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披头散发的野人，此刻处于极度崩溃的状态。
他的四肢像是四张挥舞的皮条，没有骨骼和肌肉，四肢可以靠着甩的力度来伸长。
“呜吼！”他嘶吼着，挥舞着全身的筋肉，向珅古径直冲了过来。
那副样子充满了仇恨，像是要把面前这个人撕碎生吞。
珅古在风波中也拄着拐杖，但他的拐杖，是杀人器。
噌！刹那之间，拐杖穿透了那个野人的咽喉。
柳涯心敢确信自己没有眨眼，但他还是没有看清珅古出手的速度。
太快了，他难道是先戳进去，再出手的吗？
别说是一个白发白须、肉皮耷拉的老人，就算是壮年人，出手能够这么快吗？
“还没结束，如果能这么简单，他就不是‘一号’了。”
此话一出，柳涯心登时绷紧了神经。
珅古也紧盯着这个被自己刺死在半空的一号。
灰色的血液，顺着拐杖流淌而下。
珅古见血，立刻回旋一踢，将他踢飞，随后立刻拿出手帕，将灰色的血液擦干净，后将手帕扔在地上。
然而，血液在挥发，准确地说，是以一种类似挥发的状态，散布在空中。
包括那个看似死去的身体，也在挥发。
“你也快走吧，”珅古冷言说道：“这本就该是反天城内部的事，老夫一个人能做到的，大可不必再借你之手。”
这不就是想自己解决吗？嫌弃我是一个外人？还是真的为我而担心？
虽然有些不爽，但可以理解。
“您一个人可以吗？”柳涯心问道。
“嗯，大概可以。”珅古笑着说道：“毕竟，他当年势头正盛的时候，就是我把他压死在花苑之下的。”
“虽然我老了，但他这几百年也被花苑吸走了不少力量。”
“所以，大概可以。”
“好！”柳涯心点点头，他本来就不想掺和这事，只是金三爷刚才看着着实可怜。
不过……他看向那野人残缺的尸体。
还有必要逃跑吗？
那些碎块已经快全部挥发了。
“快走！”珅古忽然大喝一声，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从空气中炸开！
砰嘡！砰嘡！砰嘡！
连珠一般的爆炸，从空气中炸开。
珅古的白色胡须随风飘摆，他却如山峦一般岿然不动。
柳涯心捂住耳朵，因为这爆炸声实在太响、太频繁了，大地都在颤抖！
所幸爆炸没有激起烟尘，这也有金家环卫工人的功劳。
柳涯心可以清楚地看见，半空中有无数灰色颗粒在集结、交织、融合。
灰色颗粒，汇聚成雾，雾气凝实，化作实体。
那个怪物的形体，在几次呼吸之间几乎又有渐渐凝实的迹象！
那种灰色的雾气，凝实的躯体，变幻的力量......
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柳涯心眨眨眼睛，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他妈不是恶之源的神秘灰雾吗？
这个一号，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恶之源的力量？
柳涯心抬起手，发现这团凝实的灰雾不再像以前那样听从自己的指挥。
难道这团灰雾和恶之源的不同？不是情绪的副产物？
柳涯心想了想，也对，他可没见过恶之源所给予的灰雾力量还有爆炸的特性。
或许是同源不同种的另一种力量也说不定。
“怎么办？”柳涯心大声地问向珅古。
珅古只是看着他汇聚，皱眉说道：“只能将它再次镇压，杀是不可能杀死他的。”
“没想到镇压了这么长时间，他的不灭性质还这么强横。”
柳涯心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一看就知道，那种挥发、重组的力量，是构成它身体的元素之一。
没听过靠镇压来改变一个物体固有性质的。
“所以，怎么镇压呢？”柳涯心再次问道，他觉得珅古没有说到重点。
“不停地打散，他的活性就会降低。”珅古的呼吸非常平稳，根本不像是刚刚暴烈出手的人。
他的双脚像是钉尖，支撑着身体如楔在地上一般稳固。
