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里,最不该出现的人就是颜明,他应该死在转业的路上。因为他的出现,让本来好好的一个故事,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另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就是赵老师,他是一名好老师,他对学生负责,只是对自己和家庭不太负责。他不该出现在这个故事里,而是该把他的人生活完。
颜明和妻子林雪看完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是从国家的一穷二白,一直活到繁荣昌盛。到今年他七十岁整。
自己的事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强,儿女多努力,家庭很和谐。他很知足。
这天晚上,颜明带着欣慰,笑着离开了人世。
林雪送走颜明之后,又生活了三年,也离开了人世间。
林雪走之前,好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她按照颜明的要求,把私人博物馆捐给了国家。
用颜明的话说,对于你来说,你喜爱的东西,你不舍得丢弃,件件都是你的心肝宝贝。可是对于儿女们或其他人来说,那就未必了。也许在他们的眼里,这些东西,一件件都是和钱划上等号的。
如果不捐给国家,最后这些东西会落到谁的手里,亦或落在哪个国家,那就不得而知了。与其那样,干脆自己稀罕完,交给肯定能好好保管它们的人的手里。
颜明和林雪活着的时候,有许多的故事,死了之后,除了儿女,好像很少有人能想起他们。
当然,傻柱这个没心没肝的人还是很长寿的,每年的清明和年前,他总是到二人的墓前,摆上几个菜,开上一瓶酒,和哥嫂聊上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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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老师晕倒在讲台前,学生们吓坏了,有那么几个懂事的孩子,赶紧叫来别的老师,大家伙儿七手八脚,把小赵老师送进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心跳已经没了,只有脑电波还算活跃。
既然大脑没有死亡,医生们还是要努力抢救的。
一天、两天、三天……
五天后,小赵老师居然醒了。看着床边昏昏欲睡的老母,小赵老师流下了眼泪。
“妈,我这是在哪儿?”小赵试探着问了一句。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复活。
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梦里他结婚生子,做了许多的事儿。唯独没有找到过自己的母亲。
“儿啊!你醒了?!”母亲一下惊醒。她赶紧起身去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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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母姓孙,退休前也是一名教师。她吃过很多的苦,生于解放前一年,赶上了新中国的所有运动。作为老三界的知青,她下乡插队就是十年。
等她参加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之时,已经是二十八岁的大龄青年。后来她认识了自己的老伴儿,三十多岁才生下独子小赵。
等小赵当上老师的时候,她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要不是学校刻意挽留,她早就应该退休在家里享受着生活。现在儿子二十七岁,她已经退休在家一年多。生活很惬意,美中不足,儿子没有结婚。
她收拾好家,正要出门买菜,盘算着儿子这一段时间辛苦,买只蛋鸡回来,炖些汤,给儿子补补。正在这时候,她接到了学校里的电话,告诉她儿子进了医院。
她吃过太多的苦,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可是看着基本上没有生命信息的儿子,她差一点儿垮掉。
就这样,她在儿子身边一守就是五天,如果不是老伴硬让她吃些东西,恐怕她的身体也会垮掉。
现在好了,儿子醒了,孙老师很高兴,像个孩子似的笑了,笑着笑着,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抬手很想抽这个不孝的儿子,可是她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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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一个半文盲,他这一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事就是,娶了一个大学生老婆,儿子也是一个大学生。
他人实在,话不多。就像他识的字一样不多。可是他很聪明,学东西很快。
他16岁参军,用他的话说,家里兄弟太多,不去当兵,留在家里可能会饿死。
在部队里干了五年炊事兵,转业到地方后,安排了工作。从此他成了一名光荣的工人。
