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认识你三叔之前,你们家我就认识你们奶奶,她有个远亲嫁我们镇上,后面听人介绍才知道是你们家的当家主母!”
“当年,出了郑州没多久我们便遇上智中还有缨眉,那会信文才刚会走路不久。我们算是最晚离开的那拨人了,后面才知道你们家出来的人走着走着就剩下你们爸爸跟你们大娘了!”
林信文不由问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家里其他人都跟了出来了?”
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你三叔也没说得多详细,我只知道他跟伱娘带着你,还有家里几个人等你奶奶仙逝以后才逃出来的!你们家长辈兄弟姐妹四个,我就听他提及到你爸还有你们姑姑,但是也没听他们说过你爸跟家里其他人还在不在!”
“这些往事我们这些人后来都是不太愿意提及的,那些年月谁家没有几个枉死的人啊!当年姥爷家里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大门大户,但是有田有屋,家里还有余财。日子也比大多数人家好过了些,姥爷至于会后面才逃出来并不像你们家里面还有粮食,是俺娘病了!”
老爷子眼圈微红朝信武他们说道“你们其实还有两舅舅的,老大被抓了丁被送去前线打仗了。后来人没了,消息传来以后,老二跟着你们大河叔还有好多同乡偷偷跑去打鬼子!俺娘也就病了,大河听说家里闹了灾,便偷偷跑了回来,说老二他们被打散了,回来的人说老二也没了!俺娘听了没扛过去…”
老爷子说着说着就在抹眼泪,林信文刚想跟姥爷子说一些安慰的话,别讲这些了,谁知道老爷子继续说道“那会我带着你们姥姥还有小英,还有你们大河叔几个回来的人把家里安置好了,就一路向西走。他们都说陕西有活路,到了陕西就能活!”
“出了郑州,便遇上了智中跟缨眉,我们一块走了几天,后面他们说要往这边过来,那会四处都在打仗呢,我们就分开了。好在后面遇到了你们潘叔他们,听说陕西进不去了,便跟着大部队往这边来了,后面又碰到智中便一块来到这四九城!”
林信文听到这话,忙想问那自己母亲是怎么没的,就听到信武朝老爷子问道“那一路上吃什么?”
“那个时候在没碰到老潘的时候,靠着大河打了两条狗才活命的!后面出了河南,一路上讨饭、给人干活熬到这里!”
人都养不活,狗还能活?林信文一听就知道那是吃肉的,至于给人干活到这里安家,其实里面多少有一些不能说的事情吧!不太平的年月里,多少心酸血泪道不清楚。
“姥爷,那我娘是在哪里没的?”
老爷子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只知道再次遇到你三叔的时候,只有你们俩,那个时候是在保定遇到他的,他说是你病了,回保定找大夫,至于你娘怎么没的,这个姥爷真的不清楚,但是你三叔那个样子,恐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我问过几次他不肯说!”
“看过大夫后,他央求着我们带他走,顺便去徐水那边把你娘给安葬了,他们俩原本应该是往北走的,然后你娘在徐水没了,你三叔再转头回保定的!”
三叔没了,姥爷也不清楚,大概就没人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因为本身那段记忆还没有恢复,林信文也没有多大的感触,只能寄希望自己能普通刚来那会一样连睁开眼睛所看到的第一眼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姥爷,那听你这么说来,我们在老家应该挺不错呀,为什么三叔宁愿呆在这里而不愿意回去?”
不说家里还有其他亲人,也不说家里还有田地祖产,按正常人来说,这是一定要回去的。虽然回去了,现在林信文一家估计早就跪下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打完鬼子那会,村里就很多人回去了。我问过小英,她说你三叔不想回去了,但是因为你娘还在徐水那边想移棺回去,那会准备托人带回去安葬,后面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后面是小英没了,前些年才回去了一趟!”
林信文觉得这也太过于奇怪了,你一个富家公子就算回去以后,家里没钱没地了,但是好歹还有祖屋吧,还有其他不动产呀!这北平这三间破厢房有这么好?
“我感觉你三叔好像对于回去有些怨念,我是希望能回去的,但是不论是我还是信武他们妈妈提及到这事,他说他什么都不要了,也不想要回去。除了死了以后回去陪你们奶奶,他是不会回去的。可能里面有什么内情吧!”
老爷子说完,叹了口气,“唉,其实去年我跟你们姥姥商量过了,到时候移棺回去的时候,带着你们一块回去老家。年头你姥姥也说过这事,我看着你们这日子虽然没有大人在家里,也能过得不错便不提了!”
可能要是自己没过来的话,自己这一大家子可能会被老爷子带回去吧,但是能不能熬到改开那就另说了!现在自己一家子好歹是工人成分……
况且这里是四九城呀,至于老家那边,还是算了吧,即便回去了熬过去了,自己有后面几十年的先知,但是河南啊,一想起这两个字就觉得挺沉重的!在这四九城里,一套小四合院,坐拥三处六间房子,即便碌碌无为以后最低也是小康起步。
“姥爷,回去就不回去了,不说我现在是工人了,他们几个的书也念的很好,对于将来的规划都是在这边的,就算家里有什么祖产之类的,也没将来重要!”
现在的祖产越丰富,过几年嘎了的概率就越大。就算要走,只有南边……
老爷子点了点头,笑道“确实,看着你们现在一个个长大成人了,姥爷挺欣慰的!”
“姥爷,要不你跟姥姥来城里住吧!”
林信文看杨晋笑嘻嘻地朝姥爷说这话,便跟着笑道“对,咱们小晋手里可是有一个院子哦。”
“哈哈!”
几个小家伙都知道,在外面也不敢说,老六连忙朝老爷子介绍,“老四说有五间房子呢,而且还有一个小院子,我让他带我去,他不肯!”
