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看看日方的人,又看看韩溪河,却用中文介绍道,“这是札幌啤酒厂的平田康之社长。”
平田康之作了个手势,日方的人方才笑道,“我们札幌厂用的麦芽,有一部分是加拿大厂生产的,由于长期合作,我们两个厂建立了很好的关系,两位社长之间也建立了亲密的友谊……”
他话锋一转,“现在,我们发现加方有一项麦芽指标不合格,我们就立即打电话通知加方退货,我们的平田社长亲自打电话给加方沟通……”
哦,研修生们听着翻译过来的话,首先第一感觉不是麦芽不合格,而是在办公室里就可以直接打国际长途,国内,国际长途电话还需要到邮电局或者长途电话局去拨打,就是省际之内的长途,中转时也时常会掉线。
平田康之又作了个手势,电话那边传来了加方厂长的英文,可能秦东听得懂英文,对方说可能是你们的化验分析有问题。
“那我们札幌公司再作一次化验。”平田康之很谨慎,也很认真,放下电话,他严肃的脸上变得热情而又庄重,一一同第一次前来参观的研修生们握手。
“欢迎,欢迎……,”他坐在研修生中,面色庄重又不失和蔼,在简单地介绍了札幌啤酒的历史后,他笑道,“中国的研修生们,现在中国的啤酒产量已经仅次于美国和德国,中国的啤酒厂达到了800多家之多,你们也是中国啤酒行业的翘楚……”
翻译把平田康之的话译成中文,许多同学就面露得色,也有的同学显得很是矜持。
“嗯,”平田康之接过再次检验报告,“很遗憾,还是不合格。”他把报告拍在了桌子上,但是却没有急着给加方回电话。
“中国的研修生们,”他扫视一眼大家,“如果你们遇到相同的情况,你们或者你们的社长会怎么做?”
韩溪河听完翻译,面色就凝重起来,平田康之很和蔼,但是,这可以看作是日本方面对中国研修生的考题吗?
他看一眼大家,眼光依次在每个人身上划过。
“没有关系,我们都是同行,互相学习。”平田康之笑道。
“既然平田社长与加拿大的厂长是朋友关系,”一个研修生站了起来,“我们只能对加方说遗憾了,但这批麦芽如果可以使用,还是使用为好,但下不为例,这样也给了朋友面子……”
关系,面子……
秦东扫了他一眼,平田康之似乎笑了,又把鼓励的眼神投向其他同学。
“你们说,怎么办?”
一个研修生笑道,“正告加方,如果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罚款……”
“赔偿……”
“我看,应该给他们退回去,质量是啤酒的保证,以后仍然要加大检查力度……”
嗯,平田康之点点头,最后一种回答,韩溪河也很满意。
“还有吗,中国的研修生们,”平田康之看看大家,“你来说说。”在这群研修生中,秦东个子最高,他却没有讲话。
可是平田康之请他发言,他也不会置之不理,“平田社长,溪河领队,我认为,技术和工艺固然很重要,这些都是要人来管理的,如果没有先进的管理思想,再先进的设备也是一堆废铁。”
翻译轻声翻译着,平田康之看向秦东,大家也在盯着这位连培训都没有参加的同学。
“质量管理也是管理思想中重要的一方面,我认为,平田社长和加方厂长尽管是朋友,但也不能拿企业的利益作交易,必须有自己的原则……”
哦,平田康之脸不变色,手指在桌子上轻微地敲了敲。
“还有吗,”他笑着又看向大家,“中国的研修生们还有什么意见?”
没有人再说了,平田康之这才拿起电话,他身板挺直,日语说得却是严肃郑重,“对不起,安德鲁先生,您希望日本方面降级使用这批麦芽,我们做不到……”
翻译赶紧翻译着平田康之的话,平田康之却又打个手势,示意翻译继续翻译。
平田康之又说了一通,翻译却是愣了,他悻悻地看着秦东,“怎么,平田社长怎么说?”韩溪河赶紧问道。
“平田社长说,质量管理也是管理思想中重要的一方面,我认为,我平田康之和你尽管是朋友,但也不能拿企业的利益作交易,我必须有自己的原则……”
哦。
众人都吃惊地看着头发苍白的平田康之,也都看着头发乌黑的秦东,平田康之用秦东的话回答,这就已经说明了态度。
韩溪河赞赏地看看秦东,邵大伟却是凑了过来,“秦东,你厉害啊!”
平田康之这时却挂断了电话,他又问了翻译几句,翻译笑着看向韩溪河,“韩领队,平田社长问,我们的研修如果分为两个阶段,上课和设备实习阶段,他希望,刚才这位先生可以在札幌公司实习。”
哦。
大家又一次吃惊,札幌是日本第二大啤酒厂商,秦东只有几句话,却是让这个头发苍苍的老社长如此看重。
“可以,”韩溪河笑了,“秦东,你的意见呢?”
平田康之也看看秦东,翻译忙问道,“平田社长问,秦先生在中国的哪个工厂?是厂里的部长?”
“我在山海省秦湾嵘崖区嵘啤二厂,担任厂长。”
翻译忙翻译过去,平田康之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翻译却悄悄道,“秦厂长,你知道吗,在日本,啤酒行业是不用先生这个词的。”
日本的企业实行“终身雇佣制”,所以学校是成功的阶梯,前些年的日本,教师是备受尊重的职业,除教师外,能用“先生”这个词,还有医生、政治家、律师……
现在就凭两句话,平田康之就称呼比自己要小得多的秦东为先生!
一天的简短参观就要结束了,这就好象是这次研修生活的序曲一样,“我们希望秦东君留在我们札幌的工厂……”
临别,平田康之又一次提出要求来,车上,韩溪河就很郑重地询问秦东的意见。
“我听从安排,其实,我更希望到下关市,同时两门研修。”
回到东京,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上班族们在坐上拥挤的电车准备回家,日本上班族基本上都已经是西装革履。
一行人步行经过东京街头的一个电话亭,此时的日本,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使用的起大哥大,街角的电话亭便成为联络工作业务的重要手段。
下面的上课就要在东京进行,八十名研修生每两人住一间单身公寓。
“秦东,我们俩一块吧。”躲着谁,谁就来,邵大伟又一次出现在秦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