葱带着她在湖边散步,二人在一处凉亭坐下。
湖中碧绿荷叶摇曳生姿,叫人顿感丝丝清凉。
“三妹妹,你可把我和奶奶吓坏了。烧得迷糊了,一个劲的奶奶,奶奶的叫。”
青葱手中团扇轻摇,夏衫轻薄,团扇一动,就露出她藕断一般白嫩的手臂来。
“是嘛?”
青阳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也不确定,那一声声奶奶叫的是侯府的老太太还是自己的亲奶奶。
“是啊。奶奶抱着你直哭。一直说不该叫你去西郊马场,见了那不干净的场面。”
“叫奶奶和二姐你担心了。”
青阳很少生病,前世也是。
如今大病一场,好似将这穿越的水土不服生生给熬过了。
终于有种在此安了家的感觉。
她懒懒的摇着团扇,盯着湖面的荷花发起了呆。
也不知道李辰业怎样了。
“三妹妹,你病着的这些日子,嘴里迷迷糊糊还喊过一个人。”
青葱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谁?”青阳瞧青葱那神秘样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听清,但我听着好像是李什么。”
青葱将团扇压在青阳手臂上,又轻声说道:“放心,只我一人听着了。”
青阳顿觉无语。
“殿下霁月清风一般的人物,一向都是被仰望的。如今放眼整个太安,在我心中也就妹妹你能配得上他了。真是可惜。”
“二姐姐,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我对他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且不论她对李辰业到底有没有意思,就单凭着李辰业是厉青岚未婚夫这一个事实,她就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
如今她只对案子感兴趣。
“哪样的意思?”
亭子外,厉青岚一边摇着团扇一边缓步走来。
多日不见,厉青岚一袭薄纱的裙衫,在微风下轻轻飘起,裙摆摇曳,宛若仙子。
“大姐姐。”青葱被人偷听到说话,面颊有些绯红,讪讪的见了礼。
青阳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侧过身子面向湖面。
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凉亭,瞬间陷入了尴尬。
厉青岚瞧了瞧青阳高冷的背影,这个妹妹算是彻底和自己生分了。不过,自己也没想过要再和她亲近。
只是刚才一瞥之际,厉青岚瞧见她那原本有些凌厉的小脸,圆润了不少,竟叫那份凌厉也淡了一些,增添了几分甜美。
厉青岚也不恼,自己在亭中坐下。
“两位妹妹聊什么呢?怎么姐姐一来,就不说了?”
青葱只好应道:“没聊什么,三妹妹病了许久,我就说些近日京中发生的事情于她听。”
“是该多说些新鲜事情与三妹妹听。我就说那天大的喜事不能瞒着三妹妹的。”
厉青岚一阵阴阳怪气的,倒叫青阳有些好奇起来。
“大姐姐,什么天大的喜事?”
青葱瞄了青阳一眼,只见她也竖起耳朵在听。
“呀,奶奶竟没有说与你们听吗?”厉青岚卖足了关子。
趁着晨昏定省的时机,厉青岚在老太太面前将那日宁彦来侯府接青阳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一顿说。
倒叫老太太喜上眉梢。
宁国公府家世清贵,家风严正,四十无子方能纳妾。是以国公府人口单一。
宁彦是大房嫡出的公子,日后国公的头衔也是由他承袭。
青阳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
只是青阳这些日子病着,老太太也就没在她面前提起,只私下叫人去打听。
“宁世子对三妹妹情有独钟,可是良配啊!”
厉青岚一脸的喜气,仿佛打心眼里替青阳高兴。
青葱面面相觑,方才她还和青阳讨论儿女心事,此时却被厉青岚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才一愣神,青阳嘴角冷笑一声,“厉青岚,你管我和谁是良配?有这闲心怎么不管管你自己和燕王殿下是否良配?”
厉青岚粉脸一红,作娇羞状,“殿下龙章凤姿,日后我们必定恩爱有加,夫唱妇随!有劳妹妹挂心!”
青阳轻蔑的一笑,“是吗?那怎么在马场上,殿下对你爱搭不理?就连御赐的礼单里都忘记给你捎上一份?”
厉青岚心中一震,想起马场上李辰业眼皮都没在她面上停过,想起西厢那些堆积如山的赏赐,想起那日被燕王府侍卫无情的拒之门外。衣袖中的粉拳捏得越发得紧了。
“殿下是高贵的皇子,谦谦君子,恪守礼法。自然不能像某些人,眼里心里都毫无规矩。”厉青岚轻摇团扇,压住内心的狂躁不安,声音谦柔有礼。
“是吗?那祝你们郎情妾意,百年好合,子孙满堂!”青阳说完,腾的站起身往亭子外走去。
青葱瞧了两眼面带微笑,却开始散发寒意的厉青岚,赶紧快步跟上。
厉青岚啪的一声将团扇往石桌上一扔,厉青阳的话每一句都在戳她心窝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眼睛一眯,不管殿下是否对厉青阳有情,她都不能冒这个险。她和燕王殿下之间,一根针都不允许插进来。何况是一个人?
厉青阳,只要你和他人订了婚,嫁了人,釜底抽薪我才能彻底安心!
青阳急匆匆的进了寿宁堂,可见到老太太的一刻,她却犹豫了。
她要和老太太说什么?
说她不喜欢宁彦?说她不想嫁人?
“阳儿,你来得正好。快来拜见你舅母。”老太太见青阳和青葱进来,在榻上高兴地一招手。
舅母?青阳方才心烦意乱,此时才瞥见一旁正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妇人,圆圆的脸蛋,眉眼弯弯,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
“阳儿拜见舅母。”
“青葱拜见王夫人。”
两人行了礼,只见舅母王夫人一把将她拉住,握着她的胳膊端详了半晌,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与青阳母亲、当今贵妃曾是闺中密友,自幼情同手足,对这外甥女也是当自家女儿一般的疼爱。
当初青阳母亲王氏过世,王家曾想过要接她过去抚养。但厉二爷铁了心要带她一起北上,到底争不过,只好作罢。
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了,王夫人瞧着青阳出挑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她母亲当年的样子。
她想起早逝的闺蜜,一时又伤感起来,奈何老太太在场不好多说,只抚着青阳的头说道:“阳儿出落得越发好了,多亏了老太太精心教养。”
说起阳儿,自是老太太得意之处。笑着招呼王夫人坐下,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宁家的世子爷,我是见过的。如今见了阳儿,我这心里啊就更加笃定了。老太太尽管放宽心。”
王夫人说到兴起,笑容堆满了脸颊,眼睛更加的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