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每逢驴江到我们村里,小孩子们总是前呼后拥跟着看热闹。一方面,他是仙家,神通广大,神鬼莫测,高人一等,非同凡夫俗子,深受崇拜;另方面,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能把精子说傻了,能把快嘴说哑了,能把好腿说瘸了,能把死人说活了,把孩子们哄得团团转,不亚于幽默大师。再加上那头戴铃铛的小驴,构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他走到哪里,我们几乎跟到哪里,如同保镖侍卫,除非受到大人们的呵斥。
在我们那个20来户的偏僻山村,除了偶尔有要饭儿的光临,几乎没有外人来,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狗打架都算是个热闹,何况驴江是个特殊人物。他开心时,经常哄我们玩耍,一招手就能空中取药、摸摸后脑勺,抠抠耳朵眼,药丸顺手而来,非常搞笑。变出来的药丸分给我们吃,说管着不闹病,聪明,还长大个儿。我们何乐而不为?
有一年夏天的傍晚,他要从村东头到西头去,必须穿过一道小河子。为了展示神通广大,他说:“你们过河必定湿鞋子,我过河滴水不沾。”这话说得太大,我们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因为他是仙家,无所不能。我们村是一条沟,门前就是小河,长年流水。下大雨发洪水,洪过后就是清澈透底的溪水。夏天孩子们光腚洗澡,打水喷,妇女们洗衣服。冬天就是天然冰场,打出溜滑,玩冰车。直到1963年3年大旱以后就成了干河套,至今没回复长流水。
我们村落是顺沟的长条形,河道有弯曲,从东到西必须经过一段弯曲的河道。水深不过一尺,用十几块大石头垫上,就算是桥了。水流大时,水面常超过石头一点,过河时必须要踩准每块石头。驴江说不湿鞋底,除非仙家飞檐走壁,或者水上漂。
我们跟在他后面,瞪大眼睛一看究竟。突然,只听啪的一声,仙家仰面朝天翻到河里,立马变成了落汤鸡。大伙七手八脚的把仙家拽起来。仰仗天黑,没看清他有多少尴尬。真是大意失荆州啊!但这一摔好像更有幽默感,大家想笑,但谁都没笑出声来,必定得给仙家留点面子。
从那天起,我对仙家的信仰大打折扣,同时也勾起了先前的疑惑。大仙每次降临为啥都是饿着肚子来?一口气吃5个鸡蛋,大仙的生活也那么困境吗?时隔几天,驴江的驴丢了,一直影信皆无。大仙怎么没显灵?紧接着,西院大爷爷又臭骂他装神弄鬼、坑蒙拐骗,要砸断他的狗腿。大仙却没报复,连个屁也没敢放,反而销声匿迹了。我也问过父亲:“他那小药丸是咋变出来的?”父亲说:“那个药丸是中药四消丸,有人看见驴江在朝阳大药房买过。至于说伸手取药,都是些小把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