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无法炼化么……”
古夜眼神顿时多了一抹失望之色。
“呵！古代巨兵的意志正是兵主蚩尤的斗志和战意显化，炼字仙文虽然强大，但以你现在的修为，绝无可能撼动兵主蚩尤留下的意志印记。”
大黑鱼来到一旁，冷笑出声，“你应该庆幸蚩尤已经逝去，倘若他还活着，单是刚刚那股反噬之力，便能让你的大道本源崩溃，神火都要寂灭，届时任你这炁化神明体再逆天，也只能含恨而终。”
“兵主蚩尤当真如此强大，相传他生前巅峰也只是止步于帝境十一重楼？”
古夜不是没见过帝境十一重楼，也知帝境十一重楼是站在大世绝巅的人物。
可一缕意志波动带来的反噬，便能震死他这样的成帝者，未免有点太过夸张了。
“谁说兵主蚩尤生前止步于帝境十一重楼？天外仙关留有中央神朝的历史典籍，上面有详细的记载，在和黄帝轩辕氏的最终一战之前，兵主蚩尤临阵突破，踏入了帝境十二重楼，也就是飞升境，要不是入境匆忙，且慢了黄帝轩辕氏不少，蚩尤未必会败。”
大黑鱼道：“且，单论那股杀天伐地的战意和所向披靡的不屈斗志，古来所有飞升境，蚩尤当属第一，也就传说中的战神刑天氏或能与之一争高下。”
“原来兵主生前已经踏入了飞升境……”
古夜闻言，不由地开始审视刚刚自己的举动，的确有些冒失，被贪婪蒙蔽了双眼。
“不过，这古代巨兵也的确是了不得的好宝贝，据说天外最前线的几座仙关便各有一尊，是抵御外道邪魔的大杀器。”
大黑鱼看着眼前的这尊古代巨兵，同样满是不舍，“倘若日后你修为再高一点，或许真能回来用炼字仙文，将这古代巨兵炼化，落入自己的掌控。”
“这也正是我的想法，走吧，封字仙文的力量正在减弱，禁锢不了古代巨兵太长时间。”
古夜点了点头，转头便带着牙奴，与大黑鱼一同离开了这座水底世界。
以倒行的方式突破止水之术，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水面之上。
周遭迷雾缭绕，包裹着整个沉兵之地。
古夜脚步落定，突然间暴起，抬手便是一记封字仙文拍在了大黑鱼的背上。
“你……什么意思？”
大黑鱼眼神愤怒。
“吸取前车之鉴而已，放心，打入你体内的那枚封字仙文可以看作一枚种子，你依旧可以行动自如，但若是你有什么妄想，我动个念头，便可将其唤醒，将你封禁。”
古夜微微一笑，“以你现在的状态，哪怕动手抹除这枚封字仙文，也要不短的时间。”
“好一个老道的手法，你倒不像是在九天十地这座象牙塔成长起来的豪强，怕是经历了不少腥风血雨和尔虞我诈。”
大黑鱼声音低沉。
“若真如你所言一般，你来自天外的第一仙关，此番是回来求援的，我自不会害你。”
古夜笑了笑，朝着大黑鱼伸出了手，勾了勾。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看不懂！”
大黑鱼鱼眼朝天，对古夜的手势视若不见。
“何必装糊涂呢，将那六道仙符和封天瓶交出来。”
古夜道。
“六道仙符本就是本帝所有，凭什么交给你？”
大黑鱼死咬着不松口，明显不想轻易割肉。
“昔年你以六道仙符相赠，乞求道祖来救你，而今救你的人是我，六道仙符自然归我所有。”
古夜神色自若，“至于那封天瓶，就更应该交到我手上了，若没有我，你如何能从瓶中逃出来？”
“本帝若不给呢？”
大黑鱼态度强硬。
“那我就只能强取了！”
古夜态度更加强硬，丝丝缕缕的仙意弥漫而出，仿佛只要大黑鱼说出一个不字，便会迎来他的雷霆打压。
“你你你！！！自中央神朝时期开始，本帝的祖祖辈辈便在天外镇守仙关，本帝更是自降生那天便开始为仙关浴血奋战，这么多年来的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么？本帝此番回来求援，又受了那么多苦，困在这么一个小瓶子里煎熬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竟又要受你压榨，这是什么世道啊！”
大黑鱼怒不可遏，眼珠子一转，又忽的怒气全消，如同一个怨妇一般哭天喊地，痛斥世道不公，说话间，还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旁边的白发青年。
谁知这位年轻的成帝者似完全听不见一样，无动于衷，伸出的手一直没有收回，身上腾起的气机则越来越凶猛。
“行行行！给你！给你！碰上你这油盐不进的家伙，算本帝倒霉！”
见到动之以情这一招行不通，大黑鱼干脆也不装了，摇身一变，化作一个黑面大汉，又往袖里掏了掏，一把将六道仙符和封天瓶全交到了古夜的手上。
