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防御工事内筑建了许多房间,作为屯兵以及军官们住宿之用。
丁辰就分到了一间,虽然不大,但是在这寒风刺骨的冬季,总比住帐篷舒服的多。
这些房间里,其中最大的一间,自然是为曹操准备的,用以在此议事。
此时房间里站满人了,文有荀攸刘晔,武有曹仁曹洪夏侯渊等,都是曹氏的核心成员。
曹氏的核心层比较单一,文官主要依靠颍川士人集团,以荀彧郭嘉为首,武将主要依靠谯县老家集团,以曹氏夏侯氏兄弟为主。
如此大家目标一致,容易形成统一意见,没有利益纷争。
不像袁绍那边,文臣之中以田丰、沮授、审配为主的河北派,以许攸、逢纪为主的南阳派,以郭图、荀谌、辛评为主的颍川派,每个人都代表着一派利益,各派内部并不统一。
所以田丰与逢纪不对付,沮授与郭图总互撕,每次议事这几派提出的意见没有一次是一致的,你说东我非得说西,形成严重的内耗。
这也就是袁绍“好谋无断”的主要原因。
盖因众谋士都有文化,说的都有道理,又没法形成统一意见,袁绍作为主公,也实在不知道该听谁的。
此时曹操面前没人说话,房间内气氛有些压抑。
大家都预料到,曹操这么急匆匆的把他们召集起来,肯定有大事发生。
而且从曹操的面色来开,应该不会是好事。
只见曹操掏出曹昂的信,阴沉着脸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子修刚刚从许都送来急报,刘表派遣蔡瑁张允率军陈兵边境,并派出说客深入豫州游说,如今许都以南诸郡县,除阳安之外皆已反叛,诸君以为,该如何应对?”
说着,把曹昂的信给大家传阅。
这简短的几句话,令房间内如同滚油之中倒进一瓢凉水,瞬间沸腾了,大家一片哗然。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刘表竟然从背后捅刀子,这一招何其毒也。”
“其实刘表也未必真的会出兵,可是他只要把军队调集到边境,做出出兵的样子,我方那些太守们人心惶惶,自然都害怕了。”
“如今只是南方诸郡县反叛,如不尽快派军回去弹压,反而坐实了我军不敌袁军的传言,恐怕过不了多久,所有郡县都会反叛了。”
“可是……如今我军与袁军决战吃紧,哪有多余的军兵回去平叛?”
众文武低声议论纷纷。
其实大家内心都清楚,前线作战打的这么艰苦,在后方必然会有许多看衰曹氏的传言。
大家对曹氏打赢这场战争没有信心,自然就开始寻找退路。
所以此时刘表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只需要随便搞点小动作,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引来诸郡县纷纷反叛。
发生这样的事,曹氏当然要派军前去镇压。
可是如今许都并没有多少兵马,而官渡战场又进入到最艰苦的鏖战,即使聚集全部主力,防线都岌岌可危,如若再抽调军兵回去,官渡恐怕就更危险了。
曹操听着大家的议论,心情更是沉重,一时间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饶是他平常处事果断,此时也有些举棋不定。
这时候,荀攸皱着眉头,看了丁辰一眼沉思道:“若说如今军中,唯一能抽调之军马,似乎只有丁君侯手下。
原因其一,丁君侯军马虽然战力强悍,但人数并不多,即使抽调回许都,对官渡战局影响并不大。
其二,丁君侯之军长于野战对攻,如今官渡却以据工事防御为主,那陷阵营的威力并没有得到发挥。
所以让陷阵营去平叛,更能人尽其用。”
荀攸说完,众人听得纷纷点头,似乎这是目前为止最妥善的安排。
曹操看向丁辰道:“子文,你怎么看?”
