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君临一脸通红，一点没有反抗的意思，决心赴死的样子，穆照神情一凛，心头一惊，赶紧松开了掐在沈君临脖子上的手。
瞬间恢复呼吸的沈君临看了一眼穆照，使了最后的力气一把将穆照推到一边，侧过头去咳了两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都出来了，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穆照被推得猝不及防，跌坐在一旁，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圈泛了红。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心里后悔不迭，他差点将这人杀死了。
“穆照，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可怜，爱而不得，只能一直靠着找替身过活，这样子的活着，不累吗？”沈君临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继续刺激穆照，想看看他到底能包容自己到何种地步，是不是真的能为了自己这张脸，什么都可以违背。
穆照看向沈君临，眼眶酸涩难受，这都不算什么，他的心里更难受。
“你一直惦记的，就是我这张和你父皇一模一样的脸吧？”沈君临突然一脸笑意的看着穆照，淡淡道：“我很想知道，为了这张脸，你能做到何种地步呢？”
穆照此刻脑子里面本就一团乱麻，沈君临的话更是让他一脸懵，他同样看着沈君临。
沈君临坐了起来，脖子一圈的红印有些打眼，穆照看得心疼，伸了手想去摸一摸，被沈君临一把打开，冷声道：“别碰我，恶心。”
穆照的心被刺了一下，恶心，是恶心啊，他爱上自己的父皇，可不就是别人眼里最恶心的事吗？
所以那个时候，他的大皇兄看到他偷亲自己的父皇，一脸嘲讽的样子看着他，嘴里说着他好恶心的话，他一气之下将人推进了冷冰冰的湖里。
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唯独对自己的父皇，他下不去手，否则那需要找那么多的替身，好不容易遇到了沈君临，他如何也做不到放弃，哪怕他是自己的弟弟。
他就是这么恶心的一个人，那又怎么样，人不是在他手上吗，他就是要当着父皇的面，娶了沈君临，为了束缚他，强行让他坐上太子之位，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为了断了他的想法，强迫他娶妻，他的好父皇，一步一步将他逼上绝路，他又凭什么要让其他人开心。
被沈君临说恶心，穆照低着头嗤嗤的笑着，道：“沈君临，你是不是以为你拥有了这张脸，就能在我这里得到免死金牌？你会不会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不过是幸运一点，得到了这么一张脸。”
沈君临无所谓道：“这张脸，我从来没有觉得幸运过，这张脸带给我的记忆，没好到哪里去，要是可以，我宁愿毁掉，也不愿意顶着这张脸，让你们一个一个都能拿着爱他的借口，来折磨我，我做错了什么，要让你们这样随意掌控我的人生？”
沈君临越说越激动，他坐直身体，靠近穆照，冷冷道：“穆照，让我看看，你对这张脸，到底有多在乎。”
穆照不解其意，怔愣的同时，沈君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一刀划在了自己的右脸上，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流了下来。
沈君临笑着道：“现在这张脸，你还想要吗？”
脸上的痛不及心里的痛，他真的很不喜欢这张脸，谁喜欢谁拿去，只要放过他的子澜。
穆照被他的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愣在原地，半晌才重新回过神来，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沈君临的左脸上，沈君临那张绝色的脸，瞬间变得异常的精彩起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张脸你凭什么毁掉。”穆照气得两眼猩红，咬牙切齿朝沈君临质问道。
外边赶马车的下人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赶着马，一边胆战心惊的，生怕他被波及。
沈君临被打得歪到一侧，只见他闷声笑着，肩膀也随着笑声起伏着，手里的匕首被他死死的握在手里，这是之前他从赵铭那里拿到的匕首，本是防身的，没想到先伤的会是自己。
“沈君临，你是不是疯了？你拿自己的脸赌什么气？”知道沈君临讨厌自己的 脸，他没想到沈君临会讨厌到这种地步，他又惊讶又害怕，就怕沈君临下一刀划的是脖子。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疯的了，没想到这个弟弟比他更疯。
不，沈君临不是疯，他是太清醒了，清醒的知道自己应该舍弃什么，保护什么。
这一点，自己远远比不上，有些东西，他这辈子都舍弃不得，哪怕最后的结果让他没办法接受，他也甘之如饴。
