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严肃摇头:“弄清真相,维护公正,怎么能说是哗众取宠呢?我们敬畏生死,但却不至于要过分注重外在的东西,最主要还是内里怎么想。”
付拾一紧接着,就切开了肺部。
付拾一指着那些明显水肿的肺泡:“这些肺泡都有明显水肿,也是因为呛入异物窒息所致。而且切开肺部,明显有淤血,颜色也是暗红,同样也是窒息而死的特征。”
付拾一剪开主气管,将内壁上的呕吐物用棉签一点点刮下来:“大家可以看看,这就是证据。呕吐物因为并不是完全清水,内里有食物残渣,所以这些食物残渣,很多附着在了气管上。”
付拾一叹一口气:“而且明显有炎症迹象,可见不是死后才进入。”
付拾一轻声问大家:“下面我开颅骨,你们还要看吗?”
庄王早就受不了了,此时脸色铁青的站起身来:“我去外头透口气。”
其他胆小的,不愿意看这一幕的,也纷纷站起身来出去。
敏郡王就属于胆子特别大的,当即还催促:“快看看,我都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河源郡主此时也完全不怕了:“我也想看看。气死那个老头儿!”
老头儿翟仵作:……我忍。
李长博咳嗽一声,歉然看向翟仵作:“郡主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李长博还有一句没说:主要我也管不住。
河源郡主对于李长博的说法嗤之以鼻:“我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自己对人付小娘子那副态度,分明是倚老卖老!我说他两句怎么了?!”
河源郡主鄙视李长博:“你身为县令,该护着自己手底下人才是。”
长安县衙门一众人:……我怎么觉得郡主不是那个郡主了?之前不还是追着李县令跑吗?怎么忽然就成这样了……
李长博倒是面不改色:“郡主说得是。”
河源郡主冷哼:“光说不做。”
李长博:……我做。
付拾一差点没被河源郡主笑死:郡主威武。李县令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付拾一咳嗽一声:“那我开始了。”
付拾一说干就干。
说实话,她也是很久没开颅骨了。
开颅是最麻烦也最费工夫的事情。
首先,要将头皮掀开——这里一定要细致,而且要保证缝合之后,看不出来明显痕迹。
付拾一在死者后脑勺慢慢切出一条弧线,然后沿着弧线慢慢剥离。
当付拾一完整的将头皮剥开,整个翻过来,盖住了死者的脸时,成就感简直爆棚——
付拾一看着那暴露出来的颅骨,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还没手生。”
众人:……呕。头皮好麻。
李长博也有点儿招架不住。他不断在心里道:习惯,习惯就好了。
只是看着那说不上来是白还是黄,还是红的头皮,李长博还是崩溃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很难习惯了。
敏郡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把脸盖住了,倒是不那么害怕了。那之后弄完了,还给缝上吗?”
付拾一点头:“当然缝了。不缝,家属看了还不得打死我?”
敏郡王煞有介事的点头:这倒是。
掀完了头皮,付拾一就开始掀头盖骨了。
掀头盖骨比较费力气。
一般先要用刀自额部眶上缘2厘米处开始作一锯线,向两侧延伸经耳廓上缘切断两侧颞肌,向后会合于枕骨粗隆处。
有电锯时候,尚且都是费事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用手锯——
付拾一和钟约寒两人不停换班,一个累了又换另一个,还不能让锯条过热——太热就该将颅骨上还没剥离的软组织全部烤糊了。
付拾一倒是不怕,可就怕这味道让他们受不住。
付拾一:为了能让你们自在的吃烤肉,我真是费尽了心思。我真是个好人~
这个过程太过无聊,付拾一有时候干得忘我时候,通常忘记还有一波人在围观,就开始自嗨:“让我掀起你的头盖骨~看看里面有什么~你的脑子大又圆呐~”
众人:……小娘子你是在唱歌吗?为什么调子这么奇怪?为什么歌词如此可怕?
第一遍时候,众人心中忐忑不安。
第二遍的会后,众人有点儿麻木。
到了第三遍的时候,众人心里忍不住开始跟上。
到了第四遍第五遍,敏郡王受不住了:“付小娘子。”
付拾一大汗淋漓抬头:怎么了?
敏郡王认真建议:“付小娘子还是别唱歌了。怪渗人的。”
付拾一歉然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习惯了。”
众人瑟瑟:习惯了?习惯什么了?习惯掀开别人的头盖骨吗?我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李长博揉了揉太阳穴:我总觉得,付小娘子可能要成为全长安风靡一时的人物。
河源郡主第一次有点儿怂:“付小娘子你真厉害。”
付拾一实话实说:“嗨,这有什么好厉害的?熟能生巧嘛。”
河源郡主:……我不听,我不听。
翟仵作始终一声不吭,紧紧盯着付拾一,也不知脑子里到底想了什么。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付拾一和钟约寒总算是打开了整个头盖骨,并且最后还用了一下凿子——
当里头完整的大脑露出来的时候,付拾一简直是被自己感动了:啊,多么完美的解剖!这简直就是可以载入教科书作为典范了!
付拾一还没将整个大脑取出,就已经看到了出血点——
根据这个出血量,付拾一觉得,就算当时没呛死,估计也会死于脑溢血。
付拾一指着那个已经凝固的血包:“这就是出血的地方。这种脑血管破裂,出血,就会引起人昏迷,休克,死亡。也就是俗称的中风。当轻微出血时候,就会引起头痛,恶心,头晕。眼前发黑。”
付拾一惋惜道:“出血量这么大,其实也很大可能会死亡。只是恰好他的呕吐物造成了窒息——如果不是开颅解剖,我们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个。”
付拾一没忘记赌约,所以看一眼翟仵作,轻声道:“如果翟仵作还是觉得是我胡言乱语,咱们可以多找几具尸体,解剖来看看。对比一下是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