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做呢?
江琬大脑不停转动,同时又一遍认真地观察四周环境。
如今正是深秋时节,天气寒凉,日头也短。
山崖底下,大河之畔,则更是寒意深深。
说实话,这时候没下雨没下雪,甚至还有点阳光,江琬真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如今太阳也已开始西斜,再过不久或许就要天黑了。天黑之前她们如果不能获救,江琬都难以想象在这种深秋时节,她跟刘妈妈这两个毫无生存物资的战五渣,要怎么在这崖底平安度过一夜。
其实陪同原主小江琬来福林寺上香的并不是只有车夫和刘妈妈,他们一行原本共有两辆马车,十来个人的。
只是原主有些怯懦怕生,所以只有刘妈妈陪她坐在前面更精致些的小马车上。
后头的大马车上则坐着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大丫鬟,此外还有一名车夫,两名家丁护卫在马车外步行跟随。
失控的是前一辆马车,后头马车上的人应该无事。
论理,看到江琬跟刘妈妈落了崖,这些幸存的人此刻应该已经在想办法救援她们了。
可一来此处地形险峻,不论上头的人是准备从崖上下来,还是打算绕路从河那边乘船过来,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实现的。
江琬是真怕救援的人还没来,她跟刘妈妈就先冻死饿死或者是被什么野兽给咬死在崖底了。
二来,则是在又一次仔细回想过原身记忆后,江琬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
原主是个有些怯懦的小姑娘,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在赶路途中主动提出“去寺庙上香”这种麻烦要求呢?
江琬回想起几个细节:是有好几个人,连续不断地先是在小江琬耳边诉说伯府的种种人事规矩,激起她对前程的焦虑。
后又仿佛不经意提点她:“福林寺的大师们慈悲着呢,有小姑娘得了大师一个有福的批命,回家后啊,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来求娶她,她家里上上下下也都把她当宝珠似的捧手心里啊!”
“上山一趟,纵是无缘得见大师,能求个平安符或是护身符之类的,回头送给家里人,谁能不欢喜呢?”
“沾沾佛性也好呀……”
江琬:“……”
天知道福林寺里头一群和尚,他们是怎么会又算命又画符的?这些不都该是道士们的活儿吗?
槽点太多,江琬都没法一个个吐过来。她暗自思量,说这些话的,大部分是他们住店时遇到的过路旅人,其中还有一个则是随行来接原主的丫头翠莺。
旅人或许是当真觉得福林寺好,也有极大可能是被收买了,其他人也很难确定有没有问题,但这个翠莺却一定有问题。
江琬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判定,原主这次的落崖不是意外,而大概率是人为!
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敢把生的希望就单单寄托在其他人的救援上?
她必须自救。
寒风吹来,江琬被冻得微微偏了偏头。
这一次她的视线落在了斜前方崖壁靠上的位置。
在那里,她看到了好大一片平整石壁。
最显眼的是,这石壁不仅平整光滑,它还白如汉玉,斜阳下,倒似是一面被大自然打磨过的玉镜般,熠熠生辉。
阳光从河那边斜斜照射过来时,石壁下方映照了些许矮树的影子,绰约婆娑,竟还颇有美感。
江琬一直在高速运转着的大脑这一刻终于点亮灵光:这石壁是不是跟《天龙八部》中,段誉在镜湖边看到的那块玉璧有微妙相似?
故事中,李秋水与无崖子常年在湖边练剑,偶尔有些夜间,当月光照来的角度刚刚好时,他们练剑的影子便会被迂回反射,最后映照在玉璧上。
以至于无量山上的人看见了,竟以为是有仙人在舞剑,由此人人神往,又衍生出无数争端。
江琬虽不似无崖子与李秋水般有绝世高妙的剑法,但趁着此时阳光正好,她要效仿那两位,借机在这面石壁上做些文章,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刘妈妈。”江琬当机立断,“你快拾些柴火过来,干柴湿柴都要有。”
刘妈妈早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就“啊”一声,又呆呆反问一句:“拾柴?”
这跳跃的思维,真不怪刘妈妈跟不上。
江琬解释道:“干柴湿柴混合燃烧,烟气才能够大。也好叫人知晓,我们在这崖底,需要救援呀!”
是,她打算山寨一个低配版“狼烟”。
烽火台上的狼烟究竟是怎么烧得又直又高的,里头到底放没放狼粪,这些其实也没必要考究。
江琬只是想吸引在河中行船的那位“紫气贵人”的注意力而已,有烟,烟够大就行。
刘妈妈倒也听话,连忙应声好,整了整袖子就利落地拾柴去了。
江琬则小步移动着,测算起日光的角度。
至于原本在“柳无双埋骨地”上方盘旋的那缕细细青烟,这时已自行消散了。
看起来它就没起什么作用,刘妈妈除了顿足无奈,又还能怎么样?
寄望于鬼神既然无果,那就干点实在的事儿吧。
而事实上这黄符青烟也确实没起到什么实质作用,江琬能获得望气术,那也是因为她有签到系统。
江琬在河边寻到了几块可以叠放起来垫脚的大石头,她试了试自己的力气,发现自个儿这小身板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实际还挺有劲,就没叫刘妈妈帮忙。
她一连搬了五块大石头,又加了许多小石头,堆成一个还算牢固的小基台。
接着她用竖起来的树枝对着阳光试了试,感觉到光照和石壁影像都刚刚好,这便暂且放手。
刘妈妈看她举动奇怪,有心想问。
江琬却将食指竖在唇边,眨眨眼,神秘地对她做了一个“嘘”。
刘妈妈讷讷,只能继续拾柴。
深秋时节,又还是在河边,不论干柴湿柴都还算好找。刘妈妈很快就各找来一堆,江琬便让她拿出火折子点火。
她也跟着一起上手,把柴堆放置在离自己搭建的小基台不远的下风处,形成一个距离差。
这是为了防止风吹来时,烟气飘起,柴火的浓烟万一把石壁全给挡住了,那她可就白折腾咯。
刘妈妈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道:“小娘子,那奴……这就点火啦?”
原本在小江琬面前,刘妈妈是一个颇有优越感的教养妈妈。可此番经过落崖,不知不觉间,刘妈妈的姿态却一再被她自己放低,反倒是处处以江琬为主心骨了。
江琬道:“点火。”
烟起时,她快步走到基台边。
先解散了自己的发绳,轻轻理了理被风吹起的长发。
接着,她解开衣服上的缚膊。
她身上穿的原是典型的魏晋风格大袖衫,杏子般的颜色,素雅鲜活。
但大约是为了上香方便,原主又在大袖上加了缚膊。
缚膊拆下来,长度足有七八尺,此时刚好能派上用场。
江琬便将缚膊挽在手上,然后小心踏上基台,踮起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