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看见姜昭血色尽褪的煞白脸庞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快步向她走来,语调沉了好几个度:“你动用那套内功了?”
姜昭眼皮乏倦地耷拉着,刚刚动用内功的那只胳膊无力垂下,细看,那纤白柔嫩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震颤,整个人比之平常虚弱了好几分。
只周身气场,阴鸷恐怖,如有实质的凌厉威压浓稠骇人,如暗夜中双目猩红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恨不得立马上前狠狠啃咬撕扯它的猎物。
听见许延青的话,她扯扯唇,漆黑的眸如一汪枯萎的寒潭,一分波澜也没有,只冷冷道:“那人的毒我压制住了,务必把他救活。”
看着姜昭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许延青又气又心疼,“师父!当初二师祖拼尽一身内力才勉强将你体内的毒素压制住,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姜昭皱了皱眉,“我心里有数,一会调理一番就会好,不必担心。”
许延青知道姜昭一旦做了决定无论谁来劝她都无济于事,就自己这么闷了半晌,才泄气道:“我知道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那你好好调理,切勿分神。”
姜昭点了点头,像是不放心,她忽然停住脚步,目光直直看向许延青,咬字极慢却清晰道:“一定要救活他。”
许延青还从未见过姜昭如此郑重又认真的一面,他微怔,不过转瞬,他笑着调侃,语气却坚定:“师父都把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了,我要是救不回来岂不是丢你的人?”
姜昭唇角微勾。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
而此刻百米远的一处转角。
“快去禀报主上,人被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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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猝不及防被拉下一层浓稠的幕布,夜色骤然降临,皎月高悬,稀稀疏疏洒下琐碎的光被浓密的树枝切割的支离破碎,斑驳打落在地面。
徒增几分寂寥的凄凉。
私立医院。
空寂的走廊,手术室外悬着的灯忽然由红变亮。
紧接着,感控门自动打开。
姜昭缓缓站起身,没问手术结果,而是将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糖递给许延青:“吃两颗。”
八个小时的手术强度饶是许延青也有些吃不消,他缓缓转动脖颈,直到脖颈骨骼发出轻声响动才微微缓解了身体的疲累。
他接过姜昭手中的糖,一股脑扣出五六颗扔进嘴里,边嚼边道:“这人实在太惨了,身上不是刀伤就是鞭伤,衣服都嵌进皮肉里了,最惨的还不是这个,他体内被下了好几种毒。”
他说着,语气有些唏嘘:“若不是师父你及时点住了他的几处大穴,等毒素侵遍全身,阎王爷也救不了他。”
“即使救回来了,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姜昭面色淡淡,似乎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
她指尖不紧不慢地勾着手腕上的红绳,唇角轻扯,沉冷的声线裹着一层寒霜,“最快多长时间能醒?”
“今晚能挺过去就一切都好说。”
说着,许延青停住脚步,探寻的视线将姜昭全身从上扫到下,抿唇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姜昭摇了摇头:“无碍。”
看到姜昭面色确实好多了,许延青才松了口气,但是他还是不厌其烦的认真嘱咐道:“切不可再随意动用内功,否则毒素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姜昭点头,唇角勾起点极淡的笑:“我知道,你放心。”
她看了眼手机,“不早了,去休息吧,另外,这个人,S级防护,人一醒,立马通知我。”
许延青听着拧起眉,“凌晨4点了,你不睡?”
姜昭眉眼冷淡,裹挟着浓浓一股厌世感,即使精神很疲累,可是脑海中不断来回撕扯的神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织网,铺天盖地砸向她,使她不敢闭眼。
又失眠了。
她叹口气,“别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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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
混杂污浊的空气弥漫着刺鼻的烟酒味,震耳欲聋的dJ打碟声激情四溢,舞池内年轻男女尖叫着疯狂扭摆身体,暧昧与荷尔蒙激烈碰撞,火光四射。
一处背对光的角落里。
姜昭近乎麻木地往嘴里灌酒,辛辣地酒液从喉咙划过,眸底爬上猩红的血丝,精神已经陷入循环地疲累,可眼睛就是合不上。
她怔怔靠在宽大的椅背,目光放空,似是喃昵地叹了口气。
阿禾。
这次抓到的这个人,会和你有关系吗?
*
而距离姜昭不远处的卡座。
几个地中海的西装革履男,色迷迷的眼神不断瞥向姜昭的方向——
“看那小妮子好像还是一个人啊。”
“看这样好像还是个学生。”
“那可太对我胃口了,我就喜欢雏儿。”
“......”
几个人污言秽语说了一阵,而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露出了淫笑,装模做样端起杯酒,摇摇晃晃就朝着姜昭的方向走过去。
又空了一瓶酒,姜昭脸颊酡红,动作呆滞地晃了晃酒瓶,随后沾着水光的唇角一瞥,自顾自喃喃:“又空了。”
这一幕可是把那几个地中海看的腿脚发软。
其中一个笑着上前,蠢蠢欲动的手将手中的高脚杯递了过去,粘腻道:“小妹妹,怎么又把酒喝光了呀?来,哥哥这里有酒,给你~”
“老刘,你小点声,别吓到小朋友了!”
姜昭眸光一顿,随后缓缓抬眸,那双浸入酒意的杏眸含情潋滟,她表情无辜,笑的人畜无害,唇瓣开合:“给我的吗?”
“哎呦哎呦!”
其中一个老男人只觉心口憋的疼,他等不及将酒杯送上去,同时粗壮油腻的身子也缓缓靠过来。
姜昭唇角始终勾着抹不深不浅的弧度,看似在笑,但微微上挑的眼尾却透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在酒杯递到眼前的一瞬间,姜昭瞳眸里的戾气瞬间炸开,同时握着酒瓶的手猛地抬起,狠狠向上抡过去——
“呲啦——!”
“啊!!!!!!!!”
酒瓶碎了。
沾着血迹的碎片一瓦瓦从姜昭眼前滑落,她觉着,脑海里一直崩着的那根弦砰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