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她收起手机,同时裴海霄的手机响了起来。
裴海霄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掏手机,而是目光惊惧的看向姜昭。
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姜昭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她坐回卡座,随手从玻璃桌上顺了个打火机,随意捏在手里把玩。
“咔擦——”一声。
一抹猩红窜上指尖。
她隐藏在火光后的绝美面容妖冶又危险,察觉到裴海霄的目光,也只是勾勾唇,像是在笑,更多的是讥讽:“怎么不接电话?”
裴海霄艰难地吞咽着喉咙,指尖颤个不停,点了好几次才按到接通键。
还没说话,电话中就响起男人暴怒的声音。
“裴海霄,你又在外面干了什么?”
“公司好不容易竞标下来的单子居然被对方撤回了,裴海霄,你在外面惹了什么祸??!”
“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单,公司半个身家都投进去了,你惹了谁,赶紧去给我道歉!”
“......”
后面裴父再说什么话她已经麻木了,满脑子都是破产两个字。
包厢里的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关了,尽管裴海霄手机没有开免提,但是话筒怒吼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回音响彻在整间包房。
那可是裴家,明城第二豪门世家,扎根明城百年,是在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就这样一个大人物,居然只因为女孩儿一句话,就要折损半个根基?
所有人在看向姜昭的目光都变了。
女孩儿身姿慵懒,双腿随意交叠,白皙葱玉的五指跳着一把银质打火机,速度越来越快,小巧的打火机像是被赋予了生命,飘渺的火焰漫步在她指尖,来回变换着不一样的花型。
她微眯着眼,眸光没有一丝温度,光影浮动之间,是刻在骨子里的从容自信。
打火机转动最后一圈,她倏然停手,指尖上浮动的火苗依次汇于一点,逐渐被黑暗吞噬。
她慢慢站起身,不疾不徐走到裴海霄面前,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她的脸,眸光睥睨,声音刻意放缓,将她之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
只是多了几分傲然群雄的霸气:“商场如战场,你说的不错,但是战场如何走,从来都是由我说了算,在我面前拔刀弄剑......”
顿了顿,她唇角勾起,清冷的眸带着点蔑视:“你还嫩了点。”
在姜昭手掌贴在裴海霄脸上那刻,她身体狠狠缩了下,被火苗熨烫过的手指带着余热。
那热,直烧到她心底。
顾不得脸面,她赶紧拉住姜昭的衣袖,之前的嚣张尽数被泪水吞没,她哽咽着乞求:“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知错了,真的错了......”
姜昭慢条斯理抽回衣袖,随后将目光落在僵在原地的李默然身上,眉头微蹙:“愣着干什么?”
李默然眸子还带着点呆滞,闻言还有些踯躅:“女女神,你在...叫我?”
周明磊见惯李默然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此时见她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也心疼,当下走到她身旁,推了她两下,“昭姐帮你出气呢,你还傻站着干嘛呀,班长,你平时那股泼辣劲去哪了?”
姜昭挑了挑眉,不走心道:“你要原谅她吗?”
裴海霄好似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喉咙,面对李默然,嗓子好像失声般尝试张了好几次口,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李默然骤然抬眸,她想起项目竞标当日听到父亲出车祸的噩耗,想起父亲为了公司憋屈地跪地求饶的样子。
血雾漫上眼底,她握紧拳头,恨意十足道:“我不原谅,原本项目就应该是我们的,他们不仅抢走了项目,还想吞并我们公司,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我不原谅!”
姜昭点点头,轻描淡写:“回头让你父亲再联系一次负责人。”
一句话,断生死。
裴海霄身子瞬间瘫了下来,一侧姜璇本来还处在震当中,见裴海霄身子跌倒下意识接住,两人如被拔了毛的凤凰。
眼见着就要灰溜溜走出包间,周明磊忽然叫住裴海霄。
“姓裴的,看在我们小时候的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小心你身边这个人,想想你今天为什么来皇朝。”
裴海霄身形一顿。
面色变了好几瞬,最后狠狠推开姜璇跑了出去。
姜昭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睨了周明磊一眼。
还行。
这回长心眼了。
那两人走后,包厢再没了之前的热闹氛围,周明磊干脆张罗着让一帮人散了,省的待的都不自在。
人都散了后,李默然一直崩着的脸终于撑不住了,她放声大哭,有感激、有恨意、有冤枉......百感交织。
姜昭叹了口气,将桌上的抽盒放到李默然面前:“别哭了。”
她不会安慰人,干巴巴三个字显地苍白无力。
李默然抬起哭肿的眼睛,“女神,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让我上刀山我绝对不去下火海,你让我上厅堂我绝对不下厨房,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姜昭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如此。”
见李默然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心下松了口气,站起身淡淡道:“我去趟洗手间。”
皇朝鱼龙混杂,涉猎众广,姜昭一行人所在的包厢在三楼,环境相对来说较为清幽。
穿过镭射灯辐射的走廊,往左一拐就是洗手间。
她皱着眉头,一到洗手间便忍无可忍地拉过被裴海霄摸过的衣袖,反复用洗手液清洗,眸底泛起了浓浓的烦厌。
直到一瓶洗手液到底她才罢手。
漫不经心靠在纤尘不染的瓷白墙壁,她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出去——
【项目竞标,谁中间收了贿赂,谁玩忽职守,一个个查明白,该送监狱的送监狱,该开除的开除。】
屏幕忽明忽暗的光倒映进姜昭眼底。
只有一片晦暗。
她狠厉地扯了扯唇。
看来是她这么多年没管了,又把某些人的胆子养肥了。
回包厢途中,一道夹杂着叫骂的锋利刀光蓦地擦着她眼角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