古夜垂眼扫了一下，便将六道仙符和封天瓶收了起来，而后又将手伸向了眼前的黑面大汉。
“你还要什么？六道仙符和封天瓶不都给你了么？”
黑面大汉圆眼一瞪。
“道祖留言，你曾许诺，将你救出来后，你还会以一门残缺仙术当做谢礼，那门残缺仙术应当就是你掌握的六道仙文之一。”
古夜道：“也就是刚刚你在面对古代巨兵时运用的那个仙文。”
“他连这话都留下来了？”
黑面大汉不由地骂道：“这叫什么道祖的，作为堂堂一位飞升者，怎会如此婆婆妈妈，啥事都要记下来。”
“此谓事无巨细，若道祖不上心，恐怕到你陨灭的那一天，世上也无人知晓你困在那么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
古夜又是勾了勾手，“交出来吧，那个仙文，这是你昔日的许诺，如今也到了践行的时候了。”
似已经有些了解眼前这位白发青年的性格，鱼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履行诺言。
可当他刚刚将手伸出去，准备在古夜手心写下那个仙文的时候，又忽然收了回去。
“那仙文传授给你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本帝一些问题。”
鱼帝道。
“什么问题？”
既对方有意配合，古夜自然也会多给予一些耐心。
“渔帝老贼的三种仙文是不是全部被你学到手了？”
鱼帝问。
“是。”
古夜颔首，“封、净、炼，倘若你说的是这三字，那的确全部落在了我的手上。”
“封、净、炼！确实是这三个字！”
鱼帝又问，“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莫非你师承那渔帝老贼？”
“在见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渔帝这个名号，怎会师承于他？”
古夜笑了笑。
“那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鱼帝追问。
“我是从九天十地另一个年轻天骄手上学来的，但看那人的模样，也并不像是师承而来，更像是他意外从某地得来的传承。”
古夜道：“那人是个大气运之辈，一身气运，说是洪福齐天也不为过，倘若那位渔帝真将三字仙文的传承流传出去，被那人误得是极有可能的。”
“不应该啊！这三字仙文乃是那渔帝老贼的立身之本，怎会轻易使之流传在外？”
鱼帝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又问道：“你说的那位天骄如今身处何方？”
“不知。”
古夜摇了摇头，坦诚道：“昔日我与他为敌，与之一战后，我将要将其斩杀之后，他忽然被一位神秘存在救走。”
“神秘存在？莫非就是那渔帝老贼？”
鱼帝眉头一皱。
“不知。”
古夜又是摇了摇头，“当日我未见到渔帝，只见到了一只渡鸦。”
“渡鸦……什么样的渡鸦？”
鱼帝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一对眸子如红宝石，模样和寻常渡鸦无异，但其当时发出了一声怪叫，破了我的法，给那位年轻天骄争取到了逃走的契机。”
古夜回忆起当时的一幕幕，而后认真看向眼前的黑面大汉，“你知道那渡鸦的来历？是否和那位渔帝有关？”
他之所以悉数讲出一切，便是也想知道那只神秘渡鸦的来历，或许生自天外的鱼帝知晓答案。
鱼帝点了点头，“那只渡鸦的来历在天外并不是隐秘，正是天内众生口中的玄鸟！”
“玄鸟！”
听到这两个字，古夜心头一震。
玄鸟乃是传说中的生灵，充满了神秘色彩。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相传，大商之所以能称尊天地之间，正是因为玄鸟的横空出世，从中央神朝遗迹中衔来了禹皇九鼎，交给了一个名为子履的年轻人。
那位年轻人便是大商的开朝之君，后世称之为商汤。
实际上。
太古三朝的建立，似乎都和玄鸟有关。
就古夜的了解，大商的建立也并非是玄鸟的第一次出现。
中央神朝末期，有‘玄鸟入朝都’的异景出现，时任天地共主的帝癸，见到此景，顿有所感，于是命卜师占卦，料得外道邪魔将进军九天十地。
于是乎，帝癸才率先发难，号召万族，结成大军，出征天外。
因此，中央神朝的灭亡其实也和玄鸟有着密切关联。
“玄鸟玄鸟……一种黑色的鸟，不曾想竟是如此直白。”
古夜喃喃。
