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庞弦说的那样,金廉最开始也没往这上头想,他正同下属讨论公务,也只以为是晚上吃多了油腻有些肠胃不适,强忍着等他们都走了方才有空处理这肚子疼的问题。
但在旁人的提醒之下,发现这并不是吃坏肚子的疼,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桑鬼这边出了情况。
“来人,过来扶我一下,咱们去夫人那。”
这疼一阵一阵的,只让人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金廉倒吸了口气,缓了好一会,方才借着下人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见他行走艰难,小五头让人抬了担架子过来,两人扶着他,用抬的抬出了门。
金廉觉得实在有些丢脸,但无奈自己现在是有心无力,只能暂时丢上这么一回。
“大人莫急,从前我见我阿娘生孩子,都要痛上许久,没有那么快的。”
但金廉心急,指挥着人就往外冲,两个汉子抬着,另外两个就护着他,不让他往下掉。
好在金廉并不喜欢家中人多,一路过来,倒也不算特别丢脸。
躺在床上的桑鬼刚结束一轮阵痛,就着庞弦的手喝一碗熬的浓稠的红米粥。
“她们都说女人生产腹痛无比,我倒是觉得还好,也不是特别痛。”
桑鬼这是实话实说,她现在还有力气喝粥与乌延她们说笑,可见这疼痛还真不算什么。
乌延忍不住捂嘴一笑:“嗯夫人忘了,情深者受罪,估计现在大人疼得受不了呢。”
“哼,那是他活该。”
桑鬼哼了一句,倒有些幸灾乐祸。
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说什么也不肯软一软。
庞弦看着还剩一大半的粥,继续耐心劝说她再喝一些。
“夫人多吃一些,稳婆说现在还早,孩子没那么快出来,多吃些补补力气,要不然待会儿没有力气生孩子。”
为着孩子着想,桑鬼虽然觉得这粥实在有些甜腻,但还是努力往嘴里咽。
一碗粥还没吃完,金廉终于被人抬到了外屋。
金廉已经疼得说不出话,虽然于理不合,但有乌延这暴脾气镇着,没有人敢拿什么男子进产房不吉利的话来给他们添堵。
别说进产房不吉利,自己要是敢乱说话,头一个不吉利的就是自己。
他们还分的清好赖。
这是七分痛?
金廉觉得自己脸上的五官已经扭曲到变形,冷汗嗖嗖嗖地往外冒,根本止不住。
庞弦见他可怜,故意将他扶着到早已准备好的软榻上。
两人之间就隔着一张屏风,之前她们刻意打着喜庆的名号,将原来的厚重的屏风换成了薄纱屏风,里头什么情况绝对看的清清楚楚。
“大人,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庞弦冲金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不要那么坚强,该嚎就嚎。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但无奈金廉实在有些不开窍,只一味忍着,哪怕已经疼得不行,也只是抱着肚子哼哼。
庞弦有些很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亲自搭把手。
“夫人,你看大人这样,可没少遭罪。”
桑鬼闻言扭过头看了一眼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的金廉。
有种看他比自己惨的痛快。
这小子也有今天!
该!
又一阵阵痛袭来,桑鬼忍不住夸了庞弦一句:“蛊不错。”
庞弦微笑着谦虚了几句,心里头的得意却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
能入自己眼的东西又岂是差劲儿的?
“你放心,有大人替你扛着,这他保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闻言桑鬼松了口气,如此也就放心了。
金廉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妇人生产要受这么多折磨。
“还有多久夫人才能生?”
一旁的人看不下去,忍不住拉住稳婆问东问西。
稳婆面对一群脾气暴躁的糙汉子,不禁有些慌张,生怕一言不合对方就给自己几拳。
只能耐着性子安抚他们。
“还早着呢,有些女人生孩子得痛上一天一夜,夫人又腹内怀着双胎,我难免比寻常女子生产过程更长一些,这很正常,莫担心。”
那些人听了这话,也就消停了不到一刻钟,又拉着重复刚才的问题。
他们站在门外,透过窗户缝隙往里头张望,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看起来大人比夫人还要更痛几分?
但这话不好问,他们也只能将疑惑烂在肚子里。
到底是谁生孩子?
“能让大人减轻一下痛苦。比方说用点止疼的药膏吗?”
其中一人是金廉的死忠粉,看他遭罪忍不住开口,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转出来的庞弦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
“好端端的打我干什么?”
庞弦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骂咧咧。
你个蠢货,你有听说过哪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上止疼膏药的吗?那大人就得跟着一起疼。这有什么办法?”
别说她真没办法,就算有也不能给他用。
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苦肉计可不能半途而废!
“要是大人晕过去了,你们就想办法把他弄醒,生产过程中他必须保持清醒,才不会影响夫人生产。”
庞弦郑重其事的交代,众人不懂什么原理,但既然她这么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
相对于他们的迷茫不解,唯有金廉悟到了其中含义。
他抬头看了一眼桑鬼,直接吩咐道。
“无妨,待会你们盯着我,若见到我撑不住,就拿刀子扎我或者用拳头打我,总之一定要让我保持清醒。”
庞弦见他说的真切,忍不住轻笑一声:“那倒不必,我已经让人给你切了参片,熬了参汤,你到时候喝一称不痛一点的时候喝一些,把参片含在嘴里,保证你晕不过去。”
金廉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拉住庞弦的手殷切交代:“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母子平安,若实在不行就保大。”
“就算夫人一辈子不能生育,我也守着她,绝无二心。”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他们大人还真是情深似海,简直就是难得的情种。
桑鬼听着外头他说的话,不禁有些心软。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不生金廉的气了,尤其是听到他们和自己说情深者痛七分。
见他如此痛苦,一片真心已经不需要再验证。
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别担心,会平安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