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基最后这番话,瞬间让快要尿了的李定国打了一个激灵!
说来真是奇怪了,原本所有的恐惧和恶心,都忽然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就像是……李定国整个人从内到外,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地蜕变一样。
人生的成长,很多时候就在一瞬间完成。
前一秒还在癫狂大笑的李鸿基,脸上那疯狂的笑容瞬间凝固住。
脸上染了血污的李定国一声不响地抓起地上那血糊糊的恐怖人头,提着血糊糊的头发,站在驴车上,就把这一颗人头给挂在了屋檐下。
为了让人看得清楚,李定国甚至还拿起一根火把,插在了这可怕人头侧边。
保证所有往这边来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邢老爷这颗脸上写满了恐惧的脑袋。
以此,形成某种强大的威慑。
“好小子,老子果真没看走眼,你有资格做我的儿!”李鸿基兴奋地嚷着,对李定国非常满意。
他最后那番话,虽然是有引诱李定国的意思,但他并不太认为,只有十岁的李定国,真的敢这么做。
毕竟,从李定国的反应来看,他这应该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血腥恐怖暴力的场面。
可是……李定国却做到了。
“叔父,人都抓过来了,粮食也在后边的库房里头堆得满满的!”李过兴奋地声音传来,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娇俏小娘子。
那个小娘子雪白滑嫩的脸上,已经印上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这会儿看着满院子横陈的尸体,早就已经吓得体若筛糠,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李鸿基看了一眼那小娘子被撕破的衣裳,狞笑一声:“快活去吧!”
“好嘞!”李过大笑着,扛着肩头上的小娘子,就冲进了一间房屋,随后那房屋里传出李过疯狂地狞笑声,还有小娘子稚嫩绝望地惨呼。
李定国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上不带什么表情,看着众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
这是义军,但这也不太像是义军,可是总不能阻止人报仇吧?
李定国认为自己一直都没有圣母情结,只是眼下这一幕又一幕的血腥场面,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点,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消化。
“嘣——”
李鸿基提了一桶水,放在了李定国面前。
“儿子,你说,打算怎么处置这邢家庄上的人?”
李定国清洗掉了脸上手上的血污,有些麻木不仁的脑子,渐渐恢复灵光。
“我们进庄子的时候,这里边的庄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固然有他人自扫门前雪的冷漠,但先前我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个邢老爷为富不仁,与狗官勾结,欺压百姓,横行霸道。”
李定国看了一眼已经提着裤子,从房屋里走出来的过儿,略感意外,这三秒男啊!
随后接着说道:“换句话来说,庄民也一样是被这个邢老爷欺压的对象,所以我们可以用邢老爷的家财钱粮,招募这些百姓为我们所用。”
“话是好说,可怎么才能让他们对为父死心塌地呢?”李鸿基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此前就已经知道了李定国很不凡,所以他才会说出,把邢老爷的狗头挂在屋檐下后,庄民怎么处置,听李定国安排这样的话。
当然,就是李定国因为害怕,没有去做这件事情,他也会着重采纳李定国的建议;他已经越发感觉李定国非常人也。
“分给他们粮食,然后许诺将邢老爷的土地分给他们,但要求他们站出来和我们一起反抗官军,听父亲的话。”
李定国颇不在意地说道,怎么调动这些庄民的积极性,有很多种,而最为有效的一种,就是土地和粮食!
“能行?”李鸿基两眼冒光。
还在系裤腰带的李过凑上前来,激动道:“叔父,我看能行!要是有人分地给我,我也死心塌地地跟着他造反!”
“完事了就带人去搬粮食钱财。”李鸿基摆摆手,眼睛都没有看李过一下。
李过“哦”了一声,兴致怏怏地准备去叫人。
可李定国却道:“爹,我们为什么要离开邢家庄,为何不以邢家庄作为新据点,至少在我看来,邢家庄远比破庙那地方更便于防守,而且马上就要过冬了,我们占据邢家庄,远比在破庙中舒服得多。”
刚走了几步的李过立刻折了回来,兴奋地点头:“叔父,我觉得定国说的有道理。”
“以邢家庄为据点?”李鸿基有些迟疑:“定国,可我们刚在这里杀了人……”
“爹说错了吧,我们明明是替天行道,杀了为祸一方,吸食民脂民膏,敲骨吸髓的邢扒皮,拯救了邢家庄苦难的百姓,什么叫做我们杀了人,分明就是将邢扒皮自己撞到了爹的刀上。”
李定国两手一摊,说得极为认真。
李鸿基嘴巴动了动,没说话,可怎么感觉眼前这小子,比自己还适合干造反这活儿?
李过兴奋得浑身发抖:“定国,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是邢扒皮他女儿撞到了我的枪上,撞了一次又一次……”
这次,李定国和李鸿基两人都忍不住翻白眼,前边的话还有人信,后边这话,谁信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李鸿基越发高看李定国,心中坚信这小家伙绝非常人。
甚好,自己提前一步,收他做养子,有了这层关系在,再加上李定国的年龄尚小,他很放心。
“爹,马上分出人手,上屋顶敲锣,就按照我说的,说我等乃是正义之士,看不惯邢扒皮为祸一方,欺压乡邻,敲骨吸髓!”
“邢扒皮已经伏诛,以前所有受过邢扒皮欺压的人,都可以来邢家庄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除此之外,还能分到粮食和钱财!”
“定国,真有人敢来吗?”李过感觉这些庄民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过哥,若你是庄民,一直欺压你的地主老财忽然有一天就被人砍了,然后你忽然就听这些人宣布,说自己是正义之士,你可以去领回你以前被地主老财强占的东西,还分给你粮食和钱,你去不去拿?”
“这个……”李过摇头:“我得观察一下……”
“那如果这些人只呆在地主老财家里,对其他的人秋毫无犯,你信不信呢?”李定国又问。
李过有些意动:“我信了。”
李定国转头看向李鸿基:“所以,爹要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怎么祸祸邢地主家的人都可以,但对于其他的庄民,却要约束好了。”
“约束这些人做什么?”李鸿基有些不解:“定国,我们不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尝到甜头,然后对爹死心塌地,才带着他们攻打邢家庄的吗?”
李定国大有深意地说道:“我们究竟是要做朝廷口中的流寇,青史上的反贼,还是要做自古往来推翻旧秩序,建立新王朝的义军,全在父亲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