“那地方暂时还不能露,这院里不说还有个门房,还有两间倒座房呢,家里也还有个房间!姥爷,要不退休后搬到城里来住住。”
老爷子连忙摆手,“姥爷在农村住习惯了,住这城里不舒坦!”
“姥爷,等你退休了就跟姥姥进城来吧,你看我这要上班,小清他们还要读书呢,这一日三餐都没人做呢,到时候你跟姥姥过来给我们做饭呗!”
老爷子听了林信文的话,哈哈笑了笑,“到时候再说!”
“那我们暑假回去的时候再跟姥姥说!”
老爷子看到老六起哄,忙说道“成成成,到时候你跟姥姥商量商量!”
……
“咱们卸甲归田、化剑为犁,拿出在现场上勇往直前百折不回的勇气,咱们要用着千里荒原为纸,用我们一腔热血为墨,加上我们的知识与汗水来书写咱们这一片土地!”
“同志们、战友们,今天我们…”
崔大爷站在不远处,抬头眺望着面前这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小麦,这壮观的一幕不禁让人欣喜与满足。
这里种植的是春小麦,此时小麦即将要开始抽穗,在这一两土二两油的黑土地上面,小麦也长势喜人,看着都要到崔大爷膝盖般高了!
这里都是之前到北大荒的复转战士们,知识青年们跟无数投身北大荒开垦建设的同志们,一手缔造出来的!
此时此刻,崔大爷才知道心里冒出了大好河山,几个字!虽然不恰当,虽然不应景,但是对于没有多少文化的崔大爷来说,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
一望无际,眼睛所看的到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多么的壮观与弘大!
一个人静静地欣赏着面前这让人激昂的一幕,不理身后正在激昂演讲的儿子所说的那些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爹!”
崔锋看到自家老爹正在欣赏着面前这些麦田,正准备开口向自家老爹介绍一番,便听到自己老爹冷眼看着他。
“你种过地?”
“你知道麦子一亩打多少?”
崔锋笑了笑,“爹,这些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跟咱们…”
“那你说个屁,你没种过地你就能让这麦子打个五百斤,你没种过地你就敢拍着胸部跟人保证完成任务!”
“这不是……”
崔大爷怒视着儿子,“你什么都不懂你就敢说话,官怎么当我不知道,但是粮食怎么伺候你老子比你在行多了!”
“韭菜跟麦苗你都分不清,你学人家讲什么大话。什么是粮食,粮食就是命,命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崔锋听到自家老爹的怒吼,一脸无奈地苦笑道“爹,没办法呀!人家就差拿把枪指着我的头,让我过来了!”
虽然父子两这几个月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崔大爷直到现在也没有给自己好脸色过,对自己的媳妇跟儿子倒是关系还行。
崔锋朝自己家老爹说,“就是因为我不懂我才得带着您过来指导指导嘛,现在全国都是大前进呢,我也不能拉后腿吧!”
“再说了,这一年比一年高,去年听说这边小四百斤呢。更何况咱们这里是黑土地呀,都肥到要流油了,现在还没有抽穗呢,咱们好好给伺候伺候,五百斤怎么就不可能了!”
“今天早晨去开会,河南那边有个实验田,你知道平均亩产多少不?两千一百斤呀,两千一百斤比咱们这都高了几倍呀!”
崔大爷听到这话以后,冷眼看着儿子摇了摇头,“你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崔锋无奈地叹了口气,“爹,咱们现在一直在进步,这新社会怎么就不可能,有多少你没听过见过的东西,你根本就想象不到!”
崔大爷强压着火气,“你知道两千一百斤有多少不?两千一百斤晒稀一点能铺满一亩地!你瞧瞧,这黑土地的麦子长势比别的地方见到的麦子有什么不同?”
“比别人家的高,地比别人家的肥,去年才打多少?这么些年风调雨顺也增长了多少,那什么田打两千一百,你问问他们这麦秆多高麦穗多长!”
“我劝你,别害人,你把你自己作死了,没关系。别把那些相信你的人给害了!”
崔大爷说完摇了摇头,转身背着手就往前走了!
崔锋咬着牙,憋了一会只能叹了口气,认为自己老爹什么都不懂,一辈子干苦力活的人哪里知道现在日新月异的变化呢!
最后联想到最近四处轰轰烈烈进行着的前进运动,只希望到时候自己老爹不要把眼睛掉下来了就行!
崔锋被自家老爹打击了这么一下,自己找了碗鸡汤灌了下去又满血复活了!
“崔团长!”
崔锋听到身后有人喊,转身一看,原来是张小虎跟来自大连的两个知青!
“团长,这崔叔也跟着过来了,需要在这边给安排一下住房吗?”
这边的住房都很简陋,基本都是茅草房,因为条件有限,而且过来的人都不是过来享受的,每个人都忽略了自己,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那就是投身北大荒,把北大荒变成大粮仓!
所以在居住方面也好,吃食也好,每个方面都是能省就省,挤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开荒,而不是浪费时间精力去做其他一些的事情!
“不用,我那个屋子摆多一张床就行了!过几天还得送他回去!”
“好!”
“崔团长,我俩是过来问问,咱们今年真的可以打五百斤吗?”
崔锋看着面前这两个知青小姑娘,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团里知青不少,但是也不多!
这些都是读完书以后直接响应号召而投身而来的知识青年,放弃城市里的生活与工作,不畏艰难积极参与到开垦工作里面。
知识青年在五十年代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人响应号召了,只不过没有后面声势那么浩大而已。而且这些人全部都是自愿投身而来的人不像后面是被强制要求……
崔锋笑了笑,点着头道“我们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