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眸子忽明忽暗,手指勾着衬衫一角随意揉着,她低笑声中夹杂着淡淡嘲讽:“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连报警最佳黄金时间都过了快24小时了,才发现不对劲,姜家越来越没落不是没有原因的。
对面噎了声。
过了几秒,姜邪才犹犹豫豫开口:“姐,你早知道了?”
疑问的语句却是肯定的口气。
姜昭从喉间倦懒地嗯了一声,“哪个医院?”
得到了姜邪的回复后她挂断电话,而后偏头,对着容景淮晃晃手机,“去二医院。”
容景淮点点头,然后眉头忽然皱起:“昨天,金镶玉,姜老没去?”
这个宴厅他有印象,是他姐亲自来跟他说的,说是迎接她一个好姐妹的女儿,彼时他没有什么闲心打听姜家那一档子事,直接给那边经理打过去一个电话。
后续他没插手。
现在看来,宴会是给姜昭准备的,那她怎么会中途就离开?
姜老作为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姜家的定海神针,又怎么会没出席?
想到此,容景淮波澜不惊的面庞带上一丝凉意。
姜昭啊了一声,言简意赅道:“中途出了点岔子,你怎么会问这个?”
“昨天看到你了,顺口一问。”
姜昭哦了一声,她也是随口一问,对容景淮的回答并没有太在意,也懒得想那么多。
慢慢闭上眼睛,将身子放肆地扔在宽大舒服地皮座上,鼻音浓重,边打哈欠边懒倦开口:“到地方叫我一声,我眯一会。”
容景淮看她一眼,随后将车子停到路边,侧身从后座拿过一袭薄毯,轻轻搭在姜昭身上,这才启动车子。
姜昭眼皮动了动,没睁眼,只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
--
虚无。
周遭是漫无边际的黑。
姜昭皱了皱眉,“这是哪里,有人在吗?”
短短几个字被密闭空间无限回放,像是恶魔的低语,处处透着诡谲。
她眉头越拧越深,周遭萦绕着骇人的阴凉,刚抬脚想走两步,却发现身体丝毫不听使唤,她一怔,内心陡然被一股巨大的空荡感取代。
一股劲风打来,双手忽然多了些负重感。
她眸光一顿,视线下移的同时,双手也在空无中缓慢抬起。
就在她能隐约分辨手上重物的轮廓时,一道惊雷横空劈下,狰狞的雷电带着恍如白昼的紫光骤然撕碎了暗流涌动的黑。
与此同时。
姜昭瞳孔剧烈紧缩,脸上血色尽褪。
手上一个发软,重物瞬间垂落。
那是一颗人头。
尚且还带着温度的人头。
淅淅沥沥大片地鲜血将她白皙的手逐渐吞没。
那颗人头。
鬼魅般的消失不见。
姜昭肉眼可间的慌乱,眼球迅速充血,她蹲下身双手胡乱在四周胡乱摸着,无措地像是个孩子:“阿禾??阿禾?!”
“你去哪了?”
“阿禾?!”
--
“不——!”
姜昭蓦地惊醒,胸膛剧烈起伏,一张精致的小脸煞白如纸,大颗大颗的冷汗从后背滑落,她喘着粗气,葱白的指尖狠狠掐入掌心,细细密密地痛感将她从梦境中一点点拉了出来。
视线逐渐恢复清明。
她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眸光逐渐归于平寂。
“做噩梦了吗?”
低沉磁性地声音突然响在她耳边。
姜昭怔了怔,抿了抿干涩的唇,“没事。”
容景淮低叹一声,随后抬起手,生涩又温柔的一下下拍她的后背,声音放缓,轻声安慰:“放轻松,梦都是反的,不要怕,别怕。”
在容景淮抬手落在她后背的一瞬间,姜昭身体下意识绷紧。
可没过几秒,便沉溺在他温声细语地抚慰中。
自己身体能有这种反应,说实话姜昭也很奇怪。
似乎对容景淮。
她每次都在破例。
每次都会做出自己出乎意料的选择。
她叹口气,随后视线透过车窗,明晃晃的“明城第二医院”几个字映入眼帘,她回头,唔了一声:“到多长时间了?”
容景淮面不改色:“没多长时间。”
也就一个多小时罢了。
望着姜昭失了血色的唇瓣,他将后座上的一个包包提了过来,从里面抽出一瓶水和一条巧克力,然后还细心地将水的瓶盖拧开,才一股脑递给姜昭,声音温和:“不用着急,先喝点水,这条巧克力也给你,能让人开心。”
姜昭接过矿泉水,眉眼一转,在望到巧克力精致的包装袋时,眸底的亮光一闪而过,她抿抿唇,眉眼微弯:“谢谢。”
“不谢。”
姜昭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却没马上走开,她手肘撑在车门上,背包被她随意扔在肩膀,脊背微弯,视线与车里容景淮对上,嘴角挂着几分不怀好意地笑:“容老师,打个商量,下午我能不去学校吗?”
容景淮抚额失笑:“姜小同学,我让你放学提前半小时走就已经违反规定了,你要是下午再不去,我工作可就没了。”
然后他唇角一弯,拖着慵懒的腔,徐徐道:“不过,你若是能承担起我丢了工作的后果,我也不是不能为你破例。”
姜昭嘴角抽了抽,瞬间面无表情。
她都没好意思说。
你一个京城金字塔尖的人物,让我负责,哪来的脸?
不过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她最终只是重重关上车门,颇具泄愤的意味。
容景淮靠坐在车里,指尖一下一下转动着手腕的紫檀佛珠,直到姜昭背影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同时唇角挂着的笑意也骤然消失。
他拿起手机,利落拨出一个电话。
对面接起的同时,他直接出声问:“姜家订下的宴厅,怎么回事?”
两分钟后,听清事情的原委。
他眸子渐渐转冷,一股无形地威慑扩散开来,半晌,他才开口,嗓音透着股不近人情地寒凉:“以后我名下所有产业,姜家人不准入内。”
然后他忽然顿了一下,补充:“除了姜昭和她带来的人以外。”
最后一句话,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从所未有的低柔。
......
姜昭按着姜邪给她发的地址找到了姜老爷子的病房。
刚敲了两下门。
门便被打开了。
她眉眼很淡,面无表情掀眸,结果在触到眼前这副场景时,抬起的脚倏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