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北晚几人已经离开了栾安城。
一路向西北方向赶去,几人都是元婴期的修士,御剑赶路的速度是很快的。
很快就到了固原山脉附近。
严辞:“前面是固原山脉,大家休整一下,天亮之时,我们从固原山脉穿过去。”
固原山脉里面的妖兽实力最高也就是化神期,他们小心一点从中经过,其实可以省下一天多的时间。
北晚御剑于空中,居高临下,远远看着固原山脉。
清晰的感受到了竹灼剑的小兴奋。
北晚踏剑的脚轻轻抬起,点了一下竹灼剑:“这次不打架的。”
师兄说了,这次从固原山脉穿过去,只是赶路,不是来切磋历练的,是不会动手的。
所以,不要兴奋了。
竹灼剑嗡鸣了两声,得知不会动手后,直接安静了下来,彻底蔫吧。
旁边见此的臧云织:……
他就说,一个宗门里是养不出两种人的,尤其是苍炎宗的,在干架方面似乎都格外的有天赋。
还好目前人不是很多,人多了,都还喜欢干架,那还了得?
趁着修整的时间。
北晚捧着一路上揣在二师兄兜里的小毛鸟,去寻了易九旋。
易九旋和钱玥等人是隐匿着身形,在后面跟着北晚等人。
若是没有特殊的情况,一般是不会出现的。
当北晚将易九旋招呼出来的时候,易九旋还以为是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怎么了?”
“这个,师、师兄你知道是什么品种吗?”
小家伙举起手,将小毛鸟捧到易九旋的面前。
“折离说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这小毛鸟有点奇怪。”
“您可以看看,它是什么吗?会不会有问题呀!”
易九旋伸手接过了小毛鸟,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后将其翻来覆去。
又是揪揪小翅膀,又是倒着拎一下小毛鸟的脚,又是和小毛鸟清澈愚蠢的豆豆眼对视。
看起来……
和村里大爷挑小猫小狗的感觉很是相似,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但这副样子挑小猫小狗很专业的样子,出现在一名很出色的驭兽师身上,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
难道挑妖兽,检查妖兽的品种,也需要和挑小猫小狗一样?
北晚疑惑,但不敢问,毕竟她可不是驭兽师。
易九旋疑惑的看着他手中有点呆傻的小毛鸟,这鸟……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傻。
浑身上下灰扑扑的,绒毛蓬松,像是炸开的毛球,怪不得小师妹叫它小毛鸟。
易九旋研究着小毛鸟,北晚仰头注视着易九旋,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这是易九旋第一次感受到压力。
这可是小家伙第一次主动找他,寻求帮忙,并且还是专业对口的。
他总不能说自己真的没有辨认出这小毛鸟的品种吧。
“抱歉,没有见过这个品种。”
最后,易九旋还是将小毛鸟还给了北晚,然后给出了他最不想给的回答。
他是真的没有见过这样品种的小鸟。
虽然易九旋没有帮她解惑,但小家伙依旧是礼貌的谢着。
“好,师兄辛苦了。”
小家伙踮脚,短短的胳膊举过头顶,将小毛鸟接到了自己的手中。
方才在易九旋手中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的小毛鸟,在回到北晚手中的那一瞬间,立刻将小脑袋死死扎到了北晚的指缝中,只是撅着个屁股,对着易九旋。
易九旋:……
看着这幅场景,不禁让他想到了以前在沙漠见过的一种鸟类。
遇到危险,直接头埋沙子里面。
北晚揣着小毛鸟就回到几位师兄的身边,重新将小毛鸟塞给了廖谨。
小毛鸟也不抗拒,任由廖谨将它再次揣进布口袋中。
去前面溜达加探路的臧云织很快就回来了。
“走吧,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时辰之内就能穿过固原山脉,然后赶到望心城。”
……
言枫眠赶来之时,望心城内已经是一片炼狱了。
城内修士、妖兽甚至是魔修的尸体全都布满整个街巷。
全城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一个活口。
这是一场对望心城内众人无差别的屠杀,手段极其残忍。
他只是从高空上俯瞰了一眼,就迅速降落在城内,蹲下身,查看着众人身上的伤口。
带着薄茧的手翻开一名修士脖颈上的伤,是魔气所伤没错。
那就说明,屠杀完这望心城的人,极有可能是一名魔修。
根据他这三日的追踪,那这名动手的魔修,有极大的几率就是墨厌。
方向大体一致不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屠杀完城内的修士、妖族和魔族,没有渡劫的实力,不可能做到。
他挪动身子,又是查看了一名魔修身上的致命伤,却目光一凛。
这魔族身上的伤,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应当是出自墨厌手中的那把抑魔刀。
而抑魔刀是不能由魔气调动的,必须是用灵力才可以发挥它真正的实力。
言枫眠连忙起身,眉头微皱着查看了整条街的尸体,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魔族尸首上的致命伤口是抑魔刀所造成的,绝对是墨厌做的。
修士尸首上的致命伤口则是魔气所伤。
而城内为数不多的妖族尸首上的伤口,则是更奇怪,有魔气所伤,也有抑魔刀所伤。
并且望心城内大多数的毙命时间,几乎是在同一时刻。
也就是说,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墨厌出手杀了城内的魔族,亦有魔族出手杀了城内所有的修士,甚至这两人还一同无差别的杀了城内的妖族。
他抬手抚摸着城内因为打斗而破损的房屋。
上面确实有着魔气和灵力的残留,并不是一种力量将其摧毁的。
很有可能是,墨厌和一个魔族同时出现于这望心城内。
言枫眠站起身,放出神识感受片刻,最后目光落在距离望心城不算是很远的固原山脉方向。
脚踏虚空,红衣如枫,直奔固原山脉的方向离去。
固原山脉中。
少年步伐踉跄的穿行于密林之中,身上灵力和魔气交错萦绕,暴虐的气息和身上浓郁的血腥杀伐之气,让周遭的妖兽都慌乱躲避。
在他的身后,已经躺了不少妖兽的尸体了,全是先前没有来得及跑的妖兽。
简直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手中拎着的抑魔刀,在地上拖出一道深而长的印子。
墨厌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以往那双玩世不恭的眸子,此时像是被血浸透过,双目通红,暴虐狂躁,却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说了,你闭嘴!”