“所以，如果你不想走的话，就要学会连战的技巧。”珅古颔首，笑说道：“上一次镇压，我可是和他耗了一个月。”
柳涯心同样以颔首回应，既然身为过来人的珅古都这么说的话，那么自己就……
“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人为地降低活性。”一个声音突然从柳涯心的身后传来。
柳涯心转过身，发现是赵萍在自己的身后。
“你没走？”柳涯心愕然，难道这赵萍也有战力？
“大少爷，还有我呢！”李冷安讪笑着从赵萍的身后跳出来，说道：“要是我让您保护我，那我老家的那群人怕不是要把我皮剥下来当地毯。”
柳涯心啧了一声，说道：“但是你们在这有什么用呢？”
“大少爷，用这个。”说着，李冷安双手捧给柳涯心一个袋子。
“这是？”“这是我这些天，用边角料做的丹药，虽然药力不大，但绝无副作用。”
李冷安所在的李家，就是一切丹药的源头，这也是柳涯心叫他来的原因。
柳涯心打开袋子稍稍闻了闻，便点点头，抓出一把递向珅古，大方得让李冷安肉疼。
“我不用，你自己吃吧。”珅古瞥眼看看便拒绝了。
柳涯心吐了吐舌头，看来这老头还是对自己不太信任啊。
也不废话，用手抓起一把直接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其实有副作用也无所谓。”
这一举动给李冷安看不会了，丹药再怎么补，是药三分毒，吃这么多肯定会出事。
但这是柳家的大少爷，他的任何行为都不能被质疑。
李冷安低下头，他只能祈祷大少爷的身体康健。
如果大少爷因为吃了他家的药吃死了，罪该万死都不足以形容自己。
柳涯心倒是无所谓的模样，无数丹药在嘴里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自信自己的身体绝不会出问题。
反正柳家主族对一切制作物的副作用免疫。
入肚之后，一股暖流油然而生，传递到四肢五脏六腑。
赵萍此时开口了：“若是用冰，或许可以滞缓他的能力。”
用冰？柳涯心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我有白四爷的能力。
珅古连头都没有回，只是说道：“贱婢闭嘴，趁我杀心未起，速速逃命。”
柳涯心也点点头，说道：“你们先走吧，这不是你们能参与的战斗。”
赵萍却说道：“不，既然那位老爷爷说了他一人足够，那么胜利便不是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减少他对金家所造成的损失，老爷爷，我说得对吗？”
此话一出，即使是珅古也沉默了。
柳涯心见她颇为有趣，便追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赵萍直视着柳涯心说道：“你保护我，我来提供建议。”
“你一个女娃娃，能有什么建议？”珅古没好气地说道。
从贱婢到女娃娃，这就升格了？柳涯心很想笑，但好在憋住了。
“先试试用冰，只要他还有知觉系统，冰冷必将让他放缓。”
赵萍不理会珅古，而是对着柳涯心说道：“这个道理就像是抽刀断水，水会不断汇合，而用锤砸冰，冰会碎成渣子。”
“你太聪明了吧！”柳涯心出言赞叹道：“这计划你是怎么想的？”
想不到这话反而问得赵萍一愣，右手捋了捋短发的发丝，缓缓说道：“我猜的，我看他的身体构造很像是水。”
“咳！”珅古咳嗽一声，说道：“不妨一试。”
“好嘞！”柳涯心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那我倒是省事了。”
几句话间，那团黑雾已经汇集完毕，又化作了完整的人形。
“呼噜，呼噜。”那灰色怪物佝偻着身子，双臂下垂，身上还有灰雾散溢，就像是站起来的炸毛灰猫。
这是智力还没变成人？
“柳……林安，你先手用冰，看看效果！”赵敏立刻说道。
什么？说好的我省事呢？柳涯心啧了一声，右手升起冰雾，吸引了那怪物的注意。
不仅那怪物在观察着柳涯心，珅古也用余光注意着柳涯心的动向。