可是他的生活并不太舒服,因为家里还有老母和弟弟们要照顾。他每个月的工资就那么一点儿,自己留够生活费,剩下的全寄给家里。
这样的人,谁会嫁给他。就这样,他一直到二十九岁,才遇到了比他大两岁的老伴儿。结婚的时候,连间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
他对儿子的爱,一点儿都不比老伴儿少,可是他从来不说出来,亦或表现出来的很少。
但是小赵知道父亲是爱自己的,因为从小到大,父亲没有舍得打过自己一手指头。
哪怕自己弄坏了他最喜欢的剃须刀,他也没有骂儿子一句。而是咬着牙,省出来那么几块钱,又买了一副。
儿子小时候调皮,爬上屋顶把瓦弄烂了,他总是先问儿子有没有伤着。然后他再爬上屋顶,一点点修着。
儿子晕倒之后,老赵感觉人要疯,可是看着不吃不喝的老伴儿,他还是表现得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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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老师醒来之后,又在医院里休息了两天,他挣扎着要回学校。用他的话说,孩子们快要考试了,每一分钟对于他们来说都很宝贵。
虽然学校会安排代课老师,可是他又哪里会有自己这样了解自己的学生。
母亲知道学生的重要性,她只是稍微阻拦了一下,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父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此他天天早起,骑着他那辆装了棚子的电动三轮,每天接送着自己的儿子。
小赵很开心,给父亲开着玩笑。小时候上学,就是下大雨,你也没接过我一回。现在怎么想起来接送我了。
老赵的回答依然很朴实,滚一边去。
学生们看到赵老师回来了,本来躁动的心,一下安定了。剩下的日子里,小赵老师天天陪着他的学生。而父母天天陪着他。
送走这一届学生之后,小赵老师申请带高一。领导们当然同意了,差一点把人送走,不能可着一只羊薅羊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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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老师带高一的学生,一样很用心,只是比带高三班的时候轻松太多了。
这不,学校安排他带实习生了。师范大学的大四学生,分配到这所省重点里十几名实习学生。
小赵老师被安排带两名实习生。递给他实习名单的教导主任一再轻点着一个名字,意味深长地一再提醒他,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小赵被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不是领导家的亲戚?亦或是别的关系户。
等到小赵第一眼看到薛涛的时候,他愣住了。
自己的长梦中,妻子林雪年轻时的影子,和眼前的这个青春阳光的实习老师重合在了一起。
“赵老师,我们是不是见过?”薛涛大大方方地先问道。
“我想应该是见过。”
“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也许是人生中的一次偶遇吧。”小赵豁然地一笑。
薛涛毕业后,分配到了这所高中,她也成了一名英语教师。只是她见到小赵的时候,总是会脸红。
再到后来,在别的教师撮合下,两个人终于结了婚。
结婚旅游的时候,小赵安排的第一站,就是去祖国的首都。到了之后,他没有去看升旗,也没有游故宫,更没有去爬长城。他带着新婚的妻子转着一个个胡同。
“亲爱的,你怎么对这些胡同这么熟悉?”薛涛有些奇怪。
“我要说,我在梦里来过这里,你信吗?”
“我不信,你就骗我吧。我估计,你来之前,又把地图背了下来。”
“真让你猜着了。咱们来玩儿,不就是看看有特色的胡同文化吗。”
当小赵站在一座大宅院前,久久地不愿意离开。这里会有傻柱吗?颜骦会不会跟着林雪住在这里?
站在一座私人博物馆前,小赵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在妻子的一再催促下,小赵才离开这无比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只是在他一回头的时候,被一个人叫住了。
“小伙子,你来找谁?”
“师傅,我们来旅游的,就是随便看看。”
“嚯,你跟我哥长得可真像。你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不行,回头我再上坟,得告诉我嫂子一声。”
“师傅,咱不带这样骂人的。咱这可是第一次见面。”
“对不住啊,你和我老哥年轻时的样子太像了。嚯……”这个人惊呆了,因为他看到了薛涛,他感觉这就是嫂子年轻时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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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空间在错乱,前世今生,谁又能说得清。缘分就在那一瞬间,你想躲,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