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猝不及防的相遇。
秦东看到了严冰,蒋远平也看到了隔壁的老王。
“广东的同志来找你,你出去了,”老王反应很快,“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部里食品局的蒋局长,这是广东省省二轻厅企业处的邹业华处长……”
“你好,”广东省二轻厅的邹处长赶紧笑着伸出手来,“你好,蒋局长……”
对于地方的同志,蒋远平很热情,热情地握手后,他看向宁中则,“这是海珠啤酒厂的同志吧,南海珠,北嵘啤,看来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大清早起来喜鹊就喳喳叫,也好,两家啤酒厂都来了,我介绍一下,秦东,嵘啤的副厂长……”
简单的一句玩笑话,化解了大家的尴尬,年纪轻轻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有坐到这个位置的理由。
“你好,宁厂长,”秦东笑着主动上前,与宁中则握手,严冰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军绿色的挎包上,“你好啊,严厂长,我们又见面了。”秦东又看向严冰,两人握手,一个是运动员出身,一个是刷瓶工出身,手上都很有力道。
“你们认识?”蒋远平看看这二人。
“认识,八八年食博会上,我们就是朋友了。”秦东笑着点点头。
“是朋友,可是现在也是竞争对手,”严冰笑道,“秦厂长,今年只能有一个二级企业,名额是不会花落他家的。”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让蒋远平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个小个子女人。
“对,”秦东盯着这个母狮一样的女人,“如果只能有一个二级企业,一定是我们嵘啤。”
……
从京城回到秦湾,厂里的厂长办公会马上召开。
总厂会议室,秦东滔滔不绝。
“我国生产的啤酒多以麦芽和大米为原料,虽然国外有应用玉米进行啤酒生产的报道,但技术资料缺乏。”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从国外吸取经验,只能靠我们自己一点一点摸索?”周凤和一皱眉。
“对,”秦东道,“国内一些小厂也有用玉米进行啤酒酿造的经验,但是没有在全国推开,不管国外还是国内,这都是厂里的核心技术,我们要自己研制出玉米啤酒,只能自力更生,……”
他看看陈世法,“现在南方遭水灾,大米的价格一路上涨,就是明年或才后年,生产恢复了,我们的啤酒要想把价格降下来,原材料上首先得降下来……”
“你继续说。”这几天,因为原材料涨价的问题,陈世法一直在考虑。
国内近年来啤酒需求量猛增,生产量越来越大,嵘啤厂已经突破十万吨规模,全国的原料麦芽也日趋不足……
“近年来,不少国家,如美国,前西德,丹麦研究出了以玉米为辅料的啤酒酿造新工艺,玉米用料量达到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七十。”秦东越说越兴奋,“玉米廉价,并且能赋予啤酒以醇厚的味感,只要去尽油量高的玉米胚芽,将脂肪含量控制在百分之一以下,将水分量控制在百分之十二以下,就能生产出好啤酒。”
这对于盛产玉米,且玉米价格又比大米便宜的我国很有意义。
“我支持,就是不为二级企业的牌子,我们也得在啤酒的原材料上闯出一条路子来……”陈世法拍板道,“从今天起,厂里正式成立玉米啤酒攻关小组,秦厂长任组长,集合全厂一切力量,力争九月底前出酒!”
对于秦东的技术能力,他毫不怀疑,既然他在会上提出来了,也不能打自己的脸不是。
……
从厂里回到钟家洼,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钟家洼的街头,到处坐满了乘凉的人,拿着小马扎,摇着芭蕉扇,很是热闹。
家里也很是热闹,秦南召集了一帮同学,吹着空调,看着电视,吃着西瓜,看秦东回来,同学们就纷纷告辞。
“小南,电视好看吗?”秦东端了一碗绿豆汤,笑着看着妹妹。
“哥,别打扰我,这几天,让我跟电视睡一块吧……”秦南夸张地就搂住哥哥的脖子。
“别动,让我看一下新闻。”
电视上出现了民政部一位领导的身影,救灾发布会今天在北京召开,他在向中外记者介绍灾情,并代表中国政府,紧急呼吁联合国有关机构、各国政府、国际组织,以及国际社会各有关方面,向中国安徽、江苏两省灾区提供人道主义的救灾援助。
这一年的香港方面,演艺界人士也拍摄电影《豪门夜宴》,并于跑马地马场举行“忘我大汇演”大型音乐会,为水灾灾民筹集善款。
“别看电视了,明天跟我到村里,”杜小桔给秦南也端来一碗绿豆汤,“上山下乡,去接受劳动人民的再教育。”
“啊,哥,你让我去干农活?”秦南却有些兴奋。
第二天,阎国忠早早就守侯在纸箱厂,秦东却拉住他,“阎书记,今天不到厂里去,我们到地里走走。”
到地里走走?阎国忠人老成精,也不说也不问,看着秦东在一处树荫下站住,看着地里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玉米地。
“这几年玉米产量怎么样?”
阎国忠彻底不明白秦东的意思了,一个啤酒厂的厂长关心起农业生产来了,“玉米产量前几年,一亩地八百多公斤吧,今年,我们用了石单二号种子,一亩地能破一千公斤……”
说起农业生产,在农村干了一辈子的阎国忠很有发言权,在农村,玉米的产量最多,小麦次之,玉米面是粗粮,比小麦粉也要便宜得多。
“秦厂长,玉米好吃吗?”阎国忠不明秦东的来意,只能往这方面猜测。
“好吃,”秦东简单答道,“你是说,你们用的是石单二号玉米种……”
“对,石城有个玉米大王,”阎国忠道,“我们海东这一片,都用的是他的玉米种子。”
“那,阎书记,”秦东摘下一瓣玉米,“这种玉米的色泽怎么样,我是说,晒干后,色泽深不深?”
阎国忠瞪大昏花的老眼,他用力地在手里捻了一下玉米粒,鲜嫩的玉米粒就成为了一泡水,他在鼻子边嗅了嗅,“种玉米的就知道怎么种,颜色嘛,还行吧,家里有玉米,我回家给你取去……”
“对,我要那种两年的陈玉米,一年的陈玉米,还要这种新鲜玉米,”秦东上了车,“我先回去,一会儿高虎来取,小南,你今天在这里帮阎书记干活……”
看着桑塔纳一路开远,秦南再也追不上了,她也不矫情,“干就干,挤羊奶剪羊毛我都干过,阎爷爷,给我把锄头,我帮您除草……”
“你哥,打听玉米是啥意思?”阎国忠摘下草帽,一脸懵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