冰系圣法术？报告里面好像说了疑似，但那个女娃娃又是怎么笃定他有这种能力的？
耀世冰晶，柳涯心默念一句，便随手挥出一道耀眼刺眼的白光。
那道白光里面，是颗粒状的小冰晶，这个圣法术本事没什么威力，但是却是可以营造一个适宜冰系战斗的环境。
不要小看这个效果，就是这个简单的圣法术，却是每个冰系圣法师的基本功。
是所有对冰系圣法师考核的必考题！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改变了冰系圣法术在天国圣法术体系中的地位，弥补了冰系圣法术的短板——依赖战斗环境。
那怪物触碰到冰晶，身体稍稍震动，但立刻回归到了平稳的冲刺，作拳准备击向柳涯心。
珅古铁拐再出！仅仅是铁拐一横，单手便拦住了那怪物前冲的力度。
柳涯心眼睛一眨，无论是第一大哥，还是这个珅古，力量都大的可怕。
以这个怪物的体型，冲刺过来的力度比攻城车要大得多，即便如此，这个珅古还是仅仅用单手抓的长拐拦住了他。
那怪物抓住铁拐，意欲抢夺，然而珅古右脚霎时踢出，简直像是长鞭的末尾，快到看不见！
这脚踢到了怪物的下巴，几乎将它踢碎了。
砰！又是一个可想而知的爆炸，但让柳涯心惊异的是，这个爆炸范围出奇的小！像是气球爆炸一样！
“小子，战斗要看人下碟！”珅古冷冷说了一声：“对付这个一号，速度和力量，要精准把控。”
柳涯心倒吸一口凉气，这珅古大爷的战斗，像是穿针引线一般精准而优雅。
珅古那快被黄斑眼皮遮盖的眼睛，丝毫没有浑浊，反而又尖又准。
那怪物嘶吼着扑向珅古，而珅古清瘦的身躯却像是座山一样屹立在那里。
砰！珅古那快到看不见的攻击又出手了！
这一次，还是就连柳涯心也没看清珅古是这么出手的！只看到那怪物的头颅再次被拐杖刺穿！
在珅古收回了长杖之后，爆炸才悄然发生，几乎没有声音。
快速！稳定！精准！用这三个词来形容珅古的战术简直在合适不过了！
似乎，这场战斗确实不需要自己，柳涯心如此想到。
此刻，一只手搭在柳涯心的肩膀上，后面一个声音传来：“林安，寒冷是有效果的，只要加大力度，他可以被冰封！”
是赵萍，他发现那怪物回复的速度被减缓了。
“快！我注意到他重要部位回复的时候，是不能动的！”
珅古回头看了看赵萍，也没说什么。
他第一次和这个一号对战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特性。
但是，他当时还年轻，不知道怎么去应用。
“好！”柳涯心双掌合十，向前猛推，几道寒流霎时喷向了怪物。
那怪物无法躲闪，硬接了这一击。
这个可是实打实的攻击型圣法术，那灰雾构成的身躯霎时间被冲散。
而在寒冷之下，那怪物所散溢的灰雾也在抖动，像是打冷颤一样，
“老爷爷，请您继续打散他。”赵萍转头对着珅古。
珅古身影犹如光影，冲到了那怪物的身边，用铁拐眨眼之间点散了所有聚集起来的节点。
太快了！柳涯心真的怀疑，是不是比第一大哥的雷神形态还快！
“浇水！快！”赵萍喊道：“用水结冰，冻结那些灰色粒子！这样他们就不能汇集了！”
妈的，有道理啊！这句话同时出现在柳涯心和珅古的心里。
但珅古多想了一点：为什么其他人没有想到呢？
很快他便释然了，毕竟知道一号就被镇压在花苑的人本来就少，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会善意的提醒金家呢？
而且金家如此势大，他们就算表面上和金家和和气气，实际上暗地里巴不得金家多点损失，又怎么可能给金家出谋划策。
把一号镇压在金家花苑，相当于在地下埋了一个长久性的能源中心，可以省下许多圣力的支出。
而缺点，则是相当于在金家埋了一个祸害。
而且这个祸害一点就着，报复心极为强烈。
起初珅古是绝不同意把这个祸害留下来的，是金三爷执意将他留下。
如今祸起萧墙，堂堂金家的最强者，居然要听从一个女孩子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