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诺璟前往祭拜林如海的路上,扬州城一大早的,也非常热闹,只因为杨州城直接开了一家卖细盐的商铺,这家商铺也不走寻常路,刚开业,就在门口支起了五六口大锅,架了柴火,将锅子里的水烧开,在锅子里放了肉开始煮了起来。
大家闻着肉香,赶了过来,想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等过来了,抬头一看,好家伙,这怎么还有人敢在扬州城里卖细盐,当年林大人可就是吃这玩意吃死的。
这家掌柜的好像并不去理会下面的人怎么说,自顾自的在那里煮肉,这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卢旺达的耳中,卢旺达自然想看看是哪个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在这扬州的一亩三分地上,竟然还有人挑衅他。
卢旺达来了以后,看了看招牌,招牌写的倒是大气——味之源。
卢旺达捋着胡子,笑了笑,暂且先让你得意得意。
不过,这得意也不会让你得意的那么轻松,向前扬了扬头,身后的老管家会意,向铺子走去。
管家原本姓什么,他自个也忘了,他只知道,自己活干的好,被老爷赐了姓,他现在姓卢,乃是扬州城里最有名的卢管家,扬州知府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
出来卖盐的这人他没见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高傲的问道:“你就是这家店的掌柜的?”
这掌柜的也是有些来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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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州,也算是大景的边缘城镇了,在这里,因为战争结束没多久,所以相对比较贫穷,不过好在大家都还能有口吃的,饿不死,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结果了。
还有最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不一定所有的人都能够吃的饱,这样的人多了,就会聚集在一块儿,武州城里就有这样一块地方,被人称为三不管。
当官的管不了,三教九流、黑帮管不了,更甚至,连他们的爹娘都管不了,这三不管的名儿也就由此以来。
三不管这条街也因此变的非常特殊,没了官府的管理,这里自然就变成了最完美的交易场所,在这里,你可以买到别的地方买不到的东西。
这样的街道也并不是没有商铺,有一家名叫纳四海的商铺最为出名,货物也多,要想出售某些紧手的玩意时,一时找不见门路,一般都会来这里。
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看上去也就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常年的饥饿和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小很多,蜡黄的皮肤上锈满了污垢,至少有五年没洗澡了。
寒冬腊月的,小男孩只穿了一件断了袖子的衣衫,脚下的鞋子非常的不合脚,特别的大,不是他父亲的,就是在外面捡的。
男孩小脸被冻的通红,偶尔还会不停的吸吸鼻子,哪怕就是这个样子,小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偷偷的打量一眼怀里穿着的东西,高兴急了,这东西应该能够卖个不错的价格吧!
他将东西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做事还是很有原则的,平常有小孩子来他这里,他也不会因为人小就将他坑蒙拐骗一通,可今儿个掌柜的却破了一回例。
拿了男孩的东西翻过来看了看,立马就让伙计将人给抓起来,倒也不是这掌柜的贪财,只因这男孩拿来出售的东西太过于逆天了,这三不管之所以能够留存下来,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恪守了一些规矩,没有杀人放火,没有通敌叛国。这男孩拿来卖的东西完全是在向大景挑衅,敢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拿出来换钱,这男孩也是个狼人!
男孩不解,以为是这掌柜的看到了宝贝想独吞,就质问了起来:“高掌柜,你想做什么?今儿个看到了我这好东西,你就想独吞,你就不怕以后没人来你这店里?”
男孩见高掌柜不理自己,反而跟伙计说着什么,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个高龅牙,别人叫你一声高掌柜,你就以为你真的是个掌柜了?你还真是高看了你,你就是人家的一条狗,你家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放狗的就要学会叫,不会叫的不是好狗,来,给小爷我叫一声。”
“啪——”
高掌柜没说什么,手底下抓着他的伙计先给了男孩一巴掌。
高掌柜的制止了伙计,男孩算是逃过一劫。
高掌柜拿着那块小玺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男孩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冷哼一声,老气横秋的道:“高掌柜,你在这里当掌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什么样的规矩还需要我来给你讲?”
高掌柜也不气恼,摸了摸自己那并不长的胡子,笑着道:“这规矩我都懂,可有时候规矩是规矩,有些东西并没有明摆在规矩里面,可你也得遵守啊!你瞧瞧这是什么?大景国的圣物,你拿它来卖给我,我要是不先将这事儿给搞清楚了,到时候,哪怕我将东西给交上去,我这条小命也就保不住了,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在哪里搞到的,赶紧说出来,这样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男孩从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想了想家里的情况,还是咬着牙道:“我,我不管这些,我拿了东西来你这里,你就需要给钱,我也不多要,五两银子,只要你给我五两银子,我就告诉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掌柜的想了想,不就是五两银子吗?要是能用这点钱消灾免祸,说不定还能得到那位的赏识和庇护,于是就痛快的答应了男孩。
这有时候啊,梦想很美好,现实往往很骨感。
高掌柜的还没将人给放开呢,门就被人给踢开了,为首的正是王诺璟的父亲王承,这时候的王承也就十五六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喝了点酒,出了门,身上的东西就被偷了,他身上又没有钱袋子,丢的自然只能是一些玉佩之类的东西,好巧不巧,太上皇给他的那块小玺被偷了。
他又不傻,立马就想到是刚刚出了酒楼撞他的那个孩子偷的,去军营叫了人,四下里打听这个孩子,一打听,听说人来了这里,就马不停蹄的寻了过来。
三不管的街上同样有三怕。
一怕当兵的,俗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惹了一个当兵的,就相当于惹了一群当兵的,完全是马蜂窝,惹不得。
二怕当贼的,俗话还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千日防贼最受苦的还是自个儿,所以干脆别惦记贼,人家的赃物,你要是有能力就消化,没能力那就躲的远远的。
这三怕自然是怕别人想跟你婆娘有一腿。祸不及家人,干的坏事多了,难免有些个大聪明想到个好主意,让你帮他养儿子。
高掌柜一看来人全副武装,身后还站了一排又一排,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些当兵的,立马笑嘻嘻的凑了过来:“这位爷,您要看点什么?随便看,相中了,小的送爷一件。”
王承道:“少他娘给老子放屁,这小子你认识?”