芸芸众生当中，有很多人甚至都会将玄鸟误以为凤族。
“相传，玄鸟乃是某位禁忌存在的使徒。”
鱼帝又道。
“某位禁忌存在的使徒？天贼么？”
一旁沉默已久的牙奴忍不住问道。
“或许是吧，玄鸟在天外也曾出现了多次，但从未有人成功将其捕捉。”
鱼帝道：“玄鸟的每一次出现，都会指引某些人去做某些事，中央神朝时期的先辈猜测，外道邪魔之所以会盯上九天十地，或许也是因为玄鸟的指引，但这不足以证明玄鸟背后的那位禁忌存在便是天贼。”
“外道邪魔盯上九天十地，是因为玄鸟的指引？”
古夜迟疑道：“传说，中央神朝末代之主帝癸是见到了玄鸟异景，才意识到外道邪魔即将到来，于是发兵天外。若真是玄鸟指引外道邪魔征讨九天十地，为何又要向中央神朝作出提醒？”
“这个问题，中央神朝的先辈早就已经讨论过了，但并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鱼帝摇头道：“也正因为搞不清楚玄鸟到底站在哪个阵营，所以也无法判断玄鸟背后的那位禁忌存在到底是不是天贼。”
“难道就没人见过玄鸟背后之人或者天贼么？”
古夜问。
“不知。”
鱼帝又是摇了摇头。
“如道祖那般的飞升者呢？他们飞升之后，去往了天外的仙关，还是传说中的仙道彼岸，为何他们不出手阻拦这些外道邪魔？”
牙奴插口问道。
“不知。”
鱼帝依旧摇头以对。
“尔等不是天外仙关的镇守者么，为何什么也不知道？”
牙奴好奇心已然被勾了起来，迫切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本帝所处的第一仙关，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九天十地的门户，往外还有十余座仙关。”
鱼帝冷笑道：“天外的广阔是你们这些未曾去过之人无法想象的，每座仙关之间的距离也是你们无法想象的，至尊之下，任何一位成帝者来往两座仙关之间都有殒命的风险。就拿第一仙关和第二仙关来说，本帝回归九天十地之前，两座仙关便已有百万年没有联系了。本帝此前从未离开过第一仙关，连仙道彼岸到底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知道，如何知晓飞升者之事？那些飞升者哪怕无法直接飞升至仙道彼岸，多半也会去往最前线的那几座仙关。”
古夜和牙奴听后皆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内心则是波涛汹涌。
最近的两座仙关，也让成帝者望而却步，天外究竟多么广大？
“其实，玄鸟这东西，本帝也曾亲眼见过一面，那是在本帝和渔帝老贼得到六道仙文传承之后不久，现在看来，渔帝老贼也成为了玄鸟选中的人。”
鱼帝分析道：“而你说的那位年轻天骄，或许也是玄鸟选中的人，所以才能得到渔帝老贼的传承。”
“蛮族小天尊是玄鸟选中的人……”
古夜心中一凛。
“当然，他未必知道自己被选中了，并不是所有被玄鸟选中的人都知道自己被选中了。”
说到这里，鱼帝深深地看了一眼古夜。
“如何知道玄鸟是否选中了自己？”
古夜明白对方是在怀疑自己。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鱼帝道：“简单的地方在于，见过玄鸟的人只要回忆一下，自己的一些行为或者命运轨迹是否受到了玄鸟的影响，若影响存在，那便是玄鸟选中的人。但更多的时候，玄鸟就像是一只幕后黑手，通过间接的指引，悄然间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走向，并不一定会现身相见。”
这番话听得人背脊发寒。
这玄鸟还真是神通广大，如同冥冥中的一只无形之手，拨动着一些人的命运，被改变命运之人甚至都不知道这只无形之手的存在。
“篡改部分人的命运，以此影响全局，这不正是世间诸强印象中的天贼么？”
古夜眉头紧皱。
“无法确定玄鸟背后那位禁忌存在是否就是天贼的原因，本帝此前已经说过一个了，另一个原因，便是时间无法对上。”
鱼帝道。
“什么时间？”
牙奴问。
“天贼出现的时间和玄鸟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对不上。”
鱼帝道。
“天贼是何时出现的？”
牙奴追问。
“伏羲氏有云：天地初开，世有天贼。”
鱼帝道。
“你的意思是……从诞生之时，这方天道世界便已经被天贼盯上了？”
古夜道。
“不是本帝的意思，而是伏羲氏的意思。”
鱼帝道。
“那玄鸟第一次是出现在什么时候？”