“末将听从丞相吩咐,”丁辰应声道。
如今让丁辰的陷阵营跟丹阳兵守城,的确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而他派去乌巢泽监视的魏青依然没有传回有用的消息,看来时机还未成熟,袁绍还没有在乌巢囤积粮草。
所以他目前率军待在这里,所起的作用很小,还不如回去平定诸郡县反叛。
“好,”曹操微微颔首,对丁辰道:“那你就率所部兵马回师许都,帮助你大哥平叛。
对于叛乱者,格杀勿论,勿要手软。
对于未叛乱者,你可给予相应赏赐,甚至封官许愿,总之便宜行事即可。
切记诸郡县守军虽然不多,战力虽远不能与你麾下军马相比,只是他们必会据坚城以守,你手下只有两千人,想要攻城也不容易,所以需要智取,勿要硬来。
总之许都之事就尽数托付给你了,老夫相信你能做好。”
曹操的话虽说的肯定,但是对于丁辰仅仅率两千人马回去,却要平定数郡几十个县的叛乱,心里并没有底。
要知道那些反叛的太守们必然下令关闭城门,据城以守,丁辰手下的军兵将又不可能挨个攻城,恐怕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不过正如荀攸所说,如今让丁辰带人回去,乃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别无他法。
众人商议已定,丁辰告别曹操之后,率领一众军将踏上了回归许都的路程。
同时派人暗中去给乌巢泽监视的魏青送信,让他们直接把消息送往许都。
一路无话,数日之后,一行人便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许都。
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有限的军兵神情紧张,严阵以待。
待看清这是丁辰的军马之后,军兵们欣喜异常,连忙去禀报大公子曹昂以及夏侯惇。
不多时,城门打开,曹昂和夏侯惇双双策马迎了出来。
到了丁辰马前,曹昂欣喜的道:“早就听说你要率军回来平叛,我跟跟夏侯叔父日盼夜盼,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如今定颖、召陵、西平等就在我许都眼皮子底下的诸县,竟敢也竖起反旗,我却无兵前去征讨,简直快要气死。”
其实当初曹操临行前也曾给曹昂留下数千兵马,可这些兵马防守许都应当是够了,但是如今反叛的郡县太多,许都守军根本不具备攻出去平定叛乱的实力。
所以曹昂整天看着舆图生气,看着近在咫尺的郡县竖起反旗却也无能为力。
如今丁辰这支最为精锐的军兵回来,自然要横扫叛军。
夏侯惇却没有盲目乐观,忧虑的道:“子文这支军马虽战力强悍,可毕竟只有两千人,那反叛郡县若紧闭城门,子文以这点人手想要攻城略地,恐怕并不容易。”
曹昂摆了摆手道:“叔父,子文此次出征也已经这么久了,如今刚刚回来,早已疲惫不堪。
平叛非朝夕之功,咱们先不要讨论这些,还是让子文先回去休息,等明日议事咱们再商议。”
“好,明日再说,”丁辰一路行军的确是累了,正想回家好好歇歇。
于是告别了曹昂跟夏侯惇,直接回到他的府邸。
在外面风餐露宿,还是回到府里,关上门享受他土皇帝的生活比较惬意。
众奴婢们见家主回来,自然欢天喜地。
吕琦出来迎接,看着吕琦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丁辰问道:“时间过去这么久,身子可是痊愈了?”
