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娉闭了嘴,再看向顾华月的眼神中,就带了几分猜测。
桂斌也没有多留,只是笑着冲顾华月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之前,顾华月突然出了声:“桂局长,我其实……”
“顾小姐。”他回头,像是猜到了她打算说什么一样,笑着摇一摇头:“不合适。起码现在,不是你能说的时机。”
顾华月突然怔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桂斌:“为什么?”
桂斌笑了笑,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回答你,也不能跟你多说。我建议你尽快录完笔录,回去问问他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路子铮,和旁边的舒娉:“幸好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所以我现在要求你们,关于顾小姐,其他的都可以照着流程走,但她跟那两位高级特助之间的关系,不要多问。明白吗?”
舒娉看着顾华月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惊疑——她从来没见过这位传说中铁面无私到了近乎无情的大佬级人物,会这样特意出面来交待这么一件事的。
连自认知道内情的路子铮也露出了一脸意外的神情,但到底是队长,多了几分沉稳,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更没问。
顾华月沉默了——她突然有种感觉,答案,她需要亲自去问杜斐。
所以当舒娉带着疑惑问完了所有的问题,并按规定要求顾华月短时间内不要离开A市,等待配合工作等等……交代完毕之后。
顾华月立刻离开,也等不及其他人,只叫了一辆车,冲向了蓝柏集团。
她担心杜斐的手术结果——虽然他和晋京生都发来了平安无事的通知——但她还是担心她。
更重要的是,关于桂斌的态度,她有满满的疑惑。
不过,当她到了手术室,看到带着眼罩,平静地躺在病床上沉睡的杜斐时,一口浊气突然从她的胸口泄出来,然后化成了一个无声的微笑。
她慢慢地,走向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轻轻地替他拉了拉被角,双手交叠着垫住下巴,趴在床头看着他。
重要吗?
那些疑问?
好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其实都不重要了。
她想。
杜斐动了动手指,醒了过来。
他转头,戴着深蓝色的丝绸眼罩,却仍然能精准地看向顾华月,接着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了?”
顾华月微笑,摇摇头,把脑袋歪在他肩膀,突然好一会才轻声道:“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他伸手,轻轻地抓着她的指尖。
顾华月看着他玉白的指尖,夹着自己的指肚,反反复复地揉捏着,抿了抿嘴,突然垂眸,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我。你会怎么做?”
“你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啊。”杜斐笑出了声,再紧紧捏了下她的指尖:“怎么了吗?”
“没事。”顾华月笑,轻轻地躺在他的肩膀边,然后突然低声道:“你……我……”
“怎么了?今天怪怪的。”他伸出手,凭借着风中传来的一点点温度,和鼻尖嗅到的一点点香味,慢慢地挪向她的脸,手指轻轻地抚着她:“怎么换了香水?”
“现在才发现啊。”顾华月娇娇软软地一笑,趴下来:“真是。”
她停了停,突然道:“我想,我还是把名字改回来吧,依然叫我的赵月华。”
“好是好,可是为什么?”杜斐一怔。
“嗯……未来的某一天,我可能告诉你。现在不行。”顾华月——或者,现在应该重新改回赵月华,笑着趴了下来,冲他撒了个娇:“我累了,趴在你身边睡一会儿,行不行?”
“来。”杜斐笑着往里挪了挪:“地方不够大,我的胸膛可以借给你。”
赵月华嘟了嘟嘴,伸手拍了拍他胸口,依旧娇娇软软地枕着他宽大的肩膀,沉沉地看着天花板,很快,睡去。
听着身边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杜斐却没了睡意。
他在心里倒数了下时间,算着四个小时怎么也得多一点了,就伸手去摘掉了眼罩。
刚摘下来,一阵明亮的灯光,就刺得他双眼流泪。
“我还说……”一句高声响起,杜斐凝眉看过去,让对方没了音儿。
匆匆走进来准备替他摘眼罩的晋京生看了他一眼,又伸着脖子瞧了瞧躺在他怀里睡着了的赵月华,立刻降低了声音:“睡着啦?”
“嗯。”
杜斐努力适应着刺目的灯光,一边流泪,一边从旁边试图抓起毛毯来。
晋京生见他这样,急忙上前,把毯子抓给他,让他给赵月华盖上。
杜斐接过毯子,轻声说了句谢,然后伸伸手,把赵月华环进自己怀里,低头看了她的睡脸一眼,给她盖好了毛毯。
“感觉怎么样?”晋京生看他一直眨眼,就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眼镜给他。
杜斐正不舒服,见了眼镜不由皱眉:“不是说不用带了吗?”
“防紫外线的平光镜。你要是想眼睛快点儿适应,不留什么后遗症,最好戴上两三个月。”晋京生坚持让他戴。
杜斐一怔:“不是有新药了吗?”
“那也得看是什么手术啊!你又不是普通的近视手术。”晋京生坚持让他带着,然后坐在一边,轻声道:“你这眼珠子可宝贵呢,一点儿都不敢少,我也只是微调了下你的眼球肌肉而已。
再说了,新药只不过帮你的伤口更快地恢复,屈光度突然改变导致的光线适应,和瞳底折射那些细微问题,可不是一两天。”
晋京生看着他接过,戴上,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要想不动眼球组织,改变屈光,那肯定只能从睫状肌上想办法了……你以为这样的手术,谁都能做呀?
全球目前估计也就我一个。”
杜斐突然问:“看来能享受这待遇的不多了?”
“除了我老婆,也就你能享受……呃……”晋京生突然闭了嘴。
杜斐双眉扬得高高地:“哦……除了你太太之外,我是第一个啊……”
晋京生尴尬:“我不是……我没有想拿你当小白鼠的意思……”
“我明白。”杜斐心情很好地笑:“久病成良医,虽然近视都不被人当成病看了,可我也知道里面的原理。用加强睫状肌拉力的办法,来慢慢把角膜曲率拉回来……”
他看着晋京生微笑:“这种手术的难度有多高,达成的效果又有多好……我明白里面的技术含量。
晋老师,你确实不愧是医科天才之名。”
晋京生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眼底却满是骄傲:“那可不。要不我敢在我老婆身上用嘛!你放心,一个月左右,你这眼睛就差不多恢复完了。不过为了保证瞳底不会有啥问题,最好还是多戴俩月。”
“好。”杜斐微笑轻声道,同时伸手轻轻地将睡到开始轻声打酣的赵月华,放在一边。
晋京生挑眉:“你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啊……发生什么喜事了吗?”
杜斐笑着低头,看睡得双唇微张的赵月华:“嗯,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