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到了大炮所在的营地,李定国下意识地放慢了战马的速度,造成了一种李过极为急切,而一马当先的视觉感。
果不其然,李过纵马冲在最前,看着如此混乱的场景,顿时怒从心中起,直窜天灵盖,当即虎吼一声:“都给我住口!”
“轰——”
声浪如潮,席卷全场,镇压人心。
所有的人都在李过的虎吼之下,下意识得一哆嗦,然后停下了声音,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朝着李过看去。
李过面如厉鬼,凶相毕露,手提长槊,挑指群豪:“我是李过,这些大炮,我要了,谁敢不服?”
人群里,张献忠麾下一个将官模样的人,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李过一瞪眼,顿时吓得后退一步,就有些不敢说话。
“哈哈哈……”李过满意大笑着,挥手就要让自己这边的义军把大炮推走。
“且慢!”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兵马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李过大怒,提起长槊,回身就要怒骂,却忽然看到一个面色微黄,长须的高大猛将,身披铠甲,领着一群同样人马披甲的铁骑往这边压了过来。
张献忠到了!
只是瞬间,姗姗来迟,且退至李过身后的李定国,就感觉到了过儿在气势上弱了张献忠一头。
张献忠实在是太富了,哪怕是造反,有钱的也比没有钱的气势强。
“你是李过?”张献忠含笑着摘下头盔,甚至还甩了一下自己的美髯。
就是李定国也不得不承认,张献忠的颜值让尚未成年的他,都感受到了压力。
都说反贼出凶汉,可李定国却发现,张献忠这边的反贼,颜值普遍都比自己便宜爹这边高……
“不错?你就是张献忠?”李过挺起胸膛,但收起长槊。
“哈哈,你叔父呢?”张献忠嘴角带着笑意,说完这话后瞟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一个骑兵将领,那人翻身下马,身后走出黑压压大片扛着火铳的人,其余的人就开始走上前去搬运大炮。
“张兄,鸿基来也!”一声爽朗的大笑,从后方传来,李定国转头一看,便宜爹牛批哄哄,领着大队人马往这边蜂拥而至,人马涌动,如浪潮而前,气势恢宏。
霎那间,那些正准备运走大炮的人,也停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哦!李兄弟,你我两家此番联手,前后夹击,共败官兵,这些火炮足有三十余门,虽说是我的人先发现的,但击败官军,是你我共同努力,不如你拿三分之一,剩下的归我。”
张献忠开口就要大头。
“哈哈哈……”李鸿基爽朗大笑,笑声嘹亮:“张兄,此言差矣,既然是你我两家共同出力,那何不平分之?”
“平分?”张献忠嘴角噙住一丝笑意:“我出兵八千,兄弟们拼命死战,李兄弟你手下六千,论人数,我出兵更多,也是我军的大炮轰碎了官军的寨门,愚兄拿两分大炮,也好给手底下的兄弟一个交代不是?”
李鸿基闻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冷意,但两边都是义军,且现在人与人混杂,官军虽败,但势力依旧强大,贸然翻脸也着实不合适。
尤其是米脂城作为张献忠而今的大本营,城内尚且有更多的兵马。
“哈哈哈……张兄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我这些兄弟远道而来,为米脂解围,大炮我们可以少分,其余的军械铠甲,火铳战刀、箭矢弓弩,我军要多分。”
“这个好说。”张献忠大手一挥:“我四你六。”
“张兄诚意少了点,你三,我七!”
张献忠看了一眼李鸿基身后已经露出冷意的义军,也爽朗地大笑起来:“再说下去,难免显得我张献忠为人小气,李兄弟带着手底下的兄弟们前来我米脂解围,我做主,我二你八!”
“好!张兄好气魄!”李鸿基竖起大拇指,心中却忍不住磨牙,好东西你占了大头,剩下的汤水,算个啥?
可要不是自己手底下着实缺少这些装备,他还真是不愿意吃了这个大亏。
“哈哈哈……”张献忠大笑:“来呀,兄弟们,将碎金镇过来解围的李营兄弟们迎进碎金镇,大摆宴席三天,一为庆贺此战胜利,二为感谢李营的兄弟们解围!”
张献忠声音落下,他身后的那些铁骑顿时发出整齐地呼喊声:“恭迎闯将入城!”
霎那间,张献忠麾下所有的人,都跟着呼喊起来“恭迎闯将入城!”
“恭迎闯将入城!”
排面是真给足了!
李鸿基甚至都有些感觉自己方才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李定国心中大呼了不得,这张献忠不愧是读书人,花花肠子多,套路自己这便宜爹,就跟老母猪戴那啥来着,一套又一套,溜得一逼!
也就在这时候,李定国注意到,张献忠虽然和便宜爹并排骑马前行,但却有意无意看向自己,似乎正在和便宜爹说自己。
这让他顿时后背发凉,便宜爹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给卖了吧?
那样的话,自己不就间接被动地成为了伪三姓家奴?
“定国,米脂比碎金镇好得多啊!”李过刚刚随着队伍走进城内,就忍不住感叹着。
米脂的人不仅不怕义军,反而聚集了大量举着火把,挑着灯笼的民众围观欢呼。
朝廷此刻在这些民众眼中,反而是贼;官军反而是寇。
这些高举反明大旗的义军,却成为了这些百姓们此刻最为亲善的人。
李定国看着过儿脸上享受百姓夹道欢迎的表情,低声道:“过哥,要去教坊司被小姐姐撞击不?”
“当然!必须……啊呸,定国,你小小年纪,可不要学坏了!”过儿一脸严肃,随后忽然压低了声音:“想去?我带你,但这会儿你不能说这个,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不是正人君子呢?”
“过哥放心,这话我怎么会明着说?”李定国挑着眉毛,嘿嘿直笑。
“定国!”争气的队列里,李定国忽然听到一声呼喊。
他转头看去,就看到半边脸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的张可望。
张可望飞马上前来,浑身都是浓厚的血腥气味,李定国急忙问道:“可望兄,你没事吧?”
“哈哈哈,我当然没事了,定国,你看,我手刃了一条明狗!”
说话之间,李定国就看到他手往马鞍侧边一捞,一颗血糊糊的人头,就递到了李定国面前。
李定国一阵悚然,这家伙的样子,就像是说“定国,你看这馒头,它又白又软又香又大,分你一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