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澜大概能猜到沈君临要问些什么,他没有吱声,由着沈君临去做想做的事,他的君临已经开始学会独立了,他很满足。
“少夫人有事要问?”张兴天生一张笑脸,沈君临从到这里见到他开始,就没见过他不笑的时候。
沈君临点点头,道:“张叔您是这里的人,想必对这里的事情都很了解,我想问问那蒋大人家的情况,您给我们说说。”
其他几人闻言也都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张兴,看起来对那蒋大人的事情都很感兴趣。
张兴点点头,道:“蒋大人全名叫蒋知礼,到这里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一直在这个位置没有变过,人也从一开始的清正廉明变成现在的满肚子肥油,家境也越来越富裕,就他家现在的那座府邸,”张兴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都是使了手段从别人手里花低价买过来的。”
“这蒋大人这么无耻吗?”小金张口说完,扫了一圈桌上的人,见众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没有接话的意思,他又闭上了嘴巴,继续吃自己的饭。
牧田回过神来,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小金道:“这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很难再保持最开始的那颗心,或许一开始他当官是为了百姓,所以那时候他是清正廉明的好官,但是在这个高位久了,还能一尘不染,那需要很坚定的心智,很明显这位蒋大人没有,他被这官场给渲染脏了。”
小金听着牧田的话,似懂非懂的看了一眼牧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兴听完牧田的话,十分赞赏的点点头,道:“正是如此,那蒋大人表面一副好官的样子,都是伪装来骗老百姓的,老百姓和他的接触不多,又因为一开始他确实是做了一些好事,所以在百姓心里,他是没什么变化的。”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沈君临接着问道。
“他有一个儿子,那蒋志是个纨绔,被蒋大人宠得无法无天,坏事做尽,每次他一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会让他爹出面替他摆平。”张兴说完摇摇头,他对蒋志这个人的印象很不好,之前还借着他爹的身份想来客栈混吃混喝,要不是他使了点法子,让那蒋志对这里避而远之,这客栈都不知道被霍霍成什么样了。
“不止我们兴隆客栈,其他铺子都被他打过主意,唯独老孟的兴隆钱庄,他去过一次之后,就没敢再去,老孟那性子,他爹蒋大人来了都没有用。”说起这个,张兴忍不住笑起来。
霍子澜静静的听着张兴说话,突然开口道:“他儿子现在在哪里?”
张兴叹了口气,道:“自古以来,但凡你坏事做尽,总会报应到自己身上的,只是早晚的事情,那蒋志是个纨绔,还好女色,闽州城内的妓院、窑子,他都是常客,走在大街上看到有姿色的女子都会上前去戏弄一番,因此也得罪了很多人,只是这地方是蒋大人的地盘,只手遮天,好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不知情的老百姓还是会觉得那蒋大人是个好官,有时候听到这些,部分曾经被得了他小恩小惠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替他家说话。”
“所以那蒋志得了什么报应?”柳青接话问道。
“他得了花柳病。”张兴的语气十分淡定。
但是听的人却是不淡定,众人俱是一脸震惊,那花柳病是什么病,就是小金这个年纪,多少都了解一些,此刻也是十分惊恐的看着张兴,仿佛那花柳病就在眼前一般,吓得他筷子还来不及从嘴里拿出来,样子十分可爱。
张兴本以为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至于听到这个病会是这个反应才是,结果大家的表情顿时让他乐了起来。
他笑呵呵道:“吓到了?所以我说,这做人呐,一定要洁身自好,那些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去不得,去不得啊,鬼知道那天会不会从里面染什么怪病出来。”
“蒋志还活着吗?”沈君临心里有些嫌恶,面色有些难看的问道
得了花柳病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至少在大盛朝,至今尚未听到得了花柳病还活着的人存在。
“蒋府在蒋志染病之后,对外声称是回老家去了,只有少数知情人知道,蒋志就在蒋府,东街的韩大夫每隔两日都会在天黑之后被请到蒋府去。”关于这个消息,张兴说得很小声,这事太过隐秘,放着点隔墙有耳总是好的。