蓦然,他大喊一声,声音急促迫切,像是忍耐到了极点。
可周遭明明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了,若是被人看到,定然会觉得诡异。
旁人看不到,不代表没有。
“你别忘了,是你亲手杀了你娘。”
“还有,杀人的滋味如何,若是没忘记,那襁褓中的孩子,还冲着你笑呢!而你却一刀了解了他的命。”
“他们有人跪下来求你,可你却……”
脑海中不停的有一道声音响着,像是泥潭,让人越陷越深,挣扎不出,最后只能窒息而亡。
在那声音的一遍遍提醒下,墨厌回想起那一幅幅清晰的画面。
墨厌握着抑魔刀的手已经用力到了发白,他紧咬着牙关,声音一字一顿的从嘴里挤出。
“那、都是你做的!”
不是他墨厌做的。
“不,那就是你做的!”
“你低头看看的自己的手,就是这双手,杀了他们!”
墨厌克制着自己,不要随着那道声音所说的,去低头看自己的手。
可他越是压制,脑海中的记忆就越是清晰,就连那双手上都好像传来了鲜血飞溅上去的温热感。
是,不是他杀的,可确实是这双手杀的。
“那种感觉,你不会忘了吧!”
“手直直的穿过你娘的身子,捏碎了她灼热跳动的心脏,就是‘砰’的一下。”
“对,就是你握刀的那只手。”
抑魔刀重重的砸在地上。
墨厌急促的喘着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那握刀的手居然忍不住的颤抖着。
他握不住抑魔刀了。
“就这样,你厌恶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已经杀过太多的人了,太脏了。”
“你早就不想要了,别难受的占据了,交给我吧……”
墨厌目光略显空洞的看向前方,像是失去了信仰。
“交给我就好了,交给我你就可以忘记那些令你不开心,甚至感到痛苦的事情了。”
要他说,这小少年,年纪轻轻但真的很难缠。
前些日子,他已经将这少年的灵魂压制,掌控了他的身体了,本想着一点点解决少年的灵魂。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佯装虚弱,偷偷养精蓄锐,趁着他不备,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还试图将他炼化。
不过,还好,这小子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当时他杀人的时候,那小子被他压制,只是浑浑噩噩的可能有一点感知。
现在这小子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那相同的,前些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应该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中了。
亲手杀了很多修士的事情,若是不能让这小子情绪产生波动,那亲手杀了他娘的事情,也应当会让他情绪发生剧烈的波动。
情绪一旦有剧烈的波动,那他再出手夺回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不就简单许多了吗。
感受着墨厌逐渐崩溃的心理防线。
体内的另一道魔族灵魂忍不住得意起来。
虽然他没有墨厌的记忆,但通过这些日子的磨合,他也算是了解墨厌了一些。
看起来像一条小疯狼,逮谁咬谁,混不吝的,可实际上狼这种生物,对自己的族群是绝对的忠诚。
也就是说,越是这样的人,对自己能放在心上的人越是重视。
果然,就从这小子目前的反应来说,他没有赌错。
攻心为上,心不稳了,这炼化灵魂就简单的多了。
墨厌闷哼一声,腿像是忽然没了力气,跪在了地上,手边是方才脱手掉落的抑魔刀。
感受着,自己的神智被另一道力量推搡吞噬,墨厌只觉得不甘心。
复杂的情绪混杂在心中,悲切、愤恨、不甘心、厌恶……
终究却归于心死。
右手像是告别一样,轻轻抚过抑魔刀的刀身。
就在体内那道魔族灵魂重新占据墨厌身体的那一刻。
少年靠着那仅剩一点的神智,猛地捡起地上的抑魔刀,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