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土豪爹是最好的土豪爹呢?
那就是只管给银子,不管银子怎么花的土豪爹。
清平伯公务繁忙,回来一趟,把要紧事都交待了,便又匆匆离府。
果然只管给钱,不管花钱。
他就是最佳土豪爹的典范!
江璃满脸兴奋,再也不掩饰。他甚至凑到江琬面前,嘻嘻带笑:“妹妹啊,京城好生繁华,二哥带你赏玩去,吃澄明湖的鱼脍,灵音寺的素斋,看春芳歇的歌舞……”
“咳咳!”江珣忽地咳嗽出声。
江璃:“……”
完蛋,说漏嘴了。
他一缩肩膀,一溜又跑到江琬的另一边,只隔着江琬对长兄做鬼脸。
江珣简直气笑。
这小子就仗着他不好在新认回来的妹妹面前随意发作,居然还敢皮起来。
可江珣还真是不好意思发作,他也不太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新妹妹相处。
在锦宁堂时,他跟江元芷倒是常见面。但江元芷非常温婉灵慧,往往不等他去想话题,江元芷这个做妹妹的,反倒会主动先来关怀他们兄弟两个。
或嘘寒问暖,或提及学业,或问及好友,等等。
总之非常有话聊。
说起来,江珣对江元芷是有兄妹情的。
昨日里被父亲召唤回来,忽然得知其中身世真相时,他震惊之余,也曾为江元芷感到黯然。
但后来通过与父亲的交谈,他也知道,江琬在通州受苦不少。
真论起来,只有江元芷对不起江琬,绝没有江琬对不起江元芷的。
如果为江元芷惋惜,那又置江琬于何地?
江珣懂得这些道理,因此在清平伯雷厉风行地处理这一桩事情时,他忍住了,不曾张口为江元芷求情半句。
但理智道理是一回事,人的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当亲妹妹相处了十三年的人,就算行动上疏远,心理上要完全割舍,那也并不容易。
而新认回来的妹妹,就算心深处知晓要亲近,可真要亲近,那也不是轻松就能做到的。
到这时,江珣反而有些羡慕起江璃来。
这个弟弟的性格跟他截然不同,他会给自己设一把锁,规行矩步,处处衡量。
而江璃性情跳脱,喜怒随心,这种纯出于天然的不受拘束,使得他不论与谁相处,都能轻松自如,毫不尴尬。
明明他昨天看到江琬还一脸抗拒呢,偏偏他今天又能跟江琬嘻嘻哈哈,说笑到一处。
而江琬的性情也自有一番旷达,江璃笑嘻嘻凑过来,她也能笑嘻嘻接着。
还说:“二哥,京城的繁华只有吃喝和歌舞么?更有趣的你也与我说说呀!”
江璃被这一声二哥叫得飘飘然,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
“要说贵气,那是东市,可要说有趣,那当然还得说西市。”
“西市金雀台,有一架青阳鼓。此鼓巨大,有丈许方圆,极难敲响。若有人能跳上鼓面,来一段鼓上舞,还将鼓声跳出来,那不得了,全镐都的人都能议论上一个月呢!”
“有那珍宝店,不仅有各种外域奇珍,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聚气石,也叫元玉。”
说到这里,江璃的声音微微低了低。
他凑近江琬一些,拿手挡在嘴边,轻声道:“元玉直接买都是买不到的,只有去赌石场,从一层又一层的石壳中赌出来。”
赌石!
古人竟也会玩赌石。
江琬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地方,她立刻问:“二哥,这元玉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吗?”
主要是江璃的态度有些神秘,江琬当即察觉到重点。
果然,有江琬捧哏,江璃立即兴奋道:“元玉当然出奇,此物可以有助修炼,增强真气!”
还有这种东西!
江琬一下子都觉得有些心动,这还等什么?当然是趁着天光还好,风雨未来,赶快领略领略西市的“有趣”去啊。
旁边的江珣动了动嘴唇,却是欲言又止。
在江璃的说法中,好像这元玉随便赌一赌就能出现似的,可实际上,西市的赌石场里,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赌出几回元玉来。
寻常的玉石倒是不难开出,可想要元玉?嗐,赌来赌去一场空。
至于直接拿银子买会买不到?
银子够多,就一定能买到。
可江珣终究又不愿扫这傻弟弟和新妹妹的兴,话到嘴边到底忍了。
兄妹三个,就到账房支了一千两银钞,而后带了几个随从部曲,也不乘车,就随意步行,往镐都街市的繁华处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镐都,有永熙宝钞可以代替现银做交易之用。
这真的是非常方便了,比起沉重的金银铜钱,永熙宝钞已近似于纸币。
江珣做主,让江琬从一千两宝钞里分到了六百两,他们兄弟两个则各拿了二百两价值的宝钞。
清平伯虽然说了不限额,随便他们到账房支银子,但不论是江珣江璃,还是江琬,显然都还是有节制的,不可能真的就无限度挥霍。
江琬很高兴,这还是她首次光明正大地,在大白天离开伯府,行走街市呢。
系统面板上还剩余的十六个自由点,更使她感觉到底气充足,充满期待。
一行便转过几处路口,往西走去。
几乎同一时间,锦宁堂。
老夫人气过一场,到底撑不住,就模模糊糊歇下了,睡个回笼觉。
江元芷轻手轻脚地出了老夫人所在的正房,挥开丫头们的跟随,却在锦宁堂的小花园间走了起来。
这处小花园规模虽不大,其中却颇有些珍稀花种,江元芷有时也会亲自打理。
因而她一到花园中,负责侍弄花木的婆子就退开了。
如今深秋,多数花木都已凋零,独留秋菊繁荣盛放。
江元芷取了一只洒水壶,略浇了几丛花,就静立花丛间,痴痴凝望眼前秋菊,忽而泪水滑落眼眶。
美人低泣,何等令人不忍。
终究,那边园景石后现出半边身形,一男子声音低低唤:“元娘子。”
江元芷并不应,只是默默垂泪。
男子同她一般静默片刻,终究叹一声:“元娘子,小的愿为你效劳。”
江元芷微微仰头,泪水还在脸上。
但她轻声道:“我不使你为难,我只请你为我送一封信。”
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