不怪张兴能知道这么多,他要在这闽州管理好这客栈,做到如今的规模名气,没有一点自己的关系网是不可能的,所以这闽州的好多秘事,他多少都有了解。
沈君临顿了顿,朝身侧没怎么开口的霍子澜看去,两人的心思早已经百转千回,联系着全部的事情想了很多,就是不知道对方想的和自己想的是不是一样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其他人都被张兴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谨慎起来,连吃饭都显得有些机械僵硬。
就在几人都安静的时候,外边陆陆续续的传来谈话声,众人止了话题,朝突然热闹起来的门口看去,三三两两的客人都回来了,一时闲下来的跑堂又忙碌起来。
这个时辰都过了饭点了,但是张兴早交代过了,该备的吃食都要备着,等客人们回来要用膳的都能立刻用上,所以一看到人们进了门,张兴也十分自然的站起来,朝两位主子说了一声,去招呼客人去了。
饭菜陆陆续续的上了桌,并没有让客人们久等。
他们的邻桌也坐了客人,是一男一女,大概率是一对夫妻,在等饭菜的时候,旁若无人的交谈起刚才的事情,不止他们,其他客人也热闹的谈论起来。
霍子澜几人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大多是在讨论蒋知礼的府邸奢华,不符合这个官级,老百姓抬着那只野猪去了蒋家门口,将那只野猪挂在蒋家门前,让那蒋大人出来给个话,只是那蒋大人似乎被吓到了,一直闭门不出,门口站了整整两大排的衙差,个个拿着武器对着百姓。
百姓在门口喊破了喉咙也没有将人喊出来,又惧怕衙差手里的武器,不敢上前硬碰硬,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差不多听完,霍子澜才带着沈君临先行回了屋子。
将门关上,霍子澜走到沈君临的身边坐下。
“你在想什么?”他看着若有所思的沈君临。
沈君临抬眼看向他,道:“我在想,那失踪的男女是不是和蒋志有关。”
人是肖海亲眼看着从蒋府后院挪出去藏在山洞里的,失踪的事和蒋府有关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这失踪的原因,是不是和蒋志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霍子澜垂下眸子,搭在桌沿的手指微微屈起一下一下的敲在桌上,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觉得八九不离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那八个失踪的男女站在百姓面前,真相自然就大白了。”
沈君临点点头,道:“让牧田他们去救人?”
霍子澜出乎意料的摇摇头,道:“不能让他们冒头,我们自己也有一堆麻烦,不能太惹眼了。”尤其这个大麻烦还和沈君临有关,这里离江南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对方是二皇子,这地方若是发生点什么大事,总会传到他耳中,到时候他们的踪迹就暴露了,他不能冒险。
“嗯,那怎么办?”沈君临也觉得是这个理,他想了想道:“白天太惹眼,要不晚上去?”
“不,这事让张叔去。”霍子澜觉得这事让张兴去做,应该会更好一些,毕竟张兴是个老滑头,别看他平时笑嘻嘻的看起来很好处,和那不善言辞,一脸板正的孟章比起来,张兴才是最狡猾的一个,这事交给他,肯定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沈君临不明白的看着霍子澜,霍子澜笑笑,反问道:“你对张兴这个人怎么看?”
“张叔?”沈君临有些迷惑霍子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见霍子澜仍看着他,他想了想道:为人处世圆滑,做生意很有一套,待人和善,父亲看人很厉害。”
霍子澜听到最后一句,噗嗤一声笑道:“父亲要知道你说他厉害,肯定会很高兴的。”
沈君临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打算让张叔做什么?”
霍子澜也不卖关子,“张叔好歹算这里的地头蛇吧,连那些秘事在他那里,都像是饭后谈资,信手拈来,这没有一张很完善的关系网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听霍子澜这么一说,沈君临也认可的点点头。
“所以,我打算让张叔找人去散播那八个人的消息,让闽州百姓自己去将人救出来,若是让我们自己的人去,只能是晚上,但是我怕他们目前的状态等不到晚上,这事还得速战速决,拖不得了,拖长了就是八条人命。”
他不是没想过让牧田他们去,但是这事太容易得罪人,他不知道那蒋大人能在这个位置坐这么久而没有被查,那么奢华的一座府邸摆在那里都安然无事,是不是背后有更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