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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事情的起因到底是如何,月流光不得而知。

只知道东之星神归墟后,妖族内部四分五裂。

凤凰一族并不能压制所有的族群,所用手段无非威逼利诱四字。

但总有些人,总有些东西,是逼迫不能,利诱不行的。

人族最为强大的巫族所诞生的人帝,天资卓绝,天赋恐怖。

其族运确实为天之大势,注定在百族中昌盛,所以曾被特许前往云梦泽修行,被西星之神亲手教导。

大战爆发地毫无预兆,就像星域众人没想到,自创世之初就与天之四灵同生的【天道】,会选择站在人帝那边。

而人帝一个凡人之身,不知为何有了能与神灵一战的实力。

他体内传说中的巫族之宝——【衍天】诡异非常,居然能抽取命数,阻碍因果。

那一场大战,打得天河四分五裂,云梦泽崩塌了一半。

而人帝和天道似乎并不在乎人间,对星神的杀心杀意不加掩藏。

东星域和西星域相继毁灭。

东之星神义无反顾地对上天道,西之星神为救天河崩塌后即将被天水淹没的人间陨落。

月流光在星域看着,看着天水冲垮河岸,看着人间神庙破碎,看着神灵之相坍塌,看着一切走向毁灭。

看着南方星域点起神火,点燃世间,将死亡驱赶。

也……亲眼看着,他的神君被人背叛,从星海间坠落,不知所踪。

本体无法离开星域,他选择折下所有的树枝抛向下界。

神灵坠落凡尘,他得把祂找回来。

……但他没有找到。

找了好久,在人帝和天道的压迫下,苟延残喘,依旧没有找到。

原来独自一人时,星域真的很冷。

幸好,在不愿与人帝为伍的妖族和部分人族的顽强反抗下,他们终于等到了神灵回归。

他的神君带着一种陌生、强大的魔渊之力出现,惨胜后亲手杀死人帝,粉碎其本命神器衍天,又以七颗主星压制天道。

然后神魂破碎,挽救了近乎消散的神域和云梦泽。

——那场大战,所有人都看着最后一位神灵的陨落。

他果断放弃不能离开星域的神树本体,不顾一切朝着那个坠落的身影飞去,中途遇到了一片衍天碎片,被他下意识封锁在身体里。

但还是晚了。

只一刹那,他的神君,在他面前化作万千星海。

极端深渊之海的位置,有一抹强大的力量奔着星海而去。

绝望中,他随着本能落向神君陨落的、最近的一个小世界。

沧灵大洲的边缘,天阶崩塌的天涯海角,一棵初生的树苗探出了土壤。

他日日夜夜望着寂静的星海,懵懂地在距离上界最近的地方,等一个也许不会再出现的存在。

一直等,一直等。

体内的衍天碎片消磨着他的力量和神性,让他失去记忆,变成普普通通的凡树。

但当路过的悬谷祖师问起来时,意识模糊的他还是脱口而出:

“我叫,月流光。”

月色鎏银,星光辉熠。

是诞生最初,他所见到的,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

宋也缓缓睁开眼睛,不能控制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他怔怔望着天际,终于想起了一切。

原来,在依兰城初遇时,他不受控制地关注着明烛前辈是如此原因。

在山崖之上,对方赠予他剑珏时,那份欣喜和还有微弱的怅然,皆源于一场跨越万年的等待。

问剑峰禁地时,看着对方远走的身影,他满心茫然和不舍是因为终于等到了。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

被那双鎏金色的眼眸注视时,好像一切回到最初的时候。

他伸出孱弱的叶片,神灵走过,落下一句祝福。

世间便出现了月流光。

宋也怔怔地望着地面,半晌才从难以控制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将昏迷的段风行扶起,以灵气梳理下对方混乱的灵力,望着这张带着几分憔悴的俊朗容颜,微微叹了一口气。

目光落在对方领口露出的木雕挂件上,下一秒又仿佛被烫伤般移开视线。

情深缘浅,他和段风行。

便是如此。

*

黑龙缠在魔宫宫殿的柱子上,头倚在龙躯上昂起,它盯着地面眼睛一眨不眨,垂下的尾巴尖都是僵硬的。

轩朗和司应白站在下方,他们身后是魔道诸宗的首领。

此刻一个个跪倒在地面,冷汗顺着额迹滑落,却连抬手的动作都不敢做。

宫殿的最高处,隐藏在半片阴影下的男人撑着头,手腕上缠着一条焰色金线绣制的绸带,衬着苍白的皮肤格外醒目。

那双黑深的眸子垂下,冷玉般的脸庞越发让人看不清神色,衣摆上的恶兽纹路狰狞地呲出兽牙,仿佛随时会跃出将下面的人撕碎。

轩朗站在司应白身前,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压一寸寸从上方压下来,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以前的魔主随心所欲,行事癫狂,像是一把嗜血锋利的剑,伤人伤己,让人一见就知晓何为危险。

现在的魔主,让人完全看不透他的想法。

他似乎一下子对修真界失去了兴趣,那双眼睛透不进任何光芒,全身环绕着寂灭与死亡的力量,万物在其眼中皆如蝼蚁。

轩朗不明白短短几日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他只知道,前不久,自外界返回的魔主先是抱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进了魔宫最深处的宫殿。

后又消失数日,再返回魔宫时身受重伤,在魔渊中引起轩然大波。

不少人小心思浮动起来,魔道中人,贯会见风使舵,见魔主进了魔宫多日不出,便有人传言其重伤难愈。

久不见人处理这些流言蜚语,原本藏有野心的人胆子越发大了,直到前几日居然想计划一场“逼宫”之行。

只是稍作碰头想暗暗商议,还不等他们付诸行动,便当着属下的面一个个爆开,血肉四溅,骨灰磋磨,场面十分恐怖。

原本人心浮动的魔宫各势力一下子又清净了,经过初期混乱后勉强挑出各自新的继任者,听循魔宫的指令前往魔渊。

于是便成了如今这般场景。

司应白已将近日情况一一说明,却依旧等不到上方那位的声音,只能站在师兄身后,在一片压抑窒息的氛围中低着头站着。

过了许久,坐在御座上的男人抬了下眼,冰冷的视线一点点扫过下方的众人:

“本尊没死,你们似乎很失望?”

声音隐隐约约打破了某种桎梏,柱上黑龙僵着身体游动了下,心里默默腹议着确实。

底下的魔道众人不乏溜须拍马之辈,好话说了一箩筐,而上方的魔主却只是看着,心中颇感无趣。

不如简单点。

他想。

魔气压制下来,人群中部分人瞬间被魔种夺舍,部分则被落下奴契。

有些人心惊胆战,神色越发顺从,有些人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发问。

魔主淡淡道:“本尊近日心情颇好,罪不至死的,留你们一命。”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渐渐淡去,片刻便消失在原地。

逃过一劫的众人松了口气,目光相触间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讨好的笑容向轩朗二人靠近。

而离开的魔主则出现在魔渊之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