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风亮看了顾华月一眼，低头，慢慢拿着手里的勺子，搅拌着粥：“姐……看出来了？”
“那个所谓的负翁，是怎么回事？”顾华月单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看他。
周风亮抿了抿嘴：“他……”
“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顾华月一边问，一边打开了手边的平板电脑，慢慢滑开，看着上面的信息。
照片上的那个人，明显是个……女性。
但不知为何，顾华月就是感觉得到，这个人不是单纯的女性。她的背后，还有着什么东西隐藏着。
“他……”周风亮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他是个男人，但……他去泰国，做了手术。”
“为了你。”顾华月平静地放下手，深深地看着这个男孩儿。
他长得很漂亮，清秀的眉眼，干净的皮肤，唇部也是非常大气明朗的线条。可以说，立刻去做个明星都没问题。
但他选择了在杜斐的工作室工作——显然，对于自己的颜值红利，他没有那个透支的打算。
周风亮点点头：“我……我不喜欢那种的。”
“我了解。”顾华月点点头，表示明白：“所以他对你的喜欢，和改变，成了你最大的负担。你想摆脱他，于是就使了这么一招？”
“我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一样，周风亮开口了，一脸不知所措：“他本来是个小电子厂老板，有很好的老婆，儿子也是个很乖的仔。人生本来一帆风顺的。
可不知为了什么，他突然就跑去泰国，做了手术，然后来告诉我，他想好好跟我在一起。可我不是啊！姐，我不是。”
周风亮抱着脑袋，痛苦地叫：“我有我喜欢的女生啊，我有我想要的生活！他这么一搞，让我喜欢的女孩子都以为，我是个有问题的人，然后就放弃我了！他毁了我的生活！我这么对他，有什么错！”
顾华月安静地看着他，一脸的淡然：“然后呢？然后你就，去举报了他？”
“也不是……”周风亮呆呆地抬头，像是着了魔一样，看着顾华月的眼睛，呆呆地说：“他……他是真的想对我下手的。那盒化妆品，也确实是他拿来准备用在我身上的。
不过……”
周风亮苦恼地抹了抹额头：“不过，他老婆来找我了，告诉了我真相。姐，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设计他，让他倒霉的。
我真的，我真的被他吓坏了。”
“我明白。”顾华月点点头，端起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那后来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
周风亮呆了一会儿，轻声道：“他为了做那个手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厂子也卖了，还倒欠了一屁股的债。整个人都很不好。
所以他觉得，我应该为这件事负责。”
顾华月意外：“他要你替他还债？”
“他……他希望我能给他一笔钱，如果不想跟他在一起的话，希望我能用手里的权柄，向小杜总这边儿，申请一笔注资，让他新办的……一个事业起来。”周风亮轻声道。
顾华月看着他犹豫不决，又带了几丝后怕的表情，不由坐直了身体：“一个……事业？什么事业？”
周风亮低头，好半晌不说话。
顾华月看着他，挑眉：“地下产业？”
“……嗯。”周风亮看着顾华月，开始不安：“甚至……更糟糕……”
顾华月沉默片刻，突然掀起眼皮，锐利的目光，如同两道闪电：“神圣人类计划？还是生命之泉？”
周风亮猛地抬头看着顾华月。
阳光恰好打在他脸上，顾华月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在金色的阳光下，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知道……”
顾华月淡淡地笑了笑，往后微仰，指尖轻轻地在杯沿上摩挲，好一会儿，她突然开口：“做传媒这一行的，有个先决条件，就是敏锐。”
她转头，看着窗外的树，花，和蓝天，阳光：“另外一个先决条件，就是永远要把阳光之下，必有阴暗这件事，给记在心里。”
顾华月回头，看着周风亮：“千百年了，人类的生产能力，在用一种几何指数级的体量倍增，然而人性的进化过程，却非常缓慢。
于是有些人认为，这是因为肉体桎梏住了的原因。
他们认为，当前的人类，肉体是不纯洁的，是含了太多杂质和欲念的，需要净化。”
顾华月淡淡一笑：“那净化的根本，或者是源头，是什么呢？”
周风亮呆呆地看着顾华月。
顾华月微笑：“是母亲，也就是他们眼里的神圣人类的起源。
那些人研究了大量的案例之后，发现一件事，在一个婴儿的成长过程中，对孩子的先天育成，和后天的培养，起根本决定性作用的，不是提供Y基因的父亲，而是完成了整个生养，哺育环节的母亲。
那些成神成圣的人类，往往都有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潜在的母亲。
所以，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需要从根源上，去提升神圣人类诞生率的可能性，就是要大力培养更多神圣人类的起源。”
顾华月笑笑：“那些人甚至觉得这样的理论很先进……真的是，很可笑了。”
周风亮疑惑：“姐之前遇到过……”
“二战时期，这种计划就已经搞过了。结果导致了一万多个先天有精神问题的孩子的诞生。”顾华月轻声道：“你是在内地上的学对吧？上中字的时候，你应该就学到了吧？”
周风亮突然一怔：“啊……确实……那他们难道是……”
顾华月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说了一件看似跟这件事毫不相关的事情：“其实这些年做传媒，看到了很多人在讲言论自由，说咱们内地不够自由。
可在我看来，我们给的东西很多了，不仅是言论自由，连思想都是自由的……所以这种在几十上百年前就被整个世界和人类唾弃了的思想，在咱们这里，居然还能有一点点活路。”
周风亮坐直了身体：“姐的意思是，这些人，是……”
“某些没有受过良好教育，又不想走正道，又不想面对事实的偏狭者自造的一个乌托邦罢了。”顾华月淡淡一笑，端起水杯，对周风亮轻轻举了举：“没关系，成不了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