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殿下,此事并非儿戏,不可胡言!”
廖永忠没有继续去看朱橚,转而一咬牙冲朱标开口道:“陛下,那便让末将带兵留守高丽吧。”
“末将好歹也是个侯爵,可王志早年从仕兵部,两次封爵都把他给漏了。”
“倘若是能倭国建功,回朝封个爵位也算顺理成章。”
“老廖.....”
见王志双眸感激,紧紧注视着自己。
廖永忠立时没好气道:“别他娘的娘们唧唧!”
“到了倭国,替咱爷们多杀几个倭寇便是!”
“成!”王志也不含糊,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我便不同你客套了,不过你这恩情,俺记下了!”
就在二人互诉衷肠,兄弟情义再次升温。
眼前场景也很是温情之时,朱橚嘴角一撇,继续嘀咕道:“我手上的确有许多人马......”
闻言!
廖永忠深吸口气,待压下不能随朱标亲征倭国的失落后,转而冲朱橚笑着调侃道:“周王殿下麾下自然是有人马的。”
“亲王自有前中后三卫,一卫一千五百名将士。”
“末将也相信周王殿下率领那不到五千亲卫横扫高丽境内的倭人残余。殿下英明,自然也能镇的住高丽。”
“只不过眼下还是让末将等人来吧。”
听出廖永忠语气中的轻视之意,朱橚没好气瞥了他一眼,随即朗声说道:“谁说本王麾下只有不到五千亲兵?”
“如今本王麾下,有精兵五万余!”
朱橚这话好似巨石落地,掷地有声。
闻听此言,不只张定边、廖永忠等人瞪大双眸,就连朱标也不禁望向朱橚。
“陛下见谅!”
也是在众人诧异目光之中,朱橚昂着下巴,很是骄傲的用鼻孔扫视众人一圈后,转而冲朱标拱手恭顺道:“臣弟协助姚监军划定草原各行省,期间收拢了许多草原部族。”
“如今人数已有五万七千余人!”
朱标听到这话的一瞬,眸光一凝,很是犀利直直看向朱橚身后的姚广孝。
而接触到朱标目光的刹那,姚广孝心知肚明,不过数秒过后还是极其严肃的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
朱标方才眼神并非是问询五万兵卒是真是假。
朱标是在问姚广孝,聚拢到朱橚麾下的五万草原部族是否可信。
得到姚广孝肯定的回答后,朱标当即出声赞道:“好小子,一路上竟聚拢了五万兵卒,不愧是咱朱家的好儿郎!”
“算起来你小子倒是兄弟几个中,头一个手握重兵的!”
“嘿嘿嘿~”
听到朱标的夸奖,本就是少年人的朱橚自是打心底里欢喜。
“周王殿下当真少年英才!”廖永忠也跟着出声赞道:“太上皇似殿下如此年纪之时,麾下兵马远没有五万之巨!”
“是啊!”
“当年乱世,若有五万人马便也是一方诸侯了!”
听着众将毫不掩饰的夸赞之声,朱橚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过!”
朱标话锋一转。
今日虽有心让朱橚增长信心,一扫先前犯错留下的愧疚阴霾。
可他毕竟也是皇子,规矩到底还是要立下的。
“不过五弟,就藩皇子招募兵将仍需向朝廷请旨,由五军都督府定下兵马人数,立番号给辎重。”
“如今你尚未就藩便招募五万兵卒,自是逾矩。”
“念及情况特殊,此次便不予责罚,以后自当牢记!”
“臣弟明白!”
朱橚虽不明白朱标此时直接挑明,乃是为了防止日后有人借此事非议、弹劾他。
可面对自家大哥的教诲,朱橚却也是打心底里认同。
“大哥放心,臣弟定牢记于心。”
“而且招募那五万草原部族也并非臣弟的功劳,一切还都要感谢大哥你!”
“朕?”
“大哥有所不知,那些草原部族见先前投效我朝的草原部族在辽东、北平一带安居乐业。”
“我朝对待那些将士,更是与我明军士卒无异。”
“因此他们才愿归降,甚至他们归降之时,还在追问是否是大明太子麾下!”
