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廉替桑鬼执政已经快五个月了。
经过五个多月的调养,初期的各种不适渐渐消失,桑鬼现在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整个人被庞弦与乌延养得气色红润,胖了许多。
谁能想到乌延那绝佳的轻功居然有朝一日会用在给她送热食一途上。
但凡她开口,再远的铺子也会出现乌延那抹高挑瘦削的身影。
夫妻两人现在情况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不再操心的桑鬼日子过得闲适,倒多交了几个闺中密友,女人之间总是免不了那些家长里短,桑鬼一向对这些交际应酬游刃有余,不动声色地就将想要笼络的人,想要知道的消息打听得清清楚楚,方便金廉行事。
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得圆润,金廉却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他实在太过忙碌了。
这种忙碌与之前那种给桑鬼打下手的忙碌大不相同。
桑鬼似乎当真心他的行事,几乎不再干预他的决定。
泰城形势远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复杂,他虽有些治岛的经验,但在这里,之前好不容易悟出来的东西根本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再加上翟刚一向不太驯服,行事往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似乎还是学不会与人合作这种事情。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黑市上那个靠贩卖消息,行商走私的黑道老大,但他处事的方式依旧沿用原来那一套,死活不肯改一改。
于是受命与他有所交集的公孙狂与梁风除了忙好自己的份内之事,还得时不时抽出大量精力来为他善后。
再三忍耐之下,他们决定向金廉请辞,面对他们的退缩,金廉只能将翟刚叫来,当着他们的面将这块老疙瘩狠狠训斥一顿。
但他依旧我行我素,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继续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这样下去我们实在吃不消了!”
矛盾积攒得多了终有爆发的一天,这此事情已经无法靠公孙狂与梁风两人的能力顺利解决,偏偏翟刚仗着自己有功,说什么也不肯服软。
桑鬼挺着个孕肚,将翟刚的夫人给请了过来。
“真心难为夫人了。”
桑鬼的方法十分简单,翟刚能力无可质疑,只不过是放错了位置,将他调到合适的位置上问题就迎刃而解。
“还以为他会不乐意呢,毕竟与泰城比,湘城的油水可要少得多。”
见少了他这么个大麻烦,公孙狂整个人的松快许多,露出了长久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湘城油水虽然比不上泰城,但谁让他英雄难过美人关呢,翟夫人的娘家就是湘城,她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正巧上个月她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作为家中独女的她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已让她十分郁闷,与翟刚没少因为这事争吵,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她自会全力相助。”
桑鬼微微一笑,显然另有打算。
公孙狂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猜到了她的计划。
“夫人的下一个目标是不是就是湘城?”
“不止是湘城,就连双竹城、绥城、陶城都在我的目标之内,只不过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先让翟刚拿下湘城,他这个性子暴躁,刚猛有余,但月虹却能很好地综合他的性子,又肯听她的劝,让夫妻两过去当那边的老大,再合适不过。”
公孙狂一听,顿时眼前一亮:“那绥城......”
桑鬼轻轻摆了摆手:“知道你惦记那里不是一日两日,你且好好表现,若能让将手中的事情处置圆满,我自会如你所愿。”
有了桑鬼的助攻,翟刚一家很快起启出发前往湘城,桑鬼不顾众人的劝说,挺着个肚子硬是将夫妻俩送到了城门。
“你回去吧,湘城的事你放心,定不会让我家这汉子给你们添麻烦。”
月虹得偿所愿自然对桑鬼感激不尽,一想到能够回家在父母跟前尽孝,一颗心早已归心似箭,寒暄过后,便匆匆催着丈夫上路。
等送行完回家,金廉忍不住摸着肚子听里头那个小家伙拳打脚踢,一下一下的,让人莫名地心安。
“你胃口倒不小,也不怕太过冒进,引起上头的注意。”
这些城池当然都是至关重要的,可正因为如此,若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当权者的注意。
“我就不信对这些地方没有一点点的想头。”
桑鬼怕他手重,轻轻在拍了他那不太安分的手一下,金廉讪讪地缩回手,眼巴巴地望着那微微有些起伏的肚子。
看得人心软。
桑鬼叹息一声,重新拉了他的手,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现在你能够理解权利所带来的满足与快乐的吧。”
自金廉接管事务已经五个多月,他的变化被自己一点点都看在眼里。
只有让他尝过权利的滋味,才会彻底劝服他。
金廉无法对着她说谎,更无法欺骗自己。
从前他太不明白桑鬼一流的想法,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成为权利的奴隶,为它放弃一切。
但如今他尝过权利带来的一切,不得不承认,从前是自己肤浅了。
他太享受那种只需要自己一个眼神,一句命令,下头的人就会毫无怨言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
也无法拒绝用一句话就终结了那些不驯服之人对自己的不满与怨恨。
他更无法制止自己的野心渐渐膨胀,不再满足于区区一座岛屿,一座城池。
他想要更多的权利,他想要成为更多人的主宰,他要让所有人都匍匐在自己脚下,仰望自己,他要让自己的名字刻入青史,让这天下跟着自己姓金!
忽然间,金廉开始觉得自己变了。
变得可怕又陌生,但又让人无法轻易否定自己。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但目前来看,你这样,很好。”
桑鬼知道他现在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他已经被权力所诱惑,但最后到底谁才是谁的奴隶,可就不一定了。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桑鬼想了想,将他的手从肚子上扒拉下来,轻轻贴在了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