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秦东所料,石城的局面陷入了胶着状态,赵牡丹和聂新鸣等人也变得很是焦灼。
只有杜小树在听着随身听,嘴里哼唱着,“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坠落,消失在遥远的银河,想记起偏又已忘记,那份爱换来的是寂寞……”
这小子倒是因祸得福了,本来李珍珍对两人的事情还在犹豫不定,可是那天看到杜小树三拳五脚打倒十几个石城人,然后从容地飘飘然翻墙离去,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想不到起貌不扬的杜小树有这般身手,这样的男孩子总能给青春期的女孩子安全感。
这两天,两人一直有事没事偷偷约会,今天,李珍珍回远洋酒店上班了,杜小树就寂寞了。
嗯,她没有看到小树扯烂裤子的样子!
“你没事吧?”虽然钟家洼的孩子打架从不吃亏,但作为姐夫当然要关心一下小舅子,杜小树赶紧笑着站起来,谈恋爱了,脸上凶狠的表情都淡了许多。
“大家离开家一个礼拜了,家里有困难直接跟厂里提。”秦东又看看这十个披红挂绿的大姑娘小媳妇。
“秦厂长,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厂里,家里孩子上学,没人接送!”有女职工就大着胆子说道。
“我家那口子不会做饭,这几天肯定净是瞎凑合了……”一人开口马上有人附和。
“今天就能回去,”秦东笑道,“你们三八节也没时间过,等我回厂里后给你们补上……”
“今天真的能回厂里?”十个临时拉来的女职工不相信,期期艾艾地看着秦东。
“小树去买回秦湾的车票。”秦东直接道,“牡丹姐,跟我出去一趟。”
“秦厂长?”赵牡丹急了,“她们走了,我们怎么往外卖啤酒?”
“家里都有老人有孩子,在这里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秦东笑着往外走道。
“秦厂长真是好人,我听说,人家二厂马上要盖家属楼了……”
“光凭体谅我们妇女这一条,就应该评选他当三八红旗手……”
“咦,三八红旗手不是女同志吗?”
几个妇女高兴了,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
这几天,石城啤酒真刀真枪地跟嵘崖啤酒干上了!
“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是这些日子仲星火一直挂在嘴边的话,他还真做到了。
远的不说,秦东在火车上搞出一个“冬季啤酒”,仲星火就现学现卖,也搞出一个春季啤酒,其实,啤酒还是原来的啤酒,换牌子不换口味。
嵘啤一统秦湾市场时送酒启子、酒杯子的招数他也打听到了,插红旗搞专卖的路数他也学会了,他组织了厂里所有车辆,也搞起了送货上门……
现在,嵘啤二十捆送一捆啤酒,他们则是十捆就送一捆啤酒,并且还是在原来降价的基础上。
因为成本的因素,这次嵘啤打进石城的啤酒仍采用了尼龙绳捆扎的方式,而石城啤酒也没有纸箱包装。
现在,石城啤酒厂里的气氛很是欢腾,仲星火笑着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大家甚至都鼓起掌来。
“好好,大家还是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仲星火也是满脸堆笑,“嵘啤的三板斧抡完了吧?”
免费白送,啤酒小姐,还有进货二十捆送一捆啤酒,被石城的人称为嵘啤的三板斧。
“厂长,他们还能不能有其他招数?”厂供销科的科长笑着问道。
“其他招数?”仲星火认真想了想,“他们在他们嵘崖区到处插旗的时候,他们一个区的海城啤酒用的是嵘啤的啤酒花,他们威胁要停止供应啤酒花……”
“这不要紧,我们的啤酒花用的是北疆的啤酒花。”一个副厂长马上道。
“嗯,”仲星火笑道,原料上石城啤酒不依赖嵘啤,大米用的是江南的大米,水是从三十里地外的马山上引到厂里来的,“好了,今天布置一下,现在城里的市场他们打不下来,农村的市场我们也得守住了,绝不给他们机会,从今天开始,从全厂各车间抽调职工,上山下乡找市场……”
这也是长虹的倪润峰教他的招数,农村包围城市的理论,现在用在啤酒销售上了。
“我们不给他们机会,把农村的市场守住了,下一步,还有不到一个月,桃花就开了,就是我们的桃花节了,市里领导答应我们,到时候全城都喝我们的啤酒!”
那一天,全城的百姓都会聚集到一块,走亲访友,逛商店买东西,乡下的老百姓也纷纷进城,这一天是石城全市的节日!
啤酒的销售自然火爆!
仲星火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到那个时候,我们一举把嵘啤赶出石城,赶回他姥姥家!”
“赶回他姥姥家!”
“打进秦湾!”
“打到他家门口!”
会议室里马上响起大家的口号声,仲星火看着大家斗志高昂就不断点头,突然他的眼皮使劲跳了两下,右眼跳,真的是右眼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用力地揉揉眼皮,可是眼皮还在跳!
他不知道,石城啤酒厂门口,一辆桑塔纳轿车已经在这里停了大半个钟头了。
秦东打量着这座位于乡下的啤酒厂,厂区里人来人往,似乎并没有为眼前的啤酒战争所困扰。
一个骑着自行车驮着几个麻袋的中年妇女骑进了厂里,十几分钟后她又慢悠悠地骑了出来。
“高虎,跟上。”秦东喊道。
“秦厂长,那不就是个收破烂的吗?”赵牡丹诧异地看着秦东。
“嗯,我有话问她。”高虎把车停在了前头,秦东就走下车来,“老乡大姐,打听一下,你们这里县城怎么走?”高虎也跟了过来,笑着递过一支烟来。
这种重体力劳动的妇女靠抽烟解乏也是常见,妇女果然笑着接过烟来,“县城就在南面,您们往南开就是了。”
“嗯,你这是往啤酒厂送酒瓶来着?”秦东笑着问道,“多少钱一个瓶子?”
妇女打量着他,又看看桑塔纳,“噢,我们收酒瓶是八分钱一个,送到啤酒厂人家给一毛二,我们一个酒瓶赚四分钱。”
“四分钱,不少了,”秦东笑道,“厂里现在的酒瓶堆成山了吧?”
“没有,石城就这一家啤酒厂,酒瓶都是他家的,我们当碎玻璃卖也也卖不上价去,反正都得往这里送,我们送的就够他们用的了……哎,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也是收破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