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阳如烈焰般的光辉灼烧着那庞大身躯的同时,它又如一把利剑,隔空刺破漆黑如墨的弱水池。
在它的光芒照耀下,那永远不见波澜的弱水宛若是一面镜子,赫然映出了一道与那半边黑暗截然不同的一轮皎洁。
那是一轮皎月,在颍的掌控下,她就如同一位无声的少女,缓缓从水中升起。
两个截然不同的圆盘,就宛若这片漆黑天空下的两颗璀璨的明珠,彼此交相辉映,一同悬挂于祖谢坤的头顶。
祖谢坤想要驱动这庞大的身躯做出挣扎的动作,不想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早就被一堆堆的白骨爬满了全身。
白骨们就像是一条锁链连接着忘川的水底,将祖谢坤围困住。
祖谢坤张开大嘴咆哮着,抬手将水下的白骨连拖带拽地连根拔起,直到那一缕缕白色的点点从祂的身上一点点地滚落,颍的手势也变了。
只见她双手并合,十指错杂,比出了一个繁杂的手势。
一时间两水同时沸腾,汹涌的水花一同拍打着水池中央的大块头。
如此明显的动静,祖谢坤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能毫无动作地等待那两人的进攻。
祂抬起脑袋,碧绿的图腾对着那最耀眼的太阳瞪了过去。
蚀之刻,再次发挥作用。
那绚烂的太阳在侵蚀的作用下,表面逐渐开始泛起黑点,就连光芒都开始变得羸弱。
白羽不是没料到祂会再次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足以令她们彻底消灭祂的机会。
“日月同辉,昭掩七星。生死两仪,七心锁情。”
随着咒语从颍的口中说出,便有七根柱子平白无故地从水中冒起。
眼瞅着那七根已经包围了自己的不知是作何用处的石柱子,祖谢坤挥舞着手中的白骨链子向着其中一根石柱撞去。
嘭的一声,一时之间当白骨撞上石柱,白骨的碎片在白雾中怦然炸开。
待到烟雾渐渐清晰,祖谢坤发现那根柱子竟然连丝毫的偏移迹象都不存在。
不过在那柱子旁边似乎多了一个,嗯,似乎是多了一白花花的云团。
云团突然暴起,拖着白色的云尾向着祖谢坤直冲而来。
祖谢坤忙扬起手,一阵的蛄蛹之后,一只硕大的熊爪冲着云团落下。
噗的一记声响,云团被吹散了。
就在祖谢坤还在欣然地看着自己拍散的云团时,却发现有一根洁白的链条似乎缠在了自己的爪子上。
待祂仰起头追着链条的尾巴向着远方看去的时候,那赫然是连接着祂与石柱之间的桥梁。
已经意识到危机的祖谢坤,当场就不干了。
当它再次扬起白骨的时候,一团水从另一个石柱上升起。
水团逐渐化作人形,它摇晃着手中同样水灵灵的链刃,突然猛地一甩。
链刃绕着祖谢坤那几乎与石柱同等大小的脖颈飞了几圈,随后猛地一个缩紧,将祂的咽喉紧紧拘束。
祖谢坤猛烈地摇晃了几步,好不容易这才稳定了身子。
不再坐以待毙的祂,当即挥舞起了壮硕的四肢,一时间水面开始变得浑浊,就连七根石柱也止不住地开始动摇了起来。
随着咻的一声爆响,一支冰晶做的利箭带着水晶一样的锁链一头扎进了祖谢坤雄伟的后背,洞穿了祂的胸膛。
再次吃痛的祖谢坤第三次受到了冲击,祂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有某种东西正在被那些锁链锁定。
祂试过扯出那些千奇百怪的链条,但是每次牵动都会给祂带来从未体验过的剧痛。
那并不是像是来自肉体的疼痛,更像是来自最内部的,一种伤痛。
也许只有做好了被他们伤害的准备,或许才有可能将他们取出吧。
于是我们并不会委屈了自己的神明大人,再次将目光对向了目前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根石柱。
祂决定无论如何祂都要将那东西拔出来。
只见祂不惧疼痛,再次接连受到了两次进攻,一次是相较于云更加稀薄的雾,另一次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看见踪迹却又能切实地感觉到扎入了祂的体内。
而这些祖谢坤都不管,祂只是一味地抱住了石柱,剧烈地晃动着它。
在搅动中河水引动了旋涡,影响着其他石柱上的小人。
可为了牵制住那发了疯的巨人,小人们努力地拉着自己手中的链条,绝对不能让祂把石柱拔出来。
“呜—”一声像是从穿越远古而来空旷的声音,终于在最危险的时候再次从水底传来。
那是一条浑身上下都映着星空的鲸鱼,你能看见它腾空跃起像是天空的精灵,从祖谢坤的身边悄悄掠过,将那一对宽而有力的尾鳍狠狠地抽在了祖谢坤的脸上。
被尾鳍打了个蒙圈的祖谢坤,反手一把抓住了鲸鱼的尾巴。
祂就像是拿到了趁手武器的小孩,对着石柱用力挥下。
“呜—”被石柱洞穿了的鲸鱼哀嚎着,溅起了无数水花。
突然噗的又是趁乱的一击,这一次连接着祂的是一条布满了雷光的黑色云链。
祂怒吼着,一把将所有链条拉过,祂这是要将所有石柱都一并拔起。
“你休想!”颍怒喝着。
她两手一手架着一把短刃直接从天上一跃而下,跳到了祖谢坤的脑袋上。
只见她抬起手中短刃置于身前,从上方对着祖谢坤一个猛地甩出,两把短刃当即纷纷甩入祖谢坤的两侧肩头。
颍一把牵过连接短刃的链条,借着下落的冲劲猛地一拉。
直到她双脚落地,一具幽蓝色的巨大虚影就这样被从身躯里剥离了出来。
虚影张大了嘴,向后弓着腰,铮铮地看着自己乌黑的后脑勺。
祂有些慌张,祂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想祂祖谢坤本应是没有任何实体的神明,现在却因为借用了修格斯这个废物制造的身体,导致自己的灵魂现在被人勾了出来。
这算不算是祂的耻辱?祂可没想过要提前放弃自己的一只眼睛啊。
那时祂的灵魂扯开了嘴角,张开一张名副其实的血盆大口,就要对着自己的肉身咬下去。
眼看着祂的灵魂再次化作细密的丝线连接在了灵魂与肉体之间,即便是她已经让六个影子同时发了力,却也依旧无法阻止祂的归去,这让颍的心里难免不感到一阵的着急。
她对着天上被污浊浸满的那个太阳大喊了一声:“快点!我快撑不住了!”
白羽缓缓地睁开眼,瞥了眼身后还未完全漆黑的日轮。
她缓缓举过那已经隐隐有了熄灭意味的大剑。
却还在心中不断重复默念着。
再等等,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