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夏自与元夏一战后,已然过去了六载岁月。
由于恒常之道的覆灭,导致越来越多的世域自行冒了出来,准确的数目连天夏也难以知悉。
不过并不是所有世域都可长存。有一些长久维系下来,而有一些又很快消亡,就像是从水底浮升上去的气泡,此起彼伏,有生有灭。
由于每一个世域都有一定可能诞生高层次的力量,这可能会对天夏造成一定威胁,再一个,恒常不存,这些世域也未必都是诞生出近似天夏生灵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物类都会出现。
所以每发现一处新的世域诞生,天夏便会派遣修士前往查探观望。若见有消亡之势,则待其自败,若有长存之相,则会差修为高深的修道人继续观察,以明其势。
如今的天夏,已经不再致力向外世传播天夏道念。以往元夏在时,若不如此,那外世就会让元夏侵袭覆灭了去,而如今元夏不再,自无此必要了,否则天夏之道便就成了另一个意义上的恒常之道了。
某处未明世域的两界通路之中,一驾型体大且厚重的造物飞舟正由天夏往另一端而去。
许成通端坐在主舱台座之内,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外闪烁变幻的气光。
舱室之内的布置舒适且华丽,甚至可说一句奢华。
随着造物层次界限被放开,不少造物得以突破,如今顶级的造物飞舟已然不下于修道人的法器飞舟了。
其实比起修道人的炼器飞舟,造物飞舟好用的多,因为这里面会为修士提供各种便利,而修道人若炼造法器,却不会这么做。不止如此,造物飞舟在娱享方面做的更好,舟主一应所需都是具备,且能够维持一个修士长期在此中修行。
按理说这般优劣比较,如何选择一目了然。然而大多数修道人仍然选择炼器飞舟,这除了到了一定修为后,能够克制自身思欲外,还有造物也不可能一下就被修道人全盘接受。就算现如今修道人和造物之间不像之前那么矛盾重重,但要说有多融洽也不见得。
许成通此行并非一人前来,还有一些玄廷派遣之人,而他的弟子则是居于中段舱室内,此回除了两个一直跟随他的两名亲信弟子,还有一个新近收入门下的弟子。
只是这位弟子此刻一副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面弟子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叹气道:“段师弟,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么,你这样子看得我们也难受啊。”
那弟子哦了一声,看了看四周,道:“大师兄,二师兄,老师不是不爱享乐么?为何这里如此,如此……”
那位二师兄接下去道:“你想说如此……奢华?”
段师弟马上点头,他是从中洲玄府过来的,那里十分清苦,玄府修士都是一些苦修士,入门之前以为师门作派也是如此,可现如今却与想象之中大相径庭。
另一边的大师兄脸色一正,道:“段师弟,那你却是想差了,老师身为玄尊,岂会贪图这些世间享受?”
“那为何……”
大师兄语重心长道:“小师弟,你方入门,有些事你不知晓,我等老师可不是寻常玄尊,老师曾曾在我天夏某一位大能麾下效力,而这位大能对于造物很是看好,而造物本身也确实弥补了我天夏之人问道之不足。
现如今多数修士与造物仍有隔阂,而我等老师身为玄尊,身为那位大能之旧部,自当在此时候自做一个表率。”
二师兄正色道:“小师弟,老师身为玄尊,又岂会在意这点享娱?但是以老师之身份带头做此事,则能让更多人放下芥蒂。”
段师弟恍然,惭愧道:“原来如此,却是小弟想差了。”他一拱手,诚心道:“多谢两位师兄指点。”
二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段师弟,以后你在老师身边慢慢就懂了,老师一举一动,莫不是有深意,要细细揣摩才是。”
大师兄感叹道:“我等能在老师身边修道,那是我等之幸啊。”
段师弟嗯了一声,认真道:“是,师兄。”
前方主舱里,许成通哼了一声,这两个弟子总算能懂得一点他的苦心了,也不枉他一番辛苦教导。
这时前方光芒逐渐收敛,耳畔听到一个声音温和的女声响起道:“已至未名界域癸丑,是否投放‘璇玑印’?”
许成通站了起来,走到前端舱壁近处,看向对面,这界域并不天夏第一次派遣人手到此,之前也有玄尊进入过此间,疑似这里有上层力量痕迹,一时辨察不清,故而才有了他这第二次造访。
至于“璇玑印”乃是新近炼成,用于探世之物,可辨易理玄机。由于诸般世域演进各不相同,贸然投入上层修士的力量气机可能引发不可知的变数,所以直接投放此宝,既是省力又杜绝了直接暴露自身。
天夏并不会因为自身势力强盛而轻视其余世域,而能够用较少的付出来解决事情那本身也是对天夏力量的节省,能把力量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去。
他正要准许投放的时候,忽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又往前走了两步,凝视向前方,“那是何物?”
