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嫣见刘秀珠脸色有变，连忙上前把脉。
“长生，不能犹豫了！”
“危在旦夕，再犹豫的话，那就是一尸三命！”
孔瑾知道唐嫣说的话必然不会作假，便也焦急地说道，“长生，莫要再犹豫不决，总得留个后吧。”
陆长生站起身来，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刘秀珠，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霸王刀。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手中的刀，有一天是砍向自己的亲人。”
“秀才，二夫人，虚靖，你们说只能救一个孩子，可是我姐肚子里有两个孩子，那救哪一个呢？”
是啊，救哪一个呢？
刘秀珠是救不活了，因为她要用自己的精血，要用自己最后的生机，来试图挽救一下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方才孔瑾也说了，哪怕虚靖用龙虎山的秘法，将其精血转移，也只能救一个孩子。
双生子，一胎同生，谁能活，谁又该死呢？
这双生子都是刘秀珠的孩子，应当由刘秀珠来做决定。
可是现在刘秀珠已经昏厥，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做不了决定，又如何能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决定？
虚靖手中拿着惊雷木，上面隐约有电弧闪烁，“这个你不用问我，你决定吧。”
“你们说救谁，我就将提取出来的精血用道法放入那个孩子的体内，能不能活，就看那孩子的命硬不硬了。”
这个问题，孔瑾也拿不定主意。
“那就赌命吧，第一个先看到的孩子，就救他。长生，你觉得如何？”
陆长生木然地说道，“好！”
除了一声好，别无选择。
唐嫣将早已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秀才，你和虚靖到隔壁屋里去，我和长生、影儿在这边就行了。”
虚靖见陆长生看向自己，便说道，“提取精血，转移到孩子身上，不需要看着的，我在隔壁屋子里也能做到。”
让孔瑾和虚靖离开这间屋子，这是给刘秀珠最后的体面了。
开肠破肚，场面何其惨烈。
这等惨烈的场面，唯有陆长生，才能扛得住。
孔瑾和虚靖走到隔壁屋子里，两人脸色都不大好。
虚靖说道，“秀才，你一定有后手的，是不是？”
孔瑾摇头，“哪里有什么后手，这就是命，纯属赌命。”
“赌赢了，给长生留个后。赌输了，一尸三命。”
虚靖看着孔瑾的眼睛，“我说的不是刘秀珠生孩子这件事情，我说的是临安。”
“临安已经被攻破了，我们所有人还留在皇宫，这有些不正常，你这样的人，狡兔三窟，不可能没有给自己留后路的。再说了，哪怕你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你总得给长生留后路了。”
“如果你再说没有做准备的话，我就觉得你这个天下才气八斗之人，有些浪得虚名了。”
孔瑾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睛却看着隔壁屋子，比起北莽攻破临安城，他更担心的是隔壁屋子里的情形，他更担心陆长生能不能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武王的死，给陆长生留下了仇恨，让他对北莽的仇恨深入骨髓。
柳青、鲁进的死，让陆长生很难过，让他对自己是天煞孤星，多了几分忌惮。
而张时修的死，陆长生更多的是自责，是愧疚，如果张时修没有来大邑，没有来帮他，没有给他换眼睛，没有给他逆天改命，张时修还不会死。
现在，陆长生要面对的是刘秀珠的死！
死，并不是陆长生造成的，可是陆长生这样性格的人，又要让他亲自操刀，割破刘秀珠的肚皮，这会给陆长生留下更大的心理创伤。
孔瑾还真担心陆长生走不出来啊。
“虚靖，真没有多少后手，实在挡不住了，无非是一把火将这皇宫给烧了，我们从暗道走水路，河道上准备了船只，然后大家坐船去福州也好，去长沙郡也好，不过是逃命而已。”
“另外，也不知道马子龙和吕文长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赶不到的话，也算不得留后手了。”
虚靖一惊，“秀才，你将马子龙和吕文长他们都调回来了？”
“那天竺怎么办？”
“那天竺可是我们远征军的新根据地啊，那边虽远，可是粮草、器械供给，还是能给予我们很好的补给。要是丢了天竺，哪怕我们撤到福州、湘州，也是扛不住北莽这般死斗。”
孔瑾喝了口茶，“萧良还在那边，以他的能力，稳住天竺，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的。”
“再说了，要是我们大汉都没有了，光一个天竺，也迟早是要落到北莽手中的。现在最为紧要的，是要抵挡住北莽这一波疯狂的进攻，如果能挡住，我们就有胜算。如果挡不住，那就是兵败如山倒。我们挡不住，恐怕蜀中也挡不住，到时候，整个大汉就彻底没有了。”
虚靖知道孔瑾从天竺抽兵，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秀才，你说蜀中会不会派兵过来支援？”
孔瑾摸着下巴胡须，“谁知道呢？”
“荀懿是头老狐狸，稳得很，他一直龟缩在成都城里，等待游多宝这边的消息。一旦临安城被攻破，荀懿必然会毫无顾忌地发兵，攻打凉山，攻打云滇，他永远会打有把握的仗。而一旦临安守住了，荀懿就会继续当他的乌龟王八蛋，死守成都，牵制邓骁，等待最好的时机到来。”
“蜀国嘛，邓骁必然是不会派兵过来支援的，因为先前长生和我带兵过来支援临安的时候，邓骁就大发雷霆，认为我们会一去不复返。现在长生成了摄政王，成了大汉天下兵马大元帅，我成了大汉丞相，邓骁更加不会派兵过来了。”
虚靖看着孔瑾的眼睛，“秀才，在从凉山过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留在临安，就不回蜀国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谋划，让长生上位，而不是寄居人下？”
孔瑾没有正面回复，“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蜀中之人的确有血性，有悍不畏死的精神，可是他们习惯于守，而不是攻。他们习惯于天府之国，而不是整个天下大汉。”
“我们是远征军，我们是大汉人，不走出来，我们如何代表大汉，我们又如何能匡扶汉室，振兴华夏，成就伟业呢？”
虚靖知道自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便叹了口气，“江山啊，美人啊，这其中最难的恐怕是紫凤了吧。”
孔瑾也跟着叹了口气，“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有成就一旷世伟业，八九不如意也都如意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时，隔壁屋传出唐嫣的声音，“虚靖，准备动手！”
“长生，沿着这条线切下去，一尺长，四寸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