姚广孝也紧跟着道:“周王殿下所言不错。”
“那些部族乃是带着妻儿老小,全族上下一起投效我朝。”
“周王命其草原将士把妻儿老小安置好后,方才给他们录下名册,登记从军。”
“如今那五万将士的亲人都在我朝境内。”
待姚广孝说完,朱标微微点了点头。
只要能确保那五万草原部族的忠诚,朱标同样也为朱橚麾下能有强兵感到高兴。
“如此,那驻守高丽倒还真不需劳烦德庆侯与王志将军了。”
听到张定边这话,廖永忠、王志齐刷刷看向朱标。
特别是廖永忠,眼中的期盼甚至快要凝成实质,灼烧到朱标。
见状!
朱标微微颔首道:“廖永忠、王志,随朕亲征倭国。”
“何义山,由你率领鹰扬卫将士留守高丽,护卫周王殿下!”
“末将领命!”与廖永忠、王志不同。
听到朱标说要自己留守高丽,何义山没有半分犹豫,当即拱手领命。
毕竟鹰扬卫统帅和军中将士本就不同,战功什么的虽也想要,可身为天子亲卫,终究还是低调些的好。
更为主要的是。
在高丽战场上,他们鹰扬卫将士已然拿下了不少功勋,例如生擒王禑,例如驻守开城,再例如截杀渡河逃离的倭人残余。
对于如今鹰扬卫将士斩获的战功,何义山已经觉得十分满意。
倘若再多,怕也有几分树大招风,惹人记恨的意思。
同样听到朱标令何义山留守高丽,张定边、纳哈出二人对视一眼,想要开口反问,却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定边、纳哈出二人,随朕一同征讨倭国本土。”
“姚广孝一并前往!”
“多谢陛下!”张定边、纳哈出等人忙出声拜道。
可也是此时,却见朱橚表情复杂回头看了眼姚广孝。
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写满了不舍!
“怎么?”朱标嘴角上扬,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笑道:“五弟你与这和尚如今便已难以割舍了?”
“这.....”
“自然不是!”
“臣弟只是.....只是.....”
见朱标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朱橚叹了口气,随即实话实说道:“臣弟年幼,需有人辅佐。”
“收拢草原各部,划分行省。”
“击败白头山兵卒,沿路肃清李家藏兵以及倭人残余。”
“这些都是姚监军的功劳。”
“臣弟本想请皇兄允准,将姚监军赏赐给臣弟,当臣弟麾下幕僚。”
“可臣弟还未开口,皇兄却也是让他随行同往倭国!”
听出朱橚语气很是落寞,朱标自然明白他这是起了爱才的心思。
只是旁人倒也罢了,偏是这姚广孝,朱标还真不好让他成为某个皇子的幕僚。
“周王殿下!”
不用朱标开口,姚广孝冲着朱橚躬身一礼,恭敬开口道:“臣侍奉殿下半月有余,殿下所展露出的英雄气已让微臣敬佩之至。”
“殿下想留臣于麾下,自是看得起微臣。”
“按说臣当三拜谢恩,只不过殿下有所不知,微臣早已在心中以陛下为师。”
“臣心之所想,心之所向,也是想追随陛下左右,增长见闻,磨炼心性。”
“待将来学成之日,臣再效力于殿下麾下。”
被姚广孝这么一说,朱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来也对。
似姚广孝这样的大才,自家兄长自是比他更加需要。
而且在朱橚看来,自己大哥与那姚广孝都是世家一等一的聪明人,这些人之间本就是相互吸引。
他一个乳臭未干,才智又不算出众的小子,如何能和自家大哥作比。
当看到朱橚虽是点头,但脸上表情却也很是落寞。
朱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笑道:“朕知你有进取之心,想要寻一良师教导。”
“只是姚广孝这和尚邪的很,你年纪尚浅,朕也担心他将你带上歧途。”
听到朱标这么说,姚广孝非但不觉得不妥,反而就好像是听到了夸赞一般,乐呵呵的冲两人笑着。
“张将军!”
