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延听到动静进来的时候,金廉已经像只王八一样伏在床上,地上粗茶碗碎了一地。
见状,金廉略略有些尴尬,想开口解释自己只不过是想喝些水,但没想到,却不小心打碎了茶碗,弄脏了地板。
但一开口,又是熟悉的公鸭叫。
嘎嘎地令人更加尴尬。
乌延猜到他是因为脱水而想要喝水,也不与他计较,给他倒了杯温水,拿着小勺细心地一点一点喂进他的嘴里,时不时地还拿着帕子给他擦擦从嘴角流出来的水。
“别担心,你这喉咙只是暂时这样,等过几日就好了。”
金廉从未如此尴尬,羞得恨不得立刻有个地缝给钻进去。
不过乌延想来也是肆意惯了,这样小心翼翼的伺候人,实在不太习惯。
于是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了稳重细心的金福。
这日乌延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野山鸡,拔了毛,下锅炖了一锅浓汤给他补补。
许久未吃鸡,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伤金廉一养就是数日,等他能够下床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些刺客算账。
乌延那些零碎折磨人的功夫可不是摆设,自从抓到了人,她就日日关照,只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知道金廉要秋后算账,也不下狠手,既不缺胳膊少腿,也不弄瞎眼睛刺破耳朵,想问什么,总能回话。
但金廉可不稀罕他的话,只是吩咐人将这人吊在城门上,什么时候咽气就算完。
“就这么算了?”
乌延拧着眉,显然对他这样敷衍,十分不满。
早知左右逃不过一个死,自己这番苦心倒叫人看着好笑。
看着她气呼呼地出去,金廉揉了揉头,开心终于落了个清静。
这里不是大陈境内,他不信那些揣着阴谋诡计的人能跨过一个海峡追到这种鬼地方来杀自己。
他们不过是狗急跳墙,作困兽之头罢了。
随便杀上几人,杀鸡儆猴,震慑一二便是了。
等金廉静下心来,开始处理堆积下来的公务。
不是他突然受了刺激,化身劳模,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毕竟他年华正好,实在不想就此熬到油尽灯枯,实在是,现在手底下那些皮猴子,让他们打打杀杀,依着命令办事还行,若让他们管家,只怕再大的家业也给败了。
管家一事,金廉其实也不精通,但大抵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多多少少也有些无师自通的本事,见多了猪跑,总能理出点头绪来。
仔细读完送上来的资料,金廉决定先从分配送来的那些人开始做起。
在他养伤的时候,丛琼就将人给送了过来,整整十艘船,一共载了八百人过来。
这八百人,有两百人是金廉之前搜罗过来的人才,自不好叫他们大才小用,需另行安置。
剩下这六百人,多是死囚流放过来的罪人。
文书里写得潦草,除了姓名籍贯所犯案件,其他一概不知。
金廉叹了口气,这么多人,自己要当真一个一个盘问,只怕早晚得熬死在这里。
还是先去从自己搜罗过来的那二百人开始好了。
柿子总得挑软得来开刀。
金廉看着名册,这是他来之前特意整理出来的,上头被自己用朱笔批注了许多地方,如今自己只需稍稍费神,便能将这些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现在岛上金廉完全能够当家作主,犹如一张白纸,任他泼墨描绘。
金廉放弃了那些繁琐的分阶官位,只按士农工商的分类,将岛屿上的事情分成四类,然后挑出四位可担大任之人,一人管一块就行。
从士的,需得有些经验,为人圆滑可靠又不能太过迂腐,现在岛屿上像样的城池大约有十来座,一座城先挑出一位,由他们自己发展下属,先这么看着,等过一年之后,再酌情升降。
然后为了防止他们管理太过,还得另找几人监察,至于其他细节,可适当参考朝中吏制,只是需经过简化,防止人员太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农耕这一块,需要会农耕之术,又老实可靠的人去管。
工人么,自然是那些犯人来充当,这些人可不好管,得挑个严厉的,先震慑到他们老实干活才行。
至于商道一块,目前这岛屿上需求不大,可少分些人过去,从最基本的生意做起,先保障岛上之人的吃穿用度再说。
如此面面俱到,需得细细思量,等敲定的差不多,金廉也觉得是件劳心费力的苦差事。
自然,乌延金福金旺梁风等人也不能闲着,金廉想了想,都给他们派了任务。
想要马儿跑,就得先让马儿吃饱,金廉自然不能白让他们干活,也得付他们报酬。
但该付多少,又成了难题。
别人倒好说,只是这乌大小姐与梁风不好处置。
一个是胃口太大。
一个是无欲无求。
乌延一张口,就管他要了两个最大的银矿,开出的条件是金廉要将自己那部分与之五五开。
金廉也不与她客气,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开采所需的工具炸药还有工人的薪酬不走公账,全由她独自承担。
乌延做暗卫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在这种事情上却被金廉顺利坑了一把,她只知道这两处银矿是岛上最大的,但却并不知道这两处出产的银矿纯度并不高,十斤矿采出来,经过提纯能剩下一斤便已经不错。
自以为占了便宜的乌延在成功接手半年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气得抓着金廉打骂了好几顿,当然,这是后话。
至于梁风,实在是找不到他想要的,只能暂且按着与他干差不多活计的待遇来办,私底下,金廉还默默自掏腰包,给他贴了一些。
依照他那清心寡欲的样子,食不过三顿,眠不过七尺,想来等他离开之际已经能攒下不少体己。
这样忙忙碌碌地折腾了三个多月,岛上总算有了个样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金廉这样点评一句,忽然有种农奴翻身的爽快。
除去丛琼索去的一部分,剩下的,都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金廉长长扬了口气,舒心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