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什么!?”
虚浮在一堆吃人的怪物头上,陆虎警惕地背手腰后试图拔刀,却发现自己现在……没有刀了。
没有刀的陆虎,能做什么?
只一瞬,他就被血海赤灵击溃。根植在他内心中最深沉的恐惧,六岁那年,挥刀杀猪的他!
你看看他的眼,黑白分明的眼珠中倒映着的,是谁的脸?是陆虎啊!是他自己的脸。
“啊~你杀了谁?用这双手剥夺谁享受生命的权利?”血色的手纤细冰凉,它缓缓托起我的下巴,温柔地拥抱我,摩挲我的脸。
陆虎微微张开了嘴,他瞳孔涣散,一身血色被尽数转移到血海赤灵身上,白色爬上他的发梢,染白了他的脸,他的唇,染白了他的一身。
“扑通!”
血腥味瞬间洋溢我的鼻腔,我在喝谁的血?
“救,救命!”
陆虎扑腾在血色大锅中,锅里的水明明已经沸腾,却冷得叫人发颤!
“救我,救救我!”
陌生的血将白发染红,将他一身白染红,好似他这一条命,只为了丧葬喜生而来。
红白间,一切都是梦。
半空中吸收了陆虎一身血气的血海赤灵渐渐从血雾状凝成人,它有了人的四肢和躯干,却长了猪的头……它直立地像人一样朝我走来。
空中仿佛有阶梯,我呆住片刻,然后彻底淹没于血池中:我想,一定是被我宰杀的那头小猪回来找我复仇了。它临死前双眼中全都是“谅解”啊!
“rue——”
疯狂的尖叫震醒一地怪物,天誓民冒险从一处废墟底下冲出来,朝那口大锅开了一枪。
血色激光洞穿一切阻碍,打穿陆虎手腕的同时,也击溃了那口大锅。
“呼哈!”
刺痛感由小转大,两个耳孔都被血水堵上了,陆虎口鼻露出水面的刹那,双目陡地圆睁,仿佛他也死后魂归了一般。
从血水锅底中坐起来时,我好像又呛了口血,四周散落的碎铁片无一不在提示我,我被什么给救了下来。
显然不是眼前这群想生吞活剥我的怪物,也不是我头顶那只朝天疯叫的猪头人,那它是谁?
“好徒儿,还愣着干嘛!?为师救你来了,还不快走!”
熟悉的声音,虽然很模糊,但不危险。
陆虎尝试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扶着锅边站起来。左手手腕有个拇指大小的血洞,很招人羡慕,他的血是鲜红的,让人兴奋。
他还活着,我们要咬死他!
那群怪物都看见他了。
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扑上来,陆虎没有刀,只凭一只健康的右手,扶住锅边站稳。
没有刀的陆虎,还能做什么?
远在另一边吸引敌方火力的天誓民见陆虎发呆,便知他没完全清醒,还陷在血海赤灵的心魔中。
就在猪头人将手指碰触陆虎眉心的刹那……
“嘀嗒”
“嘀嗒”
时空静止了,一道金色的光从天而降照耀他们所在的那片血沼草野。
不,远看是光,近看是水,金色的水从天而降,它们冲开天窗,一应而下!
洗刷这片天地污秽的,肮脏的,血腥的一切,仅留下洁净,留下一身白的陆虎,以及天誓民。
两人连同这座怪物之城一同沉入海中!彻底销声匿迹。
哪还有一头柔顺的黑发用以遮掩,天誓民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青紫圆斑,似乎跟刚才那群怪物是一个品种,不过天誓民还未成熟。
金色的水从天的一角倾泄而下,不曾停歇,一直到水面淹没山巅之际,天上落下最后一滴水,一切重归平静。
“嘀嗒”
“嘀嗒”
不知哪儿藏了一只钟,钟表里的秒针还在走,走得飞快,不曾止步,似乎在倒数众人的生命。
没有预料中的窒息,天誓民站在城市的石砖路上,手里还举着枪。不同的是,那些怪物在光落下的一刹那,全部灰飞烟灭。
可猪头人还在,那个人把它的猪头摘了下来,套到陆虎头上?!
天誓民亲眼所见,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身体的本能诱使他一点点将画面模糊。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便全然只见大概。
戴上这颗猪头,我好像也变成了一只猪,却还跟人一样直立地站着。
我看见陆虎就在我眼前,我戴上了它的头,它变成陆虎,原来我的刀在他手上……
他把刀拔出来,刀尖磨着我的脖颈温柔地打上轻轻一划。
哦,他要杀猪了。
我真的变成了一头猪吗?
但我好像是人。
也许长了条腿,能直立行走的并不只有人,猪也可以?傻了?我想的都是些什么啊?!
“别怕,死亡是通往幸福的快车道。我这就将你送去永恒的安息。”
他将刀缓缓切入我后脖颈。
我以为他要切下我的头,然后将我刨开,再将内脏取出,清洗干净,然后切割分肉。
对了,还要拔毛,虽然家猪的毛比野猪要少,但总是长点毛的。
然并没有,他只是灵巧地用刀尖在那处抖腕挑了挑,为我带来极大的疼痛。
我还未来得及嚎叫,一股巨大的能量就从上到下瞬间贯穿了我,像电一样恐怖。
那是城里才有的东西。
我记得。
小时候,我在那儿见过。
工厂里,猪就是这么被宰杀的。它们走得很快,可能没感受到一点痛,挺好。
毕竟人需要食物。我们只能选择杀戮,因为我们降生蛮端。
人尽永生,蛮荒无道,杀戮无端。
我死了吗?
“嘀嗒”
“嘀嗒”
哪来的闹钟在响?
也是“嘀嗒”“嘀嗒”的,我的一生。
走马观花地,从出生时,父母脸上的喜悦;再到满月宴,亲朋好友的祝贺;然后是一岁抓周,满红布的刀。
陆虎看着那一红布的刀,莫名其妙,心里有份未知的触动,于是笑了笑。
所以说,我的小猪,它或许走得并不冤枉。他们早早都安排好了,只我刚好还是个孩子。
两岁,从城里回到乡下,被母亲背着,跟去集市肉摊,陪母亲一块卖肉,看母亲剁肉。
每次剁鱼饼的时候,她的刀法就像变了样,下刀飞快,但力道十足,每十几遍就会给肉饼翻个身,摔一摔,然后再剁。
可好玩了。
后来等我的小手能握刀时,我才知道这活有多累人。但是我每天都得抽空练一练,那时候的牙口也刚好适合吃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