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夜沉默了下来。
他从未接触过天外的旧时代,灵宝神象的一番话却给他留下了旧时代的阴影。
旧时代的恐怖阴影笼罩下,新的大时代真的会到来吗?
“这件事先提前告诉尔等,你自己好生考虑便可,是否去往天外,本座不会强求。”
灵宝神象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变得严肃了许多,“但你要记住,覆巢之下无完卵,当真正的浩劫再临之时,整个终焉之地,天内天外,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晚辈铭记在心。”
古夜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曾经起过去往天外的念头,但并未认真考虑过。
那个时候的他也没必要考虑这个问题,毕竟实力还没有到位。
现在则不同了,帝境的修为和越阶而战的战力给了他进军天外的足够信心。
此刻与灵宝神象再谈起这个话题,已然引发了他的深思。
去与不去?
灵宝神象表面在说,任他自己选择,实际上却在暗示,他别无选择。
浩劫再临时,无人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愿意与否,所有人都只能面对。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一番畅谈之后,众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古夜和大黑鱼对天外仙关最前线的热情,似乎都被残酷的征战浇灭了。
灵宝神象一族向来是个独行者,这位象至尊也早已习惯了孤寂,无人朝它问话,它也不多言,只是埋头赶路。
封天瓶和渔帝的感应一直都在,时强时弱,预示着双方距离的远近。
不过。
古夜一行人并没有单纯凭着封天瓶的感应前行,只是通过封天瓶来确定渔帝的大致方向,具体的路线还是按照太古灵帝留下的那张古地图。
一来,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迷惑渔帝,削弱对方的紧迫感。
二来,按照前人走过的安全线路,能够躲开冥海许多危险的海域,也可以避免落入渔帝提前设置好的陷阱和圈套。
多日后。
灵宝神象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踏入冥海后,灵宝神象第一次停止自己前进的步伐。
象背上,古夜捧着那卷古地图,面色凝重。
前方,山岭成群,屹立在海面上,漆黑一片,远远望去,像是一群黑乎乎的鬼怪抱成一团,森然无比。
上空混沌弥漫,雷霆闪烁,更加给人一种浑身发毛的感觉。
这是很奇怪的一片区域。
和黄泉不同,黄泉至少还存在着帝遗国那般的陆地,冥海是看不到任何岛屿陆地和山岳的。
至少,这一路走来,古夜一行人连一块礁石都没有见到过。
所有落到冥海的物质,要么消融,要么永沉海底。
这样一片山岭拦路出现,无疑是诡异的。
“黑牢山……”
古夜看着古地图上的注解。
对于冥海一些极为凶险的地方,太古灵帝都是有特别标注的。
眼前那片成群的山岭,正是黑牢山,也是古地图所记载路线的中点。
过了这黑牢山,便意味着距离冥海另一端的九幽只剩下一半路程了。
“黑牢山,是山非山,是空非空,疑似某位古代绝顶的神通所化异象,一旦遇之,如影随形,摆脱不得。吾与太伤兄困于黑牢山九十九日,险些陨落,幸得巧遇山中一石碑,碑上黑牢二字,正是此山之名。碑中更有真神通,悟得一式,方可脱困。切记切记,此山之主非等闲,山中之景更惊人,山主死生未知,后来人切莫冲撞!”
古夜将太古灵帝对这黑牢山的标注尽数念了出来,一字不漏。
文中的太伤兄,自然是与太古灵帝共渡冥海、共探九幽的另一位神秘帝者。
只是古夜印象里历史上并没有一位帝号为‘太伤’的成帝者,或许这只是本名,又或许这是一位十分低调的古帝,以至于后世名声不显。
“两位成帝者都差点陨落在这黑牢山,此山居然只是一式神通所化的异象?”
大黑鱼听后,忍不住咋舌。
“太古灵帝来此地的时候,还是太古大周刚刚灭亡之际,在其之前,这黑牢山怕便已存在,而今仍未消散,一式神通异象能存续如此漫长的岁月,恐怕只有至尊能够做到。”
古夜给出了自己的推断。
“一般的至尊也很难做到这一点,一场大战,数千万年之后,顶多留下一丁点的痕迹,这便已经很了不得了,这黑牢山若真只是一式神通异象,怕只有帝境十一重楼乃至飞升境的强者才有这样的大手笔。”
灵宝神象的声音传来。
很显然,它也为这黑牢山感到惊奇,无法立即分辨出此山的真假虚实。
“帝境十一重楼!”
“飞升境!”
古夜和大黑鱼神色顿时变得如僧侣般肃穆。
不说当世九天十地并不存在的飞升境,单是帝境十一重楼,便足以压得绝大部分成帝者喘不过气来。
青牛祖师一人便可以威慑住整个大罗天,压得佛教三大祖师抬不起头,这便足以证明帝境十一重楼的强大。
呼!!!!
也正在这时,众人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冷风袭来。
再抬头望去之时,原本在海面上屹立不动的黑牢山忽然动了,而且速度极快,几乎是以瞬移的方式在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逼近。
黑压压的山岭成片袭来,如同一场扭曲的大梦迎面扑来。
“不好!”
大黑鱼面色一变。
灵宝神象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身形瞬间缩小了不知多少,朝着后方急速退去。
可正如太古灵帝留下的记载一样,黑牢山,如影随形。
无论灵宝神象如何退避,黑牢山就如一片幻影,如附骨之疽,始终跟在身后。
哪怕是以一位至尊的速度,也难以与黑牢山相比。
没撑过几个呼吸,灵宝神象便和古夜、大黑鱼一同被黑牢山吞没。
三人都没有想过朝黑牢山发动反击,只因太古灵帝已经作出过郑重的告诫,切莫冒犯黑牢山。
太古灵帝那般的人物不可能来哗众取宠那一套,这样的告诫一定有其存在的意义。
在确定凶险程度之前,这位象至尊也不敢贸然出手。
落入黑牢山之后,三人变得更加谨慎了。
古夜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只是眼前的景色有了极大的变化。
从外面看,整座黑牢山便如一大片黑影,模糊昏暗。
落入其中,景色变得细致了许多。
山中也并非是光秃秃的一片,长着一种漆黑的诡怪林木,浑身长满了尖刺。
地上的砂石亦是漆黑,每一块都棱角分明,边缘如刀刃一般锋利。
剑木刀石!
最为可怕的是,山内山外的联系仿佛完全被切断了。
香火愿力、天地大道,全部都失去了感应。
众人体内的力量运转也变得无比艰涩,山中存在着一种诡异的雾气,无法规避和阻挡,如同淤泥一般注入了他们的经脉。
他们的修为并未失去,更像是处于空有一身修为而无法施展的一种状态。
这就是某种规则,而这种规则无疑是可怕的。
要知道,他们都是成帝者,更有一位脚踏至尊位的存在,都无法规避此地规则的束缚,落入了和古夜与大黑鱼一样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