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再起时,长公主等人正在商讨是不是要派出一人,再过桥试试。
风桐仍然主动请缨,长公主微微沉吟,这时,大地再次晃动。
桑又莲刚惊呼一声:“啊……又地动了!大哥!”
她紧紧攀住桑允文,桑允文却也没能站稳。被她一扯,兄妹两个就一齐滚落在地,然后骨碌碌往边上的忘川河那边滚去。
长公主抬手要去抓他们,却不料此时整个河岸都是一翻。
大地拱背,便似地龙翻身。
站在“龙背”上的这些人又岂能不受到牵连?
岸边之人无一幸免,通通如同下饺子般向着忘川河跌落。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正如流星疾火,猝不及防。
长公主与徐翁虽然功力更高深许多,可此地十分古怪,地动时总会出现一股奇异吸力。
正如先前,长公主没能抵挡住地动的吸力,被迫坠入了这个地底世界。此番,徐翁和长公主一道,也同样没能抵挡住这股吸力。
两大高手都无能为力,更不必说其他人了。
众人纷纷坠河,江璃痛喊一声:“琬娘,哥哥先走一步啦!
他心中只以为自己此番必死无疑,正满心痛苦间,忽觉身下一股冲力袭来,紧接着,四面八方,沁凉的河水就将他包裹。
落水了!
但预想中的,落水之后血肉俱腐的痛苦却没有出现。
江璃心脏砰砰乱跳,闭着眼睛,猛地向上一冲,他冲出水面,就听耳边风桐欣喜地呼喊道:“水中并无异状,此处可以连通望河,我们快些走!”
是的,水中没有异状!
不必风桐再多喊,江璃这时也切身体会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也不必再深究,既然此时水道可以通行,那还犹豫什么?当然是赶紧走啊!
江璃多惦记了江琬一句道:“我们走了……琬娘,琬娘在哪里?她要怎么办?”
苏辉道:“江二兄,恕在下说句直言,你家妹子可比你厉害多了,哪里用你操心?眼下有出路,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可别再耽搁,谁知道这水什么时候又出问题?”
裴卓咬了咬牙,一拉江璃,就顺水往下游。
刚才就在江琬和秦夙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众人已同徐翁有所交谈,知道了他们确实是从望河逆流上来的。
所以眼下他们顺流而下,确实应该是有可能再顺着忘川到达望河。
生路就在前方!
这时,女官胜霞忽又惊呼一声。
她喊的是:“长公主殿下!”
原来众人落水,俱都无事,却不知为何,唯独长公主忽然四肢抽搐,整个人就猛地僵直着往水下坠。
胜霞离她倒是近,可胜霞水性平平,功力也不足,这时虽然奋力游动,想要来救长公主,然而咫尺之间,竟又似相隔天涯一般。
浪头打来,水流湍急,她游不过去!
这忘川河水,眼下虽然没有了之前吞噬黑袍怪人时的诡异威能,但哪怕失去那神奇怪力,它也仍然是一条水流汹涌,暗礁遍布,危机处处的险道。
怎么办?
胜霞目光惶然转动,忽然看到不远处,却有一人立在水中。
此人鹤发短须,明明是满面皱纹,垂垂老朽的模样,可在旁人都在狼狈挣扎时,偏他却稳稳裹在水里,身在急流,却似入静水。
他正微抬眼,目视上方奈何桥的方向,神情却有些怔忪,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胜霞连忙喊:“徐公!救长公主殿下!”
徐翁却好像没有听到,并未理会她。
胜霞急得手脚发软,险些也被急流扫得沉入水底。她勉力再往水面上浮,只焦急再喊:“徐公,救人,救人呐!求你救救长公主殿下!”
眼看徐翁还没反应,胜霞脑子里头一通急转,猛然间福至心灵,又喊:“徐公,九殿下三岁时,有一回得急病,烧热得险些病逝,先前无人管,后来……来太医救人了是不是?”
徐翁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就盯向胜霞。
胜霞心房乱跳,只忙忙说:“是长公主殿下无意中发现了,请陛下派出的太医!”
徐翁颔下白须微动,喉间发出轻轻一声哼,猛地就往水下扎去,一个闷子入水,游到长公主那边。
这时候,长公主已经整个人都没入水中足有三尺多深了。
暗流疾卷,徐翁抬手分水,手掌微摆,擒龙控鹤劲涌出,瞬间捞过长公主一条手臂,就将她拉出了水面。
长公主四肢抽搐,浑身僵直,口中早吞了好几口河水。
这时出了水,她便是一阵急促的呛咳。
徐翁也不说话,只拉了她也向着忘川下游游去。
另一边,火海旁,同样受到地动影响的江琬紧紧抱住秦夙。
她足下还痛着呢,仅剩的半瓶灵泉水被她全数喂给秦夙了,至于她自己,虽有丹药可用,但内服的丹药要想止血却没有那样快速。
不过这些也都不紧要了,生死关头,些许痛楚她都可以忍。
她提着气,随着境界的突破,眼下她只觉浑身精力充盈,真气在经脉中流动,甚至给了她一种磅礴无尽的感觉。
这其实是功力乍然提升带来的错觉,并不是说她真的就拥有了无穷无尽的真气,从而天下无敌了。
但毫无疑问,这种感觉也更给了她与眼下变故相对抗的勇气。
随着大地又一阵摇晃,前方火海之中,火焰翻滚,那一枚被金龙虚影衔住的同心环上,却陡然射出一阵清光。
清光蒙蒙,硬是在这火海之中辟出了一片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投影。
是什么?
只见清光之下,先是现出一片凄凉破败的宫殿。
宫墙边,暗影斑驳,古树重重。
紧接着一人轻轻从那墙外飞跃而入,他脚步轻巧,步伐却十分急切。奔行几步到了一间破旧的宫室外,他就隔着窗,急声喊道:“殿下,你怎样了?”
宫室内传出女子极轻极弱的声音:“善存,我怕是不行了……”
男子咬牙,目现凄凉,只说:“殿下,末将取来了那狗皇帝的心头血,喂你服下,必可解此蛊,你许我开门进来可好?”
说话间,他的正脸半露,江琬便终于认出来了,这人是……年轻些的徐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