高掌柜立马就明白了,看来这小子的东西是偷的,而且还是从正主身上偷的,虽然有点儿鄙夷堂堂大景国皇子,竟然会说出这等粗俗不堪入耳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断过:“小的哪里认识这种毛头小子,这小子也不知从哪里弄了块杀头的东西来卖,小的这不正好好在替爷问问这小子,是从哪里偷来的,对了,爷,这宝贝您收好了。”
王承拿过手里的小玺打量了片刻,没有损坏,也没有被调包,这才放心下来,将它收到自己怀里。
这男孩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知道如果自己将这罪完全给认下来,那么,他一定死定了,他要是死了不要紧,那他娘该怎么办?
有了这个想法,他大喊道:“高掌柜,做人要厚道啊!这东西可是你点名道姓的让我去偷来的,您可不能突然不认账了!”
高掌柜也慌了,这他娘什么跟什么啊!
“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娘再敢胡说一句,信不信老子割了你舌头。”
割舌头可吓不住男孩,他身上的担子可比这个重多了。
“高掌柜的,你怎么能卸磨杀驴呢?为你偷来这宝贝,我可没少费功夫,不说有功劳,最起码也有苦劳啊,您不能让我一个人把这罪给认下来啊!”
高掌柜的急了,明明是你自个去偷的,完事了以后,全赖到我头上来了,这小兔崽子够狠的啊!
“你这小兔崽子,就知道胡说八道,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让你去偷东西?”
男孩道:“是您说这事儿有人成功了就好,至于是怎么干的,我叫什么,你都无所谓。这会儿你怎么又反悔了?”
王承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热闹,他看出来了,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别人指派出去的,完全是自己去偷东西来卖。他倒是想看一看,这小子还能有什么招儿将这高掌柜给拉下水。
男孩也没让王承失望,编了一段可信度非常高的故事。
“高爷,您不能不认啊!昨儿个您说今儿个城里头会来一批人,这领头的新得了件宝贝,您说我只要将这宝贝给偷来,您就给我五两银子。我本不信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可谁让我家里头穷,五两银子对我的诱惑太大了,我就答应了下来,高爷,东西我真给你偷来了,您就把手里的那五两银子给我吧!”
这男孩特别聪明,他昨儿个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偷偷溜到后厨,想偷一些剩饭剩菜,发现后厨里在备菜,备的还特别多,都是肉。他猜测这一定是某个大人物要来,果不其然,他第二天又来了,果然看到了王承这只肥羊。他原本只打算偷些银子,王承身上没有钱袋子,他看到王承怀里的小玺普通羊脂一样,又白又润,就把它给偷了,觉得一定能够卖个好价钱,钱没有卖到,但是被抓了个正着。
王承敲打了一番掌柜的,领着男孩走了。
男孩出了门就想跑,被一堆壮汉围着,他哪里有这个机会。
王承问:“你家在哪里?”
男孩谨慎的看着王承,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闭着嘴巴,没有回答。
王承笑道:“你觉得你有什么是我要图谋的呢?”见他依旧不答,又道,“小小年纪,为何要出来干这些个,就不怕被人给当场抓住,将你送了官?”
王承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男孩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有时候,被抓去送官可以说是最简单的,生活中,有比这更可怕的东西。”
王承沉默了许久,觉得这小子说的话也没错,让人拿过来五两银子,递给男孩:“我给你五两银子,你带我们去你家看一看如何?”
男孩惊讶的看着王承,反问:“真的?你真的会给我钱?”
王承点点头,男孩才从王承手里拿过了银子,咬了咬,是真的。
男孩道:“你可不可以等会我,我去一去就来。”
王承道:“没问题,我就在这里等你!”
一个时辰过后,依旧不见男孩的身影,王承手低下的人笑着道:“爷,看来你今儿个算是看走眼了,那毛头小子是不会回来了。”
王承笑着道:“这有什么,我相当于丢了五两银子,这些银子对我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可对于那孩子来说,这不仅仅是五块钱,还是为人处世之道啊!”
手下笑着道:“果然,还是王爷高见。”
就在王承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男孩终于回来了,脖子上挂了几包药,手里还提了一袋东西,应该是粮食。
男孩是跑着来的,到了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的,没了刚刚的愁眉苦脸,换上了一副高兴的表情:“谢谢爷,爷要是不嫌弃,那就跟小的去看看吧!”
王承点头,走在路上,王承看着小子胆子也挺大,就问男孩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