朱标顺势将目光看向张定边。
闻言,张定边身体一顿,忙快步上前道:“陛下有何吩咐?”
“将军以为周王如何?可能雕琢成器?”
“这.....”
“将军有所不知。”
朱标看向略有犹豫的张定边,随意说道:“秦王、晋王、燕王,朕都为其寻了良师教导。”
“若将军不弃,朕便将周王托付于将军,如何?”
“陛下信重,臣必不辱命!”当看到张定边跪地领旨,朱橚没有片刻犹豫,当即跪地冲张定边行了个拜师礼。
毕竟他虽年纪尚轻,可张定边的名号他也是知道的。
那是能与自家四哥老师徐达齐名的元末名将。
甚至二哥、三哥的老师冯胜、邓愈二人,论勇论谋或许还有所不及张定边。
所有此时的朱橚自然不会摆什么亲王的架子,扑通一声便冲张定边恭敬拜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好好!”
张定边连声赞叹的同时,忙伸手将朱橚搀扶了起来。
旋即。
张定边沉吟数秒,转头看向朱标道:“陛下既已命臣为周王军武师傅,那微臣斗胆,请陛下允准臣带周王一起,前往倭国本土!”
“嗯?”
“陛下放心!”不等朱标开口拒绝,张定边忙继续补充道:“只需经历两次战役,臣便同周王返回高丽境内。”
“毕竟方才周王殿下也已说了,沿路前往开城途中,周王已率领将士击溃李家在各城外藏兵,连同倭人残余也一并收拾。”
“纵仍有残余宵小,想来近日里他们也不敢造次。”
“准了!”朱标当即应允。
毕竟张定边想带朱橚前往倭国,也是真心想要传授朱橚军阵之法。
这点朱标自然不会阻止。
况且之后张定边同朱橚一起返回高丽,这样对高丽后续之事,朱标也就更加放心了些。
“若是无事,诸将回营各自整军。”
“三日后启程倭国!”
将姚广孝单独留下后,诸将便也各自返回,安排差事。
而等诸将前脚刚走出营帐,却见姚广孝率先请罪道:“陛下恕罪,微臣实在不知周王为何如此器重微臣。”
“自从周王赶至北平,微臣行事也多有收敛,绝无带坏周王殿下!”
看着姚广孝故意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朱标也不愿看他继续演戏,白了他一眼后没好气道:“说说吧,白头山的李家兵将你是如何处置的。”
“为何将这些兵卒尽数铲除,民间却没有半点关于我军残暴风声?”
“而且方才五弟未曾提及江界、长津、吉州三城。”
“想来你等沿路也已安抚好了江界三城的民心。”
“如此朕便当真有些好奇了,你姚广孝是如何做到屠戮高丽兵卒却又拉拢高丽百姓人心的!”
明白朱标单独留下他,只是为了探明实情。
姚广孝长舒口气的同时,笑着回道:“臣的法子绝对算不上高明,陛下之所以想不到,不过是陛下不屑于用如此阴损的手段罢了。”
“得知白头山上有高丽兵将后,臣便趁着夜色,命一队明军将士换上高丽兵将的铠甲,到江界三城烧杀劫掠。”
“城中百姓以为凶手乃是白头山兵卒,自然对他们恨之入骨。”
“听闻他们尽数被我军铲除,无一生还。他们也只会拍手称快,绝无人认为我军残暴!”
“嗯.....”
朱标听后微微颔首。
姚广孝这厮倒还真是毫无底线,幸好没将朱橚委托给姚广孝这家伙。
也正是看到朱标微微迟疑,审视自己的目光似乎夹杂着几分庆幸。
姚广孝忙补充道:“不过陛下放心,臣所行嫁祸之事,周王殿下毫不知情。”
“臣断然没有带坏周王殿下!”
“白头山那些兵卒,你又是如何处置的?”朱标示意姚广孝落座的同时,继续问道:“将这些兵卒尽数屠戮,此举你又是怎么瞒过五弟,让他不起暴虐之心的?”
“这个就愈发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