牙奴又问。
“第一次有记载的玄鸟出世，当是第二次天漏时期，有关这次天漏，本帝曾看过这么一段记载……”
鱼帝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天漏仙光，玄鸟始现，草木不生，万物不长，天道大伤，众生哀鸣，遂集愿力生女娲，采石补天，天漏止，女娲亡，草木再生，万物再长，天道大养，众生喜乐。”
念到这里，他脑袋不再转悠，道：“本帝知晓中央神朝灭亡后，有股神秘力量抹去了过去的诸多历史，所以前人记载下的很多典籍，你们都没见过，但天外的仙关有所保留。”
“这么说来，第二次天漏时期，玄鸟才第一次进入九天十地，或者说当时的十天十地。”
古夜道。
“不错，从那个时候开始，玄鸟便加入到这场命运的协奏当中，原有的天贼好似就此销声匿迹。”
鱼帝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如果玄鸟背后之人不是天贼，那么这世上在背后操控命运的力量其实有两股。”
古夜顺势推敲下去。
“前提你的那个如果成立，倘若玄鸟背后那位就是天贼，那么幕后黑手其实还是原来那一位，只不过以使徒的身份渐渐走上了台面。”
鱼帝道。
“如果不是同一人，或者说，玄鸟出现之前，天贼是如何操纵这个天道世界的？”
古夜提出了新的一个困惑。
“那本帝就不知了，但第一次天漏，就是天贼所为。”
鱼帝道：“天贼砍断了建木，中断了众生直达仙道彼岸的途径，并引发了第一次天漏，带来了一场灭世浩劫，原始神魔几乎死伤殆尽，这方天地也因此进入了中蒙昧纪元，进入了那个漫长的黑暗时代。”
“这又是出自何处的记载？”
古夜问。
建木居然是天贼砍断的？
现世可没有任何相应的记载。
“这是黑暗时代的众生口口相传之事，许多原始神魔后裔族群都有类似的流传，这些传说几乎都指向了一个场景——一人伐断了建木！”
鱼帝解释道：“起初，众生称呼那人为‘通天之贼’或‘天道之贼’，这便是后世天贼之名的来由，建木断后，整个黑暗时代，众生都在天贼的阴影下艰苦求生。”
这一番话落下，古夜和牙奴的内心都变得异常沉重。
虽然只是未证实的传说，但他们依旧为这些传说中天贼的强大感到心惊。
建木和不周山一样，乃是天地初开便存在的四极八柱。
但建木是两柱合而为一，分作阴阳两木，通达十天十地，远非不周山可比。
共工氏初祖或许能撞断不周山，未必能撞断建木。
更别说，昔年共工氏初祖撞向的不周山早已经退化，只剩下神墟那么一截。
那么，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存在，才能伐断建木呢？
飞升境的强者可以做到么？
如此多的原始神魔后裔都流传着类似的说法，说明当时有许多人目睹了那一幕，也必然有诸多强大的原始神魔进行阻拦。
毕竟，当时的建木可是通往仙道彼岸的途径，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看着建木倒塌。
任何一个想要毁去建木之人，都将成为众矢之的，举世共敌。
扛着世上所有强者的压力，还能砍断建木，这真的是飞升境能够做到的事情么？
至少古夜并不这么认为。
飞升境当然很强大，但并没有跳脱出帝境的范畴，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仙人。
强如道祖，飞升前不一样有很多力不能及之事，留下了诸多遗憾？
倘若这些传说为真，那位砍断建木的通天之贼定是凌驾于飞升境之上的存在，或许正是一位仙人。
“天外……有仙人么？”
古夜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当然有！”
这一次，鱼帝的回答无比迅速且坚定，给人一种斩钉截铁的感觉。
“仙道彼岸存不存在，本帝不知道，但仙人肯定是存在的，天外的诸多仙迹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鱼帝道：“譬如本帝给你的六道仙符，以及你修行的六道仙文，正是出自一个古老传说中的仙人之手，天外称之为六道仙人！”
“六道仙人……就是六道仙符和六道仙文的缔造者么？”
古夜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胸中的激荡。
他问道：“你见过六道仙人么？”
“当然没有！”
鱼帝摇头，“六道仙人早已陨落，他留下的传说和仙迹却让天外的人疯狂，无论是仙关镇守者，还是外道邪魔，都为之疯狂。”