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朱紫也知今夜情况对自己十分不利。
尤其是那两老娘们,浑身上下散发着活阎王的气息。
不好,有杀气!
但无论如何,自己绝不可认下这口黑锅,虽然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他人的圈套,成了一颗棋子,但是,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必不能就这样甘心认输。
她才只有十六岁,正是青春正好之时,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论如何,都不能折在这里。
一想到这,朱紫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里头空空如也,连个屁都没有。
但鱼死之前不都得挣扎挣扎,至少也得多讹些银子才好。
朱紫咬了咬牙,刚想开口,便被上头的老夫人冷冷打断:“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你认还是不认,都不要紧,反正对于你的处置,都不会因为你那条灿若莲花的舌头有所改变,把东西端上来吧。”
说罢,便有妈妈端了一碗汤药上来,那药还冒着热气,带着浓浓的苦涩气味。
咋?
是要人命的毒药?
这些人这么直接的吗?
自己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和阎王唠嗑啊?
辛苦攒下来的私房钱还没花完呢!
朱紫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金廉的身上,干涩地张了张口,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三郎......”
金廉有些无奈,他太了解朱紫,朱紫也太了解他,虽然,朱紫了解的他,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所以说,对人不要太过掏心掏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朱紫太过看重荣华富贵,又偏偏被养成了心比天高的性子,只可惜命数不济,落在青楼之上,身比下贱,命比纸薄,连说谎,都没什么水平。
金廉微微有些怜悯,然而这点子怜悯也如那一闪而过的星子一般,飞快消失不见,他冷冷看着朱紫,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个,乖乖服下这碗落子汤药,乖乖配合金家演好这场戏,平息外头那些流言,等事情告一段落,自己会予她一笔可观的钱财,远远将人送走。
另一个,明日一早同“奸夫”一起,被扭送官府,打入监牢,被那些官吏暴力弄死这个孩子,一盆污水便能让她永世不能翻身,死路一条。
“你好好思量,快些选好,但无论你如何选择,这个孩子都不能留下,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
对于孙子的表现,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总算,这小子还没糊涂到底,只要他脑子清楚,今日这事,便不能对他以及金家的将来构成威胁。
朱紫眼底尽是震惊,整个心仿佛被油浸透了,放在热锅中煎熬了一番,眼前这位贵公子虽还顶着那张熟悉的脸,但皮囊之内却仿佛换了个瓤,变得陌生而又冷酷。
要钱?
还是要命?
还是嫌命长,一定要找阎王唠唠嗑?
似乎是看透了朱紫心中的想法,金廉接过那碗汤药,慢慢蹲在了她的面前:“其实你我都知道,你看重的,无非是我这重身份所能带给你的种种好处,而我,也不过贪图你的如花容颜和知情识趣,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从一开始,我便同你将丑话说清,可你总以为我狠不下心来,也许是我给你的错觉,也许是这个不和时宜的孩子让你心生妄念,愿赌服输,拿出你的傲气来,或许还能维持住最后一点体面。”
老子能忍着气和你说这么多已经是格外包容了。
真的!
“可这是你的骨肉......”
朱紫犹不死心,艰难地张了张嘴,眼中流露出的尽是迷茫之色,这些世家不最重子嗣吗?之前也有不少姐妹便是凭借腹中胎儿才成功脱离苦海,为何到了她这,却只换来一碗红花汤药?
呃......你真当老子傻啊!
金廉被气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是个聪明人,但自作聪明就没有意思了啊,酒醉之后,男人可不能行房的。”
朱紫对上他那双清明的眼睛,好家伙,这小子一点也不傻嘛。
谁跟她说,地主家的这样色的,都是傻儿子来着?
坑死人了!
朱紫无奈苦笑,亏得自己一向自负能够洞悉男人,却没想到,自己这点子浅薄的自负,在他们眼中,却如同小丑一般愚蠢可笑。
行吧,事已至此,自己当然选前面那条路。
这下,便是大娘子也忍耐不住,忽然觉得便是对着她生气愤怒也是不值得,原本那些刻薄的羞辱在舌底转了转,终是换作冷冷嗤笑,暗道一声对方虽有如花美貌,却实在愚蠢。
便是怀了廉儿的骨肉又如何,世家是看重子嗣,可更看重这孩子是从谁的肚子里头爬出来的,便是家中纳的妾室也大多是从好人家抬进来的良妾,再不济,也是家中世代忠仆挑好的抬成姨娘,你这种出身,不过玩物一般,又有什么资格母凭子贵?那都是那些没规矩的人家,或是根基浅薄的暴发户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正是如此,金家已经有了好几个嫡出的哥儿,自然不需要再多一个,免得将来哥儿几个名声受损。
事关自身利益,大嫂与二嫂态度一致,她们的哥儿可不想有个出身低贱的兄弟,免得耽误了孩子的前途。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朱紫岂能不知自己已无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苦涩一笑,认命般地接过对方手中那碗汤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这药好苦!
她虽无身孕,但红花汤药免不得伤身,加上下人们不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药自然是效果越好越好。
一剂重药下去,受不了折磨的朱紫晕了过去。
在她昏迷之前,仿佛感受到自己被人扶起,像条死狗一般被人粗暴地拖了出去,直到自己彻底失去意识。
愿赌服输,以后再也不听人挑拨干这不是人干的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