他回想起那夜的凶险,依然心有余悸。
吕琦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摇着笑道:“除了每日清晨依然还有些胸闷之外,早就痊愈了,妾身都想着下次跟随夫君出征呢。”
“还有胸闷?那就是没有痊愈啊,那郎中没有来复诊么?”站在后面的吕布皱着眉头道。
在此前的白马之战中,吕布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此次回归许都,曹操已经决定解除吕布的囚禁。
吕布自然就跟着丁辰回来了。
“当然有,”吕琦对父亲道:“那张先生大约每过半个月便会来复诊一次,每次都会撤换一两种药,所以女儿的伤势才能好的这么快。”
“这还差不多,”吕布点点头,对丁辰道:“看来那姓张的郎中还挺尽心的,要多付一些诊金给他。”
“那是自然,”丁辰应允,能让吕琦起死回生,丁辰就算付出多少钱都愿意。
可是吕琦却秀眉微蹙道:“我曾想过给那张先生钱的,可那张先生不要诊金。
他说在他的眼里我跟普通病患一样,都是免费医治的。”
“这郎中倒是有点意思,竟然不爱财,那他费心费力给人看病图什么,”吕布很是不理解张仲景的所作所为。
其实张仲景宅心仁厚,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在他的眼里贵夫人吕琦跟普通百姓一样,都是病患,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不爱财也有不爱财的坏处,”吕琦忧虑的道:“张先生说,明日再给我最后换一次药就要远行了,以后可能让我自己痊愈。
他又不收诊金,我都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下他。”
“那还不简单?”吕布看了一眼丁辰道:“直接派兵把他抓起来,不把琦儿的伤完全医好,他哪里都不能去。”
“那怎么行?张先生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怎能恩将仇报,把恩人抓起来?”吕琦急道。
丁辰听了也有些哭笑不得,吕布做事就是这般简单粗暴,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家人,为了女儿,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哪怕是卸磨杀驴。
“琦儿说的没错,自然不能抓张先生,”丁辰想了想道:“不过总得想办法让张先生不要走,直到为琦儿治痊愈才是。”
他虽然没有吕布那般粗暴,但是作为病患家属,心情是一样的,也都极度自私,希望郎中只为自己亲人医治。
从现实来看,有张仲景的频繁复诊换药,吕琦痊愈的速度,要远比仅靠自身恢复快的多。
丁辰由婢女伺候着泡了个澡,感觉一路的疲乏尽数散去。
白姬伺候着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那白姬总是有意无意的用她高耸的胸部在丁辰身上蹭来蹭去。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少年家主竟然不强行占有奴仆的妻子,还算是个正常的家主么?
太不正常了啊!
“主人,您不喜欢游山玩水么?”白姬一边伺候丁辰换衣服,一边眼波流转的问道。
丁辰:“???”
游上面的山,玩下面的水?
丁辰顿时冒出一阵冷汗,落荒而逃。
他一个人来到书房,研好墨之后,根据脑中的记忆,默写《千金方》。
丁辰记忆力很好,大部分东西记住了,便永远都不会忘记。
因为这种天赋,还差点上《最强大脑》。
《千金方》乃是唐代药王孙思邈集以前诊治经验之大成而作,是华夏古代中医学经典着作之一,被誉为华夏最早的临床百科全书。
作者以人命重于千金,故取“千金”为书名。
其感于当时的方药本草部秩浩繁,仓卒间求检不易,乃博采群经,删繁去复,并结合个人经验而撰成。
丁辰一来是为了感激张仲景救吕琦一命之恩,二来是为了吸引张仲景让他继续给吕琦医治。
要知道,医术都是后人站在前人的基础上逐步完善的。
张仲景虽然是这个时代的顶级名医,但是就医学理论来说,自然远远不能相比生活在四百年后,大唐永徽年间的孙思邈。
所以这份《千金方》,张仲景见了一定会感兴趣。
只不过《千金方》浩如烟海,有30卷之多,丁辰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完全默写出来。
为了吸引张仲景追读求更新,适当的断章也是有必要的。
第二天一大早,丁辰首先去丞相府参加早议。
如今虽然曹操不在,但是由曹昂暂时代理,所以早议并没有取消。
当务之急最紧要的还是接二连三的有郡县宣布叛曹,拥护袁绍。
丁辰这区区两千人马回军许都,并不足以震慑住这愈演愈烈的趋势,曹昂以及荀彧程昱等一众谋士自然忧心忡忡。
“如今定陵、昆阳也反了,距离离许都越来越近,再这样下去,恐怕许都就要变成一座孤城了,”程昱忧虑的道。
郭嘉却是气定神闲的道:“如此看来,丁君侯这支军马想要逐个平叛是不可能了,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唯有先保住未曾反叛郡县。”
他手指点了点舆图道:“阳安县,都尉李通誓死不叛,如今正为贼寇围攻,这等忠于朝廷者应当作为当世表率,丁君侯应当率军军前去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