即便一直只有替身，这辈子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就好。
“我疯了，我快被你们逼疯了，”沈君临朝着穆照大喊道：“你们凭什么，凭什么啊，我凭什么就活该要当他的替身，我的亲姨母是这样，我的亲哥哥也是这样，你们凭什么不把我当个人，要拿我当个替身···”
喊到最后，沈君临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最后低声质问着，眼泪仿佛绝了堤一般，哗哗直流。
他委屈，他难受，至亲没有一个拿他当至亲，都拿他当替身，都在不停的折磨他，他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他长了这么一张脸，就应该被这样对待吗？
凭什么呀？
他们凭什么？
沈君临弯曲着身子，将自己抱成团，低声哭泣着。
听着沈君临的控诉，穆照一时有些错愕，不知所措起来，伸出去想要安慰人的手停在半空，没敢动一下。
马车缓缓的朝着二皇子府驶去，里面除了沈君临低低的哭泣声，再没有其他了。
穆照从来没有安慰过人，自然是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只能坐在一旁，等沈君临自己恢复。
沈君临哭累了，也宣泄得差不多了，才重新坐起身来，拿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看着穆照，两个人就这么呆呆的对视着，互相不说一句话，颇有‘谁先动谁就输’的意思在里面。
直到马车停下，外边的下人朝着里面喊了一声，两人才收起眼神，穆照先站了起来，对着沈君临道：“把匕首给我。”
沈君临抬起头看着他，手中的匕首被他握住，一点也没有要交出来的意思。
穆照看着他脖子上的那一圈红手印，在看着那张被伤的有些惨不忍睹的脸，深深叹了口气，重新蹲下来，轻声道：“把匕首给我，你的脸需要上药。”
他没哄过人，这会儿说着哄人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自然，但是面色还算正常。
沈君临朝他摇摇头，道：“我的，不给。”
穆照拿他没有办法，上一刻能拿刀抹脸的人，下一刻能哭成泪人，这一刻又异常的任性，父皇也不是这样的性子，真不知道是随了谁，这变的有些快了。
“行，不给，你自己好好收着，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拿匕首对着自己，伤一次，我就让霍子澜也伤一次，你大可以像刚才那样试试我的耐心。”
沈君临闻言撇了撇嘴，这个样子配着那张脸，真是···不太好看。
“收好，下车，那脸自己遮一下，进府给你拿药，要是留疤，你自己哭去吧。”说着，穆照又站了起来，狠狠的瞪了沈君临一眼，道：“起来下车。”
沈君临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他也不想穆照对霍子澜动手，对上霍子澜，他绝对是下得去手的，只要自己再伤自己一次，他一点都不怀疑。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穆照走在前面，在进府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沈君临，见人拿衣袖遮着脸乖乖的跟着的样子，心里有些想笑，又因为这里还有其他人在，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就这样，两个人一道回了穆照的寝屋，已经过了午膳时辰了，膳食早早就备下了，他们两刚踏入府的那一刻，午膳就从厨房往穆照的屋子送过去了。
穆照对跟在身后的下人吩咐道：“去打盆干净的水，拿张干净的帕子，再拿一瓶伤药来。”
下人应了一声是，转身朝着另一边去。
沈君临跟在穆照身后，这会儿才开始感觉到右边脸颊伤口处有些刺痛，左边脸颊肿得难受，他心里叹了口气，暗自祈祷不要留疤，免得以后霍子澜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这么一想着，又觉得自己刚才实在太冲动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了。
沈君临一边想着一边跟在穆照的身后，直到他整个人猝不及防撞到穆照的后背，才停下来，后退一步，捂着脸抬起头看向正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穆照。
穆照低头看着他，想了想，问道：“你随身携带匕首，本来是想用来做什么的？”
沈君临被问得微微一愣，脑子瞬间打了结似的，理不清楚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他一脸迷糊的样子看着自己，一副无辜的样子，穆照无奈的又重复道：“你那匕首，是怕我欺负你的时候，好拿来对付我的，对吗？”
这话确实是没错，终于理清楚对方的问题后，沈君临闭嘴不言，那匕首既是防身的，也是攻击用的，使用对象都是对面这个人，但是他不能承认，万一又来一巴掌，他的脸是真的可以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