他的眼中映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凋像,这个凋像是典型的天夏人的样貌,或者说是一个没有任何特点的样貌,其现在占据了整个虚空,可以说是无处不在。
如果不是玄尊之能,他根本看不清此物之全貌,寻常修士看到的也仅仅只是虚空,唯有到了他这个层次方能察觉并观察到此物的存在。
随着他的注目,此物也是变得越来越清晰,发现此物其实并不是静凝不动的,而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速度运转着,只是每次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之上,由此形成了一种恒定的假象。
许成通来此之前是看过前一个玄尊到来的记述的,可以确定本来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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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就算前面这位忽略了,这里原生存在的物事,可以是别的样貌,也可以是别的生灵,但绝不会是呈现天夏人的样貌。
也就是说,正是那位玄尊来过此处之后才诱发了此物的出现。
他能感觉到,这东西很不简单。
至少是涉及到了玄尊层次的变化,或许这回他再次对于此界的观察和接触后,很可能会促使这东西进行更深一步的演变。
他想了下,传讯道:“你等都是过来。”
少顷、后方三名弟子俱是来到了主舱之内,不待三人行礼,他一挥袖,对那名段姓弟子道:“训天道章传讯。”
段行弟子本来面露忐忑,可在听到提及训天道章后,神情立时变得严肃冷峻起来,与之前在后舱的胆怯小心相比,几乎是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冷静问道:“老师需传何事?”
许成通没有遮掩,将自己的判断详细叙述了一遍,并让其将此消息送去玄廷上层。
虽然玄浑天也可以传讯,但这毕竟没有训天道章来的方便。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这三个弟子,道:“关于此物如何处置,你们都来说说看吧。”
方才他之所以不用心念传递,而是以口述方式,就是存有考校的心思。
三名弟子相互看了看,在心里琢磨了片刻后,那位大师兄先是开口道:“老师,此物似能受外气感应而变,我等到了这里,并且看到了此物,那是否也会进一步改变此物?”
许成通道:“这是有可能的,尽管你们还无法望见此物,但是我告知了你等,为你们所知,那也可能因此感气生变。”
那大师兄道:“那老师,弟子以为,还是要将此物早些毁去为何,以免再生变数。”
许成通不置可否,他看向其余二人,道:“你们也是这般想法么?”
二师兄觉得这可能不是最好的办法,道:“弟子见识浅陋,不足分辨,还是报上玄廷再做判断。”
段姓弟子连忙点头,道:“二师兄说得对。弟子修为浅显,应该是问玄廷才是,不过大师兄说得也算不错,这样的东西还是毁去较好吧……”
许成通哼了一声,道:“毁去?为何要毁去?”
三名弟子都是心想,为什么?这不是这东西有危险么……
许成通看出他们的想法,训斥道:“你们这几个蠢物,本来为师还以为你们已经有所长进,未想还是目光短浅,玄廷让我等探寻外世,固然是为确认外世对我天夏是否有所威胁,可何尝不是探询道途的一个途径呢?
如眼前这等物事我等以往从未见过,但其却能去到高层次,这是好事,这意味着又是见到了一条崭新道途,若是可为天夏汲取利用,那我天夏就补全了大道的一个缺角,那不是很好么?”
以天夏的解化能力,这物事的玄妙很快就会为天夏所得悉,不用怕解化不了。
玄尊若是不成,那还有执摄大能,执摄大能不成,那上面还有那一位,而对于修道人来说,每上去一个层次,都是天与地的差别。站在最上面的那一位,能为已然无从想象了。
“许玄尊说得不错。”一个声音自旁传来。
许成通转目一看,见是戴廷执的虚影出现在了一旁,而此时周围一切则仿佛凝固了下来,他连忙执有一礼,道:“见过戴廷执。”
戴廷执看向那像面,他道:“当初上层大能之战,为得就是开阔道途,而不是故步自封,我等逐道之人,既需保持旺盛探求之心,同时也需维持足够的谦卑,万事万物从无完满,我天夏若能包容诸物,取长补短,并维持此势,方能不断向前。”
他顿了下,道:“许玄尊,投放璇玑印吧。”又往上看有一眼,缓缓道:“不用避忌什么,那位一直站在我